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秩序大廈落成，牆縫中必然流淌着革命者的鮮血。
————粥薯仁
（介於滷薰對隨便引用他的話十分不滿，這一期我們叫來了與之毫無關係的粥薯仁先生。
滷薰：“我TM謝謝你!”）
周半城面無表情的躺在錦城大牢中，直到此刻他才徹底明白……爲什麼民不要與官鬥。
身爲豪紳中最頂級的一位，他早已習慣了縣官與其平等論交，何況此次行動計劃許久，絕不會留下什麼實質的證據。
雖然如此……這次縣官卻一反常態的堅決果斷，只憑借懷疑便將周財主請了進去。
很快周半城便發現，原來自己這位主心骨一入獄，其餘從者便都坐不住了，只需稍一詐唬便會有人爲了利益管不住嘴。而一旦有了破口，甚至都不用繼續審下去曾經的團隊便會反目成仇，彼此咬出對方最深的秘密。
說到底，用商人的思維去揣度爲官者，本就大錯特錯。
……
第五高級中學，五樓。
深諳官場理論的子夜，此時正準備玩個大的。
屋子裡黑漆漆的，只有電腦亮着不甚穩定的光幕，子夜的臉被映得慘白。他操作鼠標進入了一個白藍相間的網頁，又將光標移到“進入查分系統”的鏈接上，點了進去。
雖然需要處理的數字並不多，但他還是仔細的計算了好幾遍。
“足夠了。”
五百二十三分……這是幾萬塊砸下去換來的結果。是的，子夜在信息潮上高價找了個替考，雖然賀無奇家未必出不起這個價錢，但這是他們永遠不會也根本想不到的選擇。
對於子夜而言，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不過他一點也不心疼。畢竟這是他做不到，但又十分必要的事，用他的話來說……錢花在自己身上，有什麼不捨得的？
他把志願報在B市科技大學，放在一般城市也是數一數二的，但在首都衆多NB學校的光芒下，就顯得有些普通，屬於進一步或許能躋身名校，退一步也不是沒能降爲二本之流，就這麼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就這……當大夥知道子夜的志願後，還是覺得他是異想天開。
“大哥，照您的成績，二本能考上自費的就不錯了……”胖子這參考的還是賀無奇之前的成績，要是換子夜去考，估計全科目加一起也不到一百分。
“就是啊大哥，月妹子雖然報的B市，但你可以花錢去見她嘛，沒必要這麼弄……真的！”王聰也跟着湊熱鬧。
子夜擡手一人給了一下，看着他們捂住腦袋做出誇張的痛苦表情，微微一笑道：“你們懂個屁！”
話分兩頭，此時大夥口中的月思幻剛剛離校，她家倒是距離學校不遠，但眼下她要多走上約十分鐘的路，去超市幫母親忙活一會兒……把店外擺着的特價品搬進去或者客串一下收銀。
“幻幻，媽媽在這呢！”月思幻一路想着心事，走到超市門口都沒注意到正理貨的母親，反倒是媽媽不經意間瞥到了她。
“哦……媽，今天累不累？”思幻回過神來，連忙過去幫她把貨物填在貨架上。
“不累啊！看着是從早忙到晚，其實都是些零碎活兒，媽這身體啊，完全頂得住！”思幻媽媽笑了笑，好像對這份工作還挺滿意。
月思幻望着媽媽的笑臉發呆，從這個角度看，她眼角的紋路似乎又深了些。
“唉……”輕嘆一聲，她一直想去問問子夜到底給無奇報了哪個學校，事到如今這炙熱的想法也漸漸變得冰冷起來。
思幻媽媽沒什麼手藝，她年輕的時候也沒機會好好上學，如今全靠在超市工作得到些收入，辛苦之處其實大家心中都清楚。
每天5點多就急急的跑去開門，從早上6點30分一直到晚上11點30分，全靠思幻媽媽一個人撐着。這套活計說是店員，其實按流行說法應該叫店長，雖然……就是個孤家寡人的店長。
“幻幻，成績快下來了吧？媽得多攢點錢了，B市的大學不知道學費多少……”思幻媽媽絮絮的唸叨着，畢竟學識有限，所有的關心都只能放在這些事兒上。
“啊……哦，這兩天應該就有了。”月思幻情緒有些低落，眼下她可沒有資格任性，且不說賀無奇到底會不會回來，自己要是真不顧一切的把志願改了，父母都會很傷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搬完那箱啤酒你就回去吧，今天不忙，媽媽應付得來。對了，冰箱裡有飯菜，你回去自己熱一下。”思幻媽媽語氣中帶着寵溺，總試圖自己扛住所有的苦難。
“沒關係，我也得鍛鍊鍛鍊，忙完了一起回家吃飯吧。”月思幻撐起笑臉。
“哦哦，那也好。誒，你挑小箱的搬，別累着了……”
二人就這樣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帶着滿身疲憊拉上了捲簾門……
