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月琴忙飛快地將紙條藏進衣袖中,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在看到這張紙條之前,她都快要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對於紙條上所說,她半點不信。
父親眼裡很曾有過她這個女兒,否則當年她在府裡也不會被欺壓的那麼慘。
最後,更是因爲嫡姐喜歡的人喜歡上了她,而被嫡姐派人追殺,九死一生,才幸運的遇上了帝修寒,被救了回來。
如今想起她,無非是她有了利用價值罷了。
月琴對這一切心知肚明,卻還是忍不住動心了。
一切,源於身份。
如果她拿回原本屬於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不會再有人說她不配肖想主上了呢?主上是不是就會多看她一眼呢?
“阿嚏”
沈月突然打了個噴嚏,青杏忙緊張地上前詢問,“小姐莫不是着了風寒?”
“大概是有人在惦記我吧。”沈月揉了揉鼻子,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道。
話音剛落,房門便“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
青菱端着一碗藥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青杏不由面色一變,怒斥道:“青菱,你還有沒有規矩,進小姐的房間不知道敲門