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怎麼被抓起來的?”珊黛拉忍不住問道。
“還能怎麼抓的。用軍隊內部的密文騙我去碰頭,裝的像模像樣,卻不把上級長官的命令放在眼裡。我正準備教訓他們一頓時,就被突如其來的偷襲給擊暈了。”萊恩說到這裡啐了一口,“該死的東西,我早進門時就把他們剁了的!”
珊黛拉聽得一愣一愣的,“上級長官的命令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的命令啊!我是皇家衛隊中校,本就對下級部隊有指揮權。”他一臉不忿,“何況王城大大小小的軍官我基本都認識,他們兩個一看就是生面孔,如果真是王國軍隊士兵,怎麼都應該聽我命令纔對!”
“……”珊黛拉眨了眨眼,她這才注意到,萊恩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腮幫子腫得老高,帥氣的面容不復存在,此刻活像是個注水的豬頭。
“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喂,你笑什麼!?”萊恩不滿道。
“你是不是命令他們立刻帶伱去抵抗部隊聚集地,還因爲他們不服從而動了手?”珊黛拉已經完全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
但這也不能怪對方,因爲萊恩和自己不一樣——她已經離開軍隊編制許久,而萊恩一直是現役軍官,並且職位還不低,能經常覲見陛下和大王子的那種,對待殘餘部隊的態度就截然不同。
“這不很正常嗎?如果他們真是王國軍人,服從上級命令是第一要職!”萊恩抱怨道,“其實我也想過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但區區兩個沒有評級的戰士,對我壓根就構不成威脅。如果不是被宗師級別的高手陰了的話……”
“是嗎……看來你也被敲了悶棍。”珊黛拉若有所思。
“我大意了。不然即使是宗師級武者,也不至於一點氣息都感覺不到。”
“不,不止是宗師級。”她沉默片刻斷然否決道,“我在進門前已經觀察了好一陣,大師到宗師的差距並非大到不可仰望,更何況你自己也跨進了宗師大門,怎麼可能被同級別的人暗算到?”
“好吧……我也這麼考慮過,但總不可能是傳奇戰士吧?”萊恩悶悶不樂,“聖西亞勇武協會考覈了那麼多年,壓根就沒有人能晉升到這一級別。上一個傳奇級別的人物,已經是四百多年前的歷史人物了!我不相信這種赫赫之人會給龍久公爵當打手。”
珊黛拉不得不承認,萊恩說得有道理。
別說龍久公爵了,就連月桂家的泰瑟國王在位時,也不一定驅使得動這種傳說戰士。他們之所以能攀上這個級別,不光自身實力強大得異乎尋常,還對人類做出過極大貢獻,本身就是地位超然者,不理會王室什麼的太正常不過了。
可兩人被敲悶棍也是現實。
這種匪夷所思的差異簡直是個謎團。
“算了,不提這個了。說說你吧……這些天你都幹了些啥?”萊恩換了個話題。
“我猜,應該跟你差不多。打聽殘軍消息、找熟人帶話,甚至是求助黑幫裡賣情報的……”珊黛拉雙腿蹭着地面,一點點讓自己的身子坐直起來——比萊恩好的一點是,她並沒有被拷上腳鐐。“之後被一封密信約到了城外風車碰頭,再然後嘛……就被關到這裡來了。”
“我們還真是殊途同歸啊。”萊恩忍不住苦笑,“早知道就留在輝煌堡跟着樂園教一起幹了。”
“幹啥?”
“幹龍久公爵啊。你不會覺得他們沒有野心吧?善待民衆、發展工業、做大蛋糕……這可不是普通教派會幹的事。”他撇嘴,“反正救不回陛下,那還不如幫朝先生一把,借他的手爲陛下復仇,總比現在就把腦袋捐給龍久叛徒要好。”
“你剛纔一直在提龍久龍久的,但約我們見面的人大概率不是龍久公爵的手下,你沒必要那麼灰心泄氣。”
“啊?”萊恩狐疑的瞅了她一眼,“你腦袋沒被捶壞吧?我可是皇家衛隊中校!他們如果真是王國軍殘部,怎麼可能敢這樣對我?“
“我不知道……”珊黛拉嘆了口氣。被敲這麼一下後,她感到自己的思路彷彿豁然開闊了許多,“你就當是我的直覺吧,他們不像是龍久公爵的人,但也不像是王國軍殘存的部隊……”
“我越聽越糊塗了,既然都不像,那他們算啥?”
「反抗者裡有人能證明這一點。」
都德的那句話又迴響於耳邊。
“或許……他們算反抗者吧。”
珊黛拉喃喃道。
就在這時,幾名獄卒向牢房走了過來,“誰是珊黛拉.艾倫?
“是我。”珊黛拉沉穩的回道。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她都不想失去最後的尊嚴。
對方也沒對她動粗,打開牢房門後規規矩矩的將她扶起,“請跟我們走一趟。”
“混蛋!你們要是敢殺害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聽到了嗎,我就算做鬼也會回來報仇的!”萊恩在她身後叫道。
明明聽起來有氣無力,但珊黛拉卻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這次不是嘲笑,而是她回到王都後第一次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走出監獄,接下來是一條長長的旋轉石梯。
“你們要我去哪?”她問道。
“去覲見神明。”爲首者回道。
珊黛拉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說什麼?神明?
還在迷糊之際,石梯已經走到盡頭。獄卒推開木門,一股強烈的寒風捲入室內,讓珊黛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首先映入她眼中的景色,居然是白雪皚皚的山巔。這些壯觀的山脈連成一片,彷彿大陸巨人的脊柱。而羣山之下的世界依舊翠綠鮮嫩,絲毫沒有受到深秋的影響,白色和綠色界限分明,又在相互襯托,再加上藍得宛若顏料塗抹的天空,三色合一構成了一副無與倫比的自然絕景!
這兒不是王都。
甚至不在王都附近!
珊黛拉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纔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帶到此地來?
根據她對舊大陸地理的瞭解,只有一個地方纔能看到這樣的景色。
那就是大陸東北方的山脊區域,統一前擁有雪之國稱呼的永凍地:艾倫斯羣山。而人類在這裡建立的最大聚居地,則被叫做摘星城!
“這裡是……摘星城?”她下意識問道。
“不然還能是哪?”爲首者滿是自豪道,“只有我們才能在茫茫雪山中開闢出生存之路,建造起連綿百里的都城。你看——”
他指向與山巔合爲一體的塔樓與城牆,以及人流如織的穿山街道,“這是聖西亞人也辦不到的奇蹟。而像這樣的奇蹟,你之後還會見到許多……好好期待吧,王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