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影說完便低下了頭。
恐怕就是因爲知道主子不會聽他多說幾句廢話,所以纔會說是與楚姑娘有關的事情吧。
果然,頭頂上方的壓力更大了。
一直處於深睡中的楚千墨終於有了一絲的反應,他輕唔一聲逐漸轉醒,睜眼就瞧見君清宸坐在身前,一雙大眼難掩詫異:“爹爹?”你怎麼還在這兒?
聽了他昨天的故事之後,接下來的發展不是應該爹爹氣的雙眼冒火,然後奔出去尋他孃親算賬嘛?
怎滴還坐在這裡?
之前被冥月他們訓練的悽慘場景還歷歷在目,楚千墨一雙大眼睛立馬就變的防備起來。
那睜着大眼防備的模樣與某個女子如出一轍,讓原本想將他揍一頓的君清宸一下子軟了心。
默默的替自己的威嚴悲哀了一把,君清宸擡手。立即有下人端着淨臉盆進來。
他親自溼了軟布,在楚千墨的臉上擦試着:“餓嗎?”
“不餓。”楚千墨嚥着口水說了一聲,哪知肚子立馬就跟雷鼓似的響了起來。
小墨墨臉上一紅,覺得這真是太丟臉了,連忙拍了拍自己早就已經餓扁的小肚子,恨鐵不成鋼道:“怎的沒點兒志氣?”
君清宸脣角忍不住掛起一抹笑意,看着他:“陪爹爹去見個人,之後爹爹便帶你去吃一頓大餐,然後我們就去找孃親,如何?”
楚千墨雙眼猛的放大:“真的?”
得到君清宸的肯定回答,楚千墨立即歡呼一聲一下子就躍到了君清宸的身上。走的時候還不忘拿了一個下人們手中端着的雞腿。
用來招待的院子有些偏遠,楚千墨被君清宸抱着,不急不緩的步伐和君清宸不時的輕輕拍着他的背的情況下,楚千墨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眼睛眯啊眯,眯啊眯,終於扛不住,頭一歪,便歪在君清宸的頸窩裡又睡着了。
君清宸輕輕的撫着他的背,防止這睡覺都不老實的熊孩子掉下來。直到楚千墨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腳下的步伐才加快了速度。
一直坐在偏殿中的江御似乎極具耐心,即便是等了那麼久也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的神色。聽見聲響,他轉過頭來便瞧見君清宸抱着一個孩童走了進來,他起身朝着君清宸拱手。
君清宸眼神微瞥過去,江御示意,便降低了聲音:“宸王。”
不做停留,君清宸闊步朝着正上方的長榻上坐下,將楚千墨抱在懷中,垂眸看着他的睡顏,頭也不擡道:“何事。”
“我心中還有青青。”看着被君清宸抱在懷裡的孩子,那展露出來的側顏像極了她。他苦澀的輕笑了一聲,淡淡道。
君清宸眼底一暗,終而偏過頭來看着他。
江御朝他恭敬的拱手:“宸王殿下不必擔心。以現在的情況上看來,不過是江某的一廂情願罷了。”
君清宸盯着他:“繼續說。”
江御頭也不擡:“在青青還沒有出嫁的時候,江某以爲,只要順了她的心,理解她的意。即便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好的,只要她開心,那江某便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在她重新出現在世人眼前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麼的離譜。”江御嘴角的笑逐漸漫延開來:“可惜
江御明白過來的時候,什麼都遲了。”
他擡起眼,看着安靜的睡在君清宸懷裡的楚千墨:“那可是青青的孩子?”
君清宸抿脣不語,江御卻是瞭然。
他眼底暗了暗:“上天也曾厚待過我。臨安一行,便是最好的證明。可惜情根深重,奈何緣淺。我們這一世,終究是再也沒有結果了。如此,宸王可能放心?”
他雖不出府,但朝廷裡發生的一切自然是逃不過他的掌控。否則以他這麼一個英年才俊,又如何能坐得上丞相的寶座?
不論是青青的迴歸,還是樹洞遇險,抑或是最後生辰前宴,他得到的消息總是遲那麼一步。不,不是遲那麼一步,而是有人故意將消息封鎖到那個時間點散播出來。
前兩次他知道的時候,青青已然脫離危險。只有最後一次,最後需要他出來證明的一次,他沒有遲到。
而這一切,不用說他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你在試探本王。”君清宸淡淡道。
江御擡起頭,朝着他展顏一笑,似看破紅塵:“只是想與宸王殿下見個面罷了。”
他知道楚瓔珞手裡有藥,老管家瞭解他,他也瞭解老管家。這些都是他能握在手裡能夠確定的事情。
而唯獨重新出現的青青,他沒有任何的把握。也不願意從她的身上去探索出什麼他想握住的東西。
君清宸一直不想與他見面,不過就是因着自己跟青青有那麼一段過往。不見面,卻一直將手伸在他的眼前,擋住他所有的視線。
叫他有能力施展不出,有眼線運用不了。唯有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牢獄裡,等着他君清宸什麼時候心情好了,就開個窗戶給他瞧瞧外邊風和日麗的夏天。
倒不愧是天陸皇朝傳聞中的狠角色。
那他剩下的,便只有賭了。
賭他處於危險當中之時君清宸會出手相救。他利用的不是青青,他利用的,是君清宸不喜與青青有過過往的他,在她的心裡留下一抹痕跡。
高傲如此,又嫉妒如此。
他說試探,無非就是不想讓他有這麼個藉口,能接近青青!
