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始種

美女很是聰明,只兩遍也就會了。美女的嗓子很好,沉沉的、儼的,唱起來自有一種傷勁動骨的美,美女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吧?沈心語也只是微笑。

“咦,還有酒?”說着秦墨竹自己動手倒了一大杯,喝了一口,嘖嘖嘴:“這也能喝?”

舉起自己面前小小的酒杯,小小地呷了一口,原來是釀得極純的桂花釀呀,怪不得一股子桂花香,而且香得那麼濃。沈心語白了她一眼,“要笑你就笑吧,別憋出內傷來。”知道自己不大的酒量會讓她笑,但也不甚在意。

秦墨竹也不客氣地笑得呲牙裂嘴的,沒辦法,桃花一直都是很強的,能被笑上一回的事不多,就剩這酒量了,不笑上一回,很對不起自己的。

秦墨竹看她一連喝了兩小杯,忙又爲自己倒了一大杯,壺中也差不多見底了,“桃花你行不行呀?這桂花釀喝在嘴中是很香,但後勁很大的。”

沈心語拿着筷子,看着小几上幾乎都是葷菜,找了又找,看到一小碟薺菜拌皮蛋,撒着壓碎的花生米,夾了一筷子送到嘴裡,真是香呀,慢慢地道:“還不是一樣地睡覺。”

秦墨竹一笑,滿桌子找着自己喜歡的菜,一邊還碎碎念:“你喝醉了我可不扶你噢”,又發狠道,“你若真給我喝醉了,我就把你扔男人堆裡,把你給吃了。”也是知道她和喬飛羽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並知道她不喜歡在男人堆中混,而且桂花釀醉後頭會極痛,便一再地威脅她。

“行了行了”,沈心語已經開始有些的頭暈了,面頰飛上了兩抹紅霞,豔豔的,桃花眼裡更是桃花萬點,美不勝收。

秦墨竹送了一小塊脆皮鴿子進嘴裡,笑眯眯地問:“現在是不是東西開始飛了?”

沈心語趴伏在桌子上,笑得有些些的癡,“真的哎,美女你有兩個、三個?討厭啦,倒底是幾個呀?”眼中的桃花更是滿天飛。

“噗哧”,秦墨竹忍不住笑出來,平日裡自持平淡疏遠的人,多吃了那麼一點酒就這一付嬌憨憨的德行了。待再擡頭時,那個人卻已垂下眼睫睡了,“哎哎哎,不是叫你不要睡的麼。”那人卻嘟嘟嘴,掉個頭繼續睡,秦墨竹忍不住柔了臉。

“少門主”,極低的,在這雪夜裡卻分外的清晰,附上耳來,嘀咕了幾句,秦墨竹微蹙了下眉,看了下伏着的沈心語,微嘆了口氣,剛想叫個人,一擡頭卻看到已走到閣外廊下正尋過來的喬飛羽,微微地眯了下眼,一揮手,“這女人,就交給你了。”話落人無影,就如同沒來過一樣。

喬飛羽對眼前一閃即逝的一羣人眼都沒眨一下,就像這滿天的雪花,沒什麼好值得特別留意的。踏進花閣,就見滿幾的杯盤狼藉,小几上歪着滿身桂花香的人兒,微微地翹着嘴角,一小束髮微微散了,落到了面頰上,留下一片陰影。

喬飛羽微不可聞地輕嘆了口氣,彎下腰,將人輕輕擁進懷中,是那麼輕、那麼軟、那麼暖,叫人不由得生出一點小小的貪念來,只想這麼輕輕地擁着。懷中的人卻輕輕地動了下,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輕輕地嘟囔着:“美女,你的故事……”。喬飛羽一怔,不竟苦笑,也只能撈過長裘,將濃睡的人裹得嚴嚴實實的,緊緊地抱了回院子。用腳將虛掩的門推開,去了沈心語的外衣,拉上被子將她蓋好,纔打量起沈心語的房間,這是他第一次進沈心語的臥房,她平日也極少讓人進她的房間,特別是她在房間的時候。

沈心語的兩間屋,一目瞭然,甚至都不要挪動腳步:東西兩間屋只後一半有牆隔着,而認真說起來,這一半牆壁還得分前後兩半,後一半是真正的牆壁,而前一半真正的牆壁只到腰脯上面的部分,沿牆壁向上做成一扇一扇如窗,雕着鏤空的花,直致平平的天花板,且兩片,中間沿窗夾兩大片琉璃,兩片琉璃間約一掌伸直寬,鋪着素白帶淡淡明黃的錦鍛,左右均稱地放着兩隻燭臺,燭臺上卻隨意地放着兩顆夜明珠,正悠悠地散着瑩瑩的光;而南面的那一半掛着一片水晶珠簾,隔成了東西兩間,在爐火下泛着瑩瑩的五彩的光。西間靠西牆壁正中,放一張大牀,無柱無帳無幔,橙色的牀罩、橙色的被子,一邊一張齊牀高的矮櫃;向北貼牆一排衣櫃,東北角一架屏風,彎彎曲曲地掩着一腔幽然;向南向西的窗前一張梳妝檯,臺下一張縫着秋香色錦布的繡凳,臺上散着些首飾,幾小瓶膏脂,窗上半掩着淡橙色的窗紗,半掩着窗臺上的兩盆青綠的植物;南牆上半掩的橙色紗窗前,一個繡凳上一隻白底小藍花的大瓷盆內一簇青枝綠葉的吊蘭,向四下裡伸展着密密的枝枝椏椏。東一間,靠北牆,是齊牆的書櫃,東西相頂牆,櫃前一張大書桌,桌上齊整地放着紙、書、以及筆墨,在右手前方桌角,一隻淺綠色的瓷盆裡,以清水供養着兩棵水仙,正吐了嬌黃的蕊;書桌前貼東牆,是一排矮椅,散落着些深橙色的坐墊、靠墊,椅前的矮几上用很小很小的白瓷盆,養着幾株小小的文竹;矮几前,貼西牆,與西間相隔處是隻高腳闊口的純白色的大花盆,裡面長着密密的一葉葉蘭,長得茂茂盛盛的;門邊的南牆上,另有一扇窗,窗前一張貴妃榻,榻前的矮凳上用鎮紙壓着一本精美的畫冊,看情形已翻了大半了;榻頭地板上一高一矮兩隻細頸白瓷花瓶,插着幾枝臘梅,正幽幽地飄着甜香。兩間屋的地上全鋪了原木的地板,屋內的地籠燒得不是很脯窗戶甚至開着縫。

喬飛羽大略地看了屋內的情形,在牀榻前輕輕坐下,看牀鋪內睡得暢酣的沈心語,微微嘆息:真的可以走近嗎?

然而即使是自己的心,又有幾個人能管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