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張老爺子的老伴在院子裡忙,我閒着沒事,也出去了,我知道韓放是想討好這一對夫妻,我雖然做不了什麼,還是希望不拖他後腿,她很好相處,和我說叫她大嬸就行。
大嬸在曬東西,我過去幫她,她和我慢慢熟了,漸漸的就聊起來,都是家長裡短瑣碎的事情,無非是雞丟了、鵝死了,我偶爾搭話,竟然很快就天黑了。
我們回到屋裡,他們又下完一盤,還在聊剛纔的棋局,韓放見我進來了,看看天色,說時間不少了,先告辭,對方也沒挽留。
我們兩個逗留了這麼久,司機也一直在等,韓放笑說:“你放心,我付的車費足夠他跑三天出租了。”
我忍不住問:“你……你去找他就是爲了下棋?”
韓放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當然不是,我的最終目的是配方,不過,不能着急,老爺子喜歡下棋,我就先陪他幾天。”
好吧,聽話聽重點,看來我們這次別出心裁的出差,一時半會兒是回不去了。
西安是古城,我們回去天色黑了,我們去了東新街夜市,我來的時候,提前做了旅行攻略,雖然是出差,但是,工作遊玩兩不誤嘛,韓放這種人,是個工作狂,出去玩這方面,肯定不會用心。
我是第一次來西安,夜市人很多,我記得網上大家推薦,說常記麻辣燙不錯,我們兩個繞繞走走,找了很久,才找到。
我喜歡吃麻辣燙,可是我看韓放皺皺眉,好吧,我想起來他吃東西都十分講究的,不過好早等吃的時候,他也眉開眼笑了。
最後韓放吃飽了舒展眉頭說:“沒想到這麼好吃。”我看他的表情,想起了皇帝拿着窩頭說,朕竟然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美味的場景。
有的人是天生的貴族,韓放就是,雖然聽韓清明提起,韓放幼時的生活環境並不好,但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身上的貴族氣質,可是我,雖然小時候父母極力培養,氣質依舊俗落。
韓放穿着一個黑色的風衣,整個人顯得更加不苟言笑,因爲吃的辣,所以臉上浮上一層紅暈,頭髮一絲不亂,整個人和夜市的氣場極其不搭。
夜裡的風還是很涼的,因爲這裡離酒店不算太遠,當然,是我理解意義上的不遠,走路大概需要半個多小時,但是有導航,我看了看,似乎很近,於是建議步行過去,他也沒意見。
我穿的很少,晚風滲透進皮膚裡,絲絲的涼意襲來,我不禁抱緊了胳膊,一旁的韓放見了,把自己的風衣圍到了我的身上,他的身上只剩下了一個羊絨衫,看起來很單薄,我想拿給他,他握住了我的手,笑道:“沒事,我不冷。”
夜晚雖然寒涼,可是他的手確實溫熱的,他的手只是輕輕的覆上來,可是我的心跳卻停了一拍。
我不敢想,不敢去猜測,怕失落,怕自作多情,更覺得自己不配。別人眼中的一個棄婦,我還能奢求什麼呢?
韓放,終究是可望而不可及罷了,我要收起自己那些胡亂的心思,他,值得更好的對待,那個人,不會是我。
這麼想着,心裡生出了一陣悲涼,他在斷斷續續和我搭話,前面是一箇中學,他轉過頭說:“裡面有籃球場,我想打球。”他的眼眸亮亮的,提起打球十分興奮。
我說這麼晚了進不去了,他狡猾的笑了笑,說他有辦法。
他的辦法就是跳牆。
這個中學的圍牆很矮,而且上面不是尖尖的,所以很好越過去。
韓放先落地,在裡面小聲的叫我:“你放心,我在下面接着你,放心的上來吧。”我沒想到他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全無平時的冷峻,我咬咬牙,也跳上了圍牆,果然,他伸出了雙手,做了接着我的姿態。
我看到他在下面,莫名的安心,一閉眼跳了下去,韓放接住了我,可是有點偏,我們兩個一起滾到了地上,我聽到韓放“哎呦
一聲,查看的時候,發現是下面有塊石頭咯到了他,我忙問怎麼樣,他露出笑容說沒事。
他在下我在上,這個姿勢,有說不出的曖昧和詭異,我連忙起身,用整理衣服的動作來掩飾心裡的尷尬。
我們兩個順利到了籃球場,我腦抽的到了纔想到,尼瑪,是到了籃球場,可是沒有籃球啊。
我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哪裡有籃球?”