江御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江御冒大不敬來此。不過是想告訴宸王殿下。不必將精力浪費在我的身上,真正的敵人還在暗處磨着它的利牙,宸王如此,高興的絕對不是青青,而是那些隱在天陸四方,等着您露出馬腳的那些人。”
雖然現在已經露出來了!
縮在自己懷裡的楚千墨似乎睡的不太安穩,輕唔了一聲,吧唧了兩下嘴,小腦袋朝君清宸的懷裡猛縮,那模樣,似乎就想要融進他的骨血中一樣。
君清宸的心裡登時柔軟一片,安撫的拍拍他的背,淡然道:“本王會如此,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江御輕笑一聲:“殿下說的是。”
君清宸頭也不擡:“還有何事。”
江御抿緊了脣,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底泛起一層的水光。隱忍許久,他才淡笑着擡起頭,直直的盯着君清宸:“我還愛着她。無論如何都忘記不了她。這一點,即便宸王殺了江御,這誓言,依舊伴隨我生生世世。”
“可我這一生不會再見青青。”江御聲音陡然一
低,輕緩而堅定:“只要她願意,只要宸王願意。我可以第一個衝出來爲她去死。”
“但是,我不會再見她了。”心中一直緊着的,念着的,一直不肯放手的東西,他一下子便鬆了手。
心裡很難過很難過,難過的似有一把鈍刀,在緩緩的割着千瘡百孔的心臟。疼,一下又一下的疼。
可是,再疼,他也不後悔這麼做。
愛你,但是再也不想要見你了。
青青。
君清宸頭也不擡:“說完了?”
江御失聲一笑,那一直繚繞在自己心頭的陰霾陡然散開了許多。
心痛之後,剩下的他是無比的慶幸。
慶幸自己的對手是君清宸,慶幸他不能夠保護的人有這麼一個善妒的人跟在她身邊。
若不是懷裡的小傢伙的睡顏在不斷的提醒着楚青是他的女人,怕是這會兒子功夫君清宸早已發難,不是將江御立馬殺了,也定是要讓他受千刀萬剮之刑了。
而他也真是閒的發瘋了,竟然吃飽了撐着跑來安安靜靜心平氣和的聽情敵在向他的女人表白?!
“唔....爹爹,”似乎感受到君清宸越來越低的氣壓,睡夢中的小墨墨輕輕一顫,不自覺的伸手抓住君清宸的衣襟:“你別生氣。孃親就是說說,哎哎,那雞腿是我的,我的!”
君清宸真是氣的沒脾氣了。
江御朝着君清宸深深的鞠了一躬:“望朝堂之上,江御能見識見識宸王的無上風采。”說罷,他再也沒有絲毫留念,轉身便離去。
他一身灰色衣衫,衣衫衣襬處是一片暈染的綠竹,走在微亮的天空之下,身影似真似幻,再加上他有些沉鬱的氣質,倒是讓人驀然的就從心中涌起一抹敬意。
若下起大雪,那他定然是那銀白世界裡的一株紅梅,於寒風之中獨自開來。自傲不屈,真真是書生修煉成妖的最高境界了。
君清宸收回視線。
恰巧楚千墨此時醒來,他睜着一雙大眼睛轉頭看了看門外,又天真的迎上垂着眸看他的君清宸道:“爹爹,那人走了嗎?以後不會再來了嗎?”
君清宸眉頭微挑:“你都聽見了?”
楚千墨非常大方的點頭:“我比你年輕多了,聽力自然比你好許多!”在君清宸眼底的寒風暴起來的時候,他嘿嘿一笑,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爹爹,咱們什麼時候去找孃親啊,我都已經有兩天沒有看見她了。你再不帶我去見她,我都要忍不住亂想了!”
君清宸沒忍住問他:“你亂想些什麼?”
楚千墨非常嚴肅的雙手環胸,擰着眉頭道:“孃親離開我從來不會超過一個晚上。如果超了,那麼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我孃親嫌棄我長大了要娶媳婦兒要花她銀子覺得我是個包袱所以決定把我丟下一個人去享受單身世界!”
“這第二嘛,”楚千墨擡起頭直直的盯着眼底泛起一絲笑意的君清宸:“那肯定是爹爹你不喜我孃親,又怕我離不開孃親。所以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把孃親趕走了然後你留下來安慰我,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下我的思想必定就會跟着你走了,到時候你再給我找個後孃培養我繼承你的遺產什麼的,那肯定是妥妥兒的沒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