因爲身邊沒有帶醫藥箱,春風只能簡單爲南宮井辰處理傷口。好在南宮井辰身子硬朗,加之伍孤先生送的靈藥,總算保住了南宮井辰的性命。擦了擦額頭的汗,春風有些虛弱對說道,“城中盧大夫治療皮肉傷最爲在行,你現在就帶着世子去找他。記住,路途上馬車一定要慢行,不可震裂傷口。”
伸手在南宮井辰的鼻前探了探,能感覺到他微弱卻綿延的氣息,這才鬆了口氣。擡頭看了看百里嵐,護衛神色陰鬱地說道,“百里嵐,不要以爲我家世子喜歡你,便可以由得你爲所欲爲!善惡到頭終有報,我倒要看看,你最後得到什麼!”語畢,那人便將南宮井辰小心翼翼地背在肩上,放入馬車中,逐漸消失在百里嵐等人的視野中。
南宮井辰的行徑實在是出人意料,夏雨有些擔憂地看向春風,問道,“蘭陵世子真的性命無虞嗎?”
“嗯,性命無事,如果刀鋒在偏一點點,就會正入心臟,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他了。”
百里嵐想了想,問道,“如果,他是故意的呢?”
春風一下沒反應過來,還反問了句,“故意?什麼故意?”
“我的意思是,他雖然用刀插入心窩,但實際上他有十足的把握,那樣做並不會使自己送命。他用兇險遮擋住他的目的,只爲讓我相信他對我的情意。”
“這……”春風仔細思索一番,搖頭說道,“這方法實在危險,應該不能的吧。因爲心臟周圍有許多經脈,割破哪根都會有生命危險。而且人和人的體質不一樣,經脈位置也有會細微差別,無法通過練習來達到目的。若蘭陵世子真用了苦肉計,那隻能證明他命大,而且是個瘋子。”
百里嵐冷笑了一聲,哼道,“哼,他可不就是個瘋子!是不是腿瘸的人,都是瘋子?”
百里嵐的這個假設有些莫名,需要思考一番,才能明白過來她說的是唐凌雙。想起那個爲救郡主不顧一切的男人,衆人不由有些黯然。
“好了,冬雪你將這裡處理一下,其他人,都回府吧!”
“是!”
在開始的幾天之內,幾個丫鬟都憂心忡忡的,擔心南宮井辰傷勢嚴重,會被追查。但是足足五日過去了,外面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京城依舊是歌舞昇平,皇宮中也是風平浪靜的。
不過這五日中,宮中的司禮官可沒閒着,大婚所需的各種華服都已經準備好,只是還需兩位新人親自試穿,以看是否合體。
百里嵐自然是可以進宮試衣的,但是南宮井辰能否出現,實在讓人懷疑。尤其試衣時會有宮婢在身邊伺候,身上的傷口很容易被人發現。到時……
就在幾個丫鬟擔憂的時候,百里嵐卻是雲淡風輕的模樣,挑選一根樣式樸素的木簪交給春風,讓其將自己的長髮鬆鬆地挽成一個髮髻。坐上步輦,百里嵐微微眯着眼,隨車搖晃,向着坤寧宮的方向前行。
“這不是嵐郡主嗎,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真是巧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百里嵐微微皺了下眉,在轉身的時候,又換上滿面淡笑。
“原來是婁側妃,果然是巧。”側頭看着笑容明媚的婁珊珊,百里嵐發現其乘坐的,乃是太子妃品銜的轎輦,便知道她最近很得夙亦琛的寵幸。
“姐姐一切安好,真是讓人羨慕,您都不知道最近太子妃有多慘!人感染了麻風,整日都躲在宮殿裡養病,手上什麼事都做不了。我們這些做姐妹的,就是想去看看她也不行,也不知道人好了以後會不會留下疤。爲了不然太**大亂,太子命妹妹先暫時管理太**。哎,真希望太子妃早點康復,不然妹妹一個人實在是管理不來啊。”
婁珊珊說的悽悽切切,好像真受了什麼委屈似的,可憐的小模樣,真真讓人心裡不落忍。
“婁側妃的辛苦大家都瞧在眼中,不會讓你白白受累。所謂的苦盡甘來,就是這麼個理兒。既然要代太子妃操勞,婁側妃也要保重身體,莫要也病了,那太**可真是要亂套了呢。好了,我還要去試禮服,改日在和妹妹暢聊。”向婁珊珊微一點頭,百里嵐便讓人擡走轎輦,繼續前行。
站在百里嵐的身側,春風低聲說道,“郡主,那個女人剛剛說的話,是否別有用心?”
“你是怎麼看出她別有用心的?”