韓放反問:“我說我想打球,又沒說一定要進來打?揚揚,你都不忍心碾壓你的智商了。”他說的理所當然,我都沒有理由反駁!
韓放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還真拿他沒辦法。
我吃了癟,可是口頭上還是不願意承認:“來籃球場不打球還能作甚?”
可是我心裡想的竟然是另外一番話,他竟然叫我揚揚,而且叫的如此順嘴,他之前都是連名帶姓叫我張揚揚,毫無感*彩,我此刻真的很感謝爸媽給我取了三個字的名字,叫法上能夠這般親疏有別。
我和韓放的想法沒在一個水平線上,他還在想關於籃球場和籃球這個命題,我卻又開始了胡思亂想,我遏制住大開的腦洞,回到正常的思考路線上,一本正經的說:“韓先生,那我們偷偷地進來,是要看月亮嗎。”
韓放的回答讓我吐血:“嗯,張揚揚同學,你答對了。”
我無話可說、好想撤退,可能在韓放的眼裡,籃球場上的月亮,會格外圓一些。
韓放開啓了回憶模式,和我緩緩說道:“我上學的時候,總是喜歡跑到學校籃球場,去看晚上的月亮。”
我忍不住問他:“爲什麼要去籃球場看呢?”
他淡淡一笑,說道:“沒什麼。”他也真是奇怪,什麼都不肯說,卻帶我來這裡,我可沒興趣看什麼籃球場的月亮。
我看他穿的這麼少,提議說,我們跳出去吧。
嗯沒事跳出去,不是走出去,進來的方式與衆不同,出去的方式也得驚天動地,我沒想到,我自己竟然是烏鴉嘴,竟然說中了。
我是一個豬隊友,出去的時候,韓放已經跳出去了,可是我卻被值班的警衛發現了。這算是我平生第一次做壞事,竟然還是翻牆被抓到了,我自己都覺得丟臉。
可是我是專業坑隊友啊,看見警衛大哥陰沉的臉色,我指指外面:“外面還有我的朋友,我們一起翻牆的。”
警衛大哥聽我這麼說,把校門打開,果然發現外面還有一個人,他鎮定了一下,張口說道:“你們哪個班的?”說完連自己都愣了。
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盤問我們,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提醒他:“你應該問問我們叫什麼,是什麼身份,爲什麼晚上來翻牆。”
警衛大哥可能覺得被我提醒了很沒有面子,瞪了我一眼:“還用你提醒嗎?這個我當然知道,我剛纔……我剛纔只是想冷冷你們的場而已。”
我看着警衛大哥囧囧噠,也就不要意思拆穿了。
他問了一下我們的情況,語重心長的說:“年輕人,找刺激去哪裡不行啊,幹什麼來學校啊,這是校園啊,可不能有不正之風,如果被學生們看到了,這可如何是好啊,這不是給人家孩子帶來陰影嗎?”
他明顯理解錯了,他……他竟然覺得我們是來野戰的,我真是大囧,連韓放這麼鎮定的人,都禁不住臉紅了,我連忙解釋:“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們真的只是看月亮!”
好吧,我這個解釋,連我自己都覺得滑稽,都說服不了自己,警衛大哥一副我都明白的你們不要羞澀了的表情看着我:“看月亮?這裡的月亮獨特一些嗎?”