樓道里的燈光忽明忽暗，月思幻把鑰匙插進去防盜門，又是剛轉兩圈就卡住了，她嘆息一聲用力抵住門纔算勉強擰完最後半圈……推開門便是兩隻破舊的運動鞋……一隻斜立在角落，一隻躺倒在中間，活像兩個打了敗仗的士兵，透着一股子半死不活的味道。
父親的鼾聲從裡屋傳來，衣架上歪掛工作服滿臉頹廢，衣襟上又濺了許多污漬，已經乾澀在上面結成硬痂。
母親對思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的將房門關好，又將餐桌上的碗筷送去了廚房。
父親在工廠車間工作，卻只能算是半個技術工人，大部分時間還是要賣苦力的。
思幻望了望裡屋的房門，雖然他一向沉默寡言，但她知道父親是最着緊自己的，很多相對“奢侈”的東西，都是他買給自己的。
正發呆的功夫，母親已經打開冰箱，取出裡面的飯菜。思幻連忙跑去幫忙……片刻間桌上已經擺了幾盤熱氣騰騰的飯菜。
“茄子是你爸剩的，你吃別的……我愛吃茄子。”思幻媽媽說着，將盤中所剩無幾的茄子劃拉到米飯上，大口咀嚼起來。
冰箱裡本有三盤菜，只有茄子是素的，但父母卻不約而同的挑了茄子，思幻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酸。
紅燒肉上裹着色澤焦紅的糖色，靠近思幻那邊放着，這本是她最喜歡吃的菜，只是卻已經沒了大快朵頤的心情。是的，在家人面前，無論青梅竹馬還是那股莫名的悸動都不重要，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也自私不起。
月思幻回到房間，打開她那臺轟鳴聲勝過吸塵器的電腦，同樣開始查詢自己的成績。
……
次日一早，信息潮APP忽然迎來一次大更新。
子夜翹着二郎腿，抱着手機擺弄了好半天，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聯繫方式，發了條信息過去：“你好，我是B市科技大學學生，我研發的APP點石集團正準備投資，但我覺得應該加強家鄉建設，希望能得到當地政府的支持。”
隨後子夜立刻又複製了一個聯繫方式，把消息略微修改了一下：“你好，我是B市科技大學學生，我研發的APP當地政府準備投資，但我更傾慕點石集團，全國性質的集團也更適合這款APP，希望有機會可以合作。”
雖然幾乎一句實話都沒有，不過子夜還是把APP的下載地址隨着消息發了過去，他得意的摸了摸下巴，眼下就體現出來花錢替考的意義了。
同樣的事兒，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人說出來和首都大學生說出來，公信力是有巨大差距的。說白了，想當個忽悠人的公知，起碼也得捨得買個文憑吧。
對於這種花活他稱得上駕輕就熟，畢竟是皇家人，連科舉的一整套制度都操弄的明白。如果說“公知”之是藉着信息差愚弄普通人的貨色。那科舉可高上許多段位，人家能把‘被pua守則’編成書籍，讓天下的知識分子甘之若飴的捧在手中，寒窗苦讀多少年只爲成爲皇室忠實的舔狗。
……
市長辦公室。
全國有接近三百個地級市，F市只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個，作爲F市的市長，朱傳明居然真的收到並看到了那條信息。他是真挺閒的，最近該找上頭要的經費都要完了，各種慶典也都不在日子，整天就剩下看報紙和擺弄手機。
“首都大學生？點石集團要投資……那還輪得到我？呵呵……”他覺得這八成是個騙子，不過畢竟閒着無聊，他還是隨手將APP下載了一份。
軟件快速的安裝完畢，在手機中留下一個黑金色的圖標，朱傳明見軟件沒有檢測出問題，暗自嘀咕：“還真沒有病毒……難道是投放廣告的？”
他用手指點進去一看……這APP做得還挺不錯，界面簡介明瞭、隨便點進去那裡讀取的速度都很快，想必是下了大力氣優化。而裝飾部分則全是波濤一般的數字亂流，似乎在點題信息潮。
照現代的技術，平臺軟件都已經模式化了，就算是啥也不懂的小白，會挑模板也能買到像模像樣的APP，何況子夜這種捨得砸錢的。
朱傳明對這軟件的第一印象不錯，於是就研究了一下。
只見一個個方塊圖文鏈接上寫的都是些類似……“三中附近找陪玩，帶我上分，男的看勝率付款，女的看顏值付款。”“英語課代表找數學高手互換技能，具體面談。”“捲紙寫不完了！找人代寫，按科目給錢。”“約架！一會兒打羣架，來能打的，按戰績給錢！”
他略有詫異的嘀咕了一句：“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