“奴婢覺得,婁側妃一直在覬覦太子妃之位,但是她不想周圍的人說她有野心,便不斷降低姿態,讓別人覺得她纔是可憐的那個。而剛剛,婁側妃言談之中一直在試探您的態度,想來就是想知道您是否站在她那一邊。”
嘴角冷漠地笑笑,百里嵐說道,“她爭取我做什麼,我馬上就要嫁去蘭陵了,相隔十萬八千里,還能給她幫助不成?物競天擇,都是自己爭取,不由天命,她的野心能成全她,也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話是這麼說,可是您不覺得奇怪嗎,從您第一次見到婁側妃開始,她對您的態度就很謙卑,按照奴婢所知,婁珊珊是個囂張跋扈的女人,只有地位高過她的人,才能讓她低頭。您是郡主,按照北寧律法,與婁側妃地位並沒有上下之分,而婁側妃的態度,便值得揣測了。”
“她的事,有歐芝蘭操心就夠了,你跟着擔憂什麼。”看着坤寧宮越來越近,百里嵐手臂支撐着下巴,說道,“你該操心的,是一會能不能看到南宮井辰。”
經百里嵐這麼一提,春風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緊緊蹙起,連番地唉聲嘆氣。
不過,所有的擔憂在剛一進入坤寧宮的時候,全部煙消雲散……
“蘭、蘭陵世子!”
春風像是看到鬼一般,看着坐在下手的南宮井辰。此刻的南宮井辰雖然面色慘白,但笑容依舊和煦,雙眼透着溫柔的光,能將世間最剛硬的心都融化。
“嵐兒怎麼才來,蘭陵世子都已經試穿好衣服了,就等你一個人了呢。”
百里嵐一怔,隨後玩味地看着蘭陵世子,微微彎着嘴角,說道,“世子身材好,制的衣裳怎麼穿都好看,若是與世子同時間試穿,嵐兒肯定要比世子用的時間長,那多難爲情啊。”
太后指着百里嵐,搖頭笑道,“這麼說來,嵐兒晚到還是有原因的了?你這丫頭呀,還真會給自己找理由。好啦,快跟着奴婢把禮服換上,看看是否合身。”
“是。”百里嵐俯身又是一拜,便跟在蘇嬤嬤身後,到了後殿。只是在經過南宮井辰身邊時,百里嵐的目光有些陰冷,打量着南宮井辰的胸口。
經過一番折騰,百里嵐總算是將各種禮服全部試過,額頭早就沁出汗水,還有些微喘,暗道幸虧上次大婚的時候,不是自己親自去試穿,不然可真是要扒兩層皮。
待百里嵐回到坤寧宮時,太后又不見了蹤影,只有自己的婢女,還有南宮井辰主僕留在宮殿。就在這一瞬間,百里嵐便明白過來,太后又在給二人制造相處的機會了……
“試了那麼多衣服,肯定很累吧,先喝點茶潤潤喉。”南宮井辰向身側的何澈做了個手勢,何澈便將那壺茶送到了百里嵐身邊。
何澈看着百里嵐,沒什麼好臉色,冷冰冰的,言簡意賅地說道,“這茶裡面,我家世子特意多加了冰片和百合,可以潤喉解燥,希望嵐郡主不要辜負了我家世子的一片美意!”
何澈將最後幾個字咬得很重,好像心含不甘一般。發現百里嵐沒有絲毫的反應,心中不由燃起一團怒火,乾脆自己爲其倒出一杯,雙手舉到百里嵐面前,聲音中暗含危險道,“郡主難道怕茶裡面加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嗎?那奴才先喝一杯,以解郡主之憂!”
剛想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何澈卻發現,茶杯被人一把搶過,原來是百里嵐,將茶杯搶握在掌中,仰頭咕咚咕咚三大口,全給灌了下去。待喝乾淨之後,百里嵐將那茶杯扔到何澈的懷中,冷目說道,“茶我也喝了,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就一併說出來吧!不過在說之前,你應該清楚一件事,你主子會有今日,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與別人無關!我不需要自責,我也並不欠他什麼,所以,不要每次看到我的時候都露出一副看罪人的嘴臉!”
百里嵐在訓斥人的時候,渾身會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息,讓見多識廣的何澈也不由凝神屏息,不敢造次。但是,當百里嵐斜目擦着嘴角時,那動作又有一種說出的邪魅之感,讓人的心跳不受控制,連呼吸都感覺到困難。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全部融合在百里嵐身上,讓看到她的人,會有一種混亂恍惚之感。
何澈先是被百里嵐與衆不同的氣息所吸引,而後在反應過來她都說了什麼,氣得臉都憋紅了。
“你……”
“何澈,回來!” wWW ●ttκǎ n ●¢ 〇
將理屈詞窮的何澈叫回,南宮井辰雙眼明澈,赤誠地看着百里嵐,眼目中雖然含笑,卻有着近乎卑微的祈求。
“嵐兒,我只想問你一句話,那日我們做的約定,是否還有效?”
“約定?”百里嵐似乎很認真地想了下,才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你將那種事叫做約定啊!可我並不這麼認爲呢,我覺得,那不過是擺脫你的糾纏,隨口說的一句話而已,誰知道你蠢得相信了。”看着南宮井辰明顯黯然的神色,百里嵐像是看到個笑話一般,說道,“不會吧,你真的相信了?拜託,你是蘭陵世子,又不是多情劍客,怎麼會信那些兒女情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