我再一次的無言以對。
不過警衛大哥是好人,他看我們穿着得體,也不像壞人,用他的話說,誰沒年輕過?荷爾蒙衝動嗎(ps:警衛大哥懂得還挺多,他堅持他的野戰論不肯聽我解釋,真任性),我想越解釋越亂,反正是陌生人,隨他去吧。
他簡單問了問,然後覺得我們對學校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蒼天啊,我在心裡淚奔,我們真的只是看……星……星而已。
我垂頭喪氣的走出了學校大門,韓放跟在我後面:“揚揚你等等。”
我沒回頭,大聲說:“別叫我的名字。”韓放有的時候真的蠢的像頭豬,智商一定被碾壓了,我最囧的是,後面警衛大哥自言自語:“哦,她原來叫揚揚”。我更恨不得又眼神殺死韓放。
這一出烏龍,折騰的我心情不好,我耍性子沒搭理韓放,韓放也不惱,只是在一邊和我搭話,自己突然笑了起來,我好奇,問他笑什麼。
他說道,那天清明給他講了一個網上流傳的段子,他突然想起來了。
我說怎麼突然想到了呢,韓放說段子是關於麻辣燙的,我們剛吃完,他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我不知道韓放笑點這麼高的人,什麼段子能讓他開懷大笑,我顧不上不開心,忙讓他講出來樂呵樂呵。
他清清嗓子,開始說道:“一個女生,讓男朋友出去買麻辣燙,然後男朋友走了突然想起來忘記囑咐他了,於是拿住手機發了短信‘不要辣’,結果你猜怎麼樣?”
我淡定的說道:“結果他男朋友看到短信,馬上就往回走回家了。”
我剛說完,韓放就笑了起來,他的笑不是開懷大笑,他笑的很含蓄,嘴角上揚,發出很小的“哈哈哈”聲音。
他的笑點,還真是有點怪啊,我難以置信的看着他:“有那麼好笑嗎?”
韓放點點頭:“我不怎麼懂網絡用語,‘辣’的第二層意思,還是清明解釋給我我才懂的。”然後自己又徑自笑了起來。
現在看來,韓放的脾氣,還真是古怪的很啊,我看他止不住的笑意,又學着他的語氣,說了一遍“不要辣!”
韓放捧着胸口:“揚揚你夠了。”這麼一路說說笑笑,我心裡的尷尬,已經去掉了大半,
我問韓放會在西安待幾天,談到工作,韓放止住了笑意,和我說不一定,要看具體情況。
雖然韓放很有把握,可是我還是不放心:“我們真的能拿下這個配方嗎?”韓放點點頭說一定沒問題,既然他這麼有信心,我就不再懷疑什麼了。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已經到了西安,如果待的時間久的話,我準備多逛逛這座古城,畢竟平時很忙,下次就不一定什麼時候纔會過來了。
聽韓放說完,我想,看來他準備用下圍棋,讓老爺子覺得棋逢對手、惺惺相惜,然後爭取好感獲得配方代理權吧。
不過後來證明,我想的太簡單,也太天真了,王者般的韓放,又怎麼會這麼淺薄呢,他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制敵”方針,當然這都是後話。
晚上的月光皎潔,我們兩個走在路上,路上很少行人,周圍靜悄悄的,我是一個怕走夜路的人,可是因爲身邊有了韓放,覺得很安全,再沒有了恐懼。
路燈是昏黃的燈光,我把頭埋在衣領裡,覺得更暖和了一些。
我說:“如果待的時間長的話,我們去看看兵馬俑如何?西安的秦兵馬俑很出名的,我想看看,對了還有西安城牆,一定很古色古香,還有華清池,有詩寫:‘華清池月醉唐時,落塵妃子荔枝紅!’我們可以去泡溫泉啊。”
我說了好多,韓放用極其鄙視的眼光看着我:“這些都有什麼好的啊,都是大衆趨之若鶩的地方,沒意思。”
我不服氣,拽拽他的袖子:“那你說去哪裡玩?”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雁塔噴泉。”
他品味一如既然的獨特,來古都就想看一個噴泉??
我嘟囔道:“噴泉有什麼好看的。”
韓放說:“我喜歡,我就喜歡看噴泉。”表情一貫的不可一世。
好吧,他主意已定,這個傲嬌獸,就隨他去吧,噴泉就噴泉。
不過我仍然不死心:“噴泉沒什麼好看的吧。”
“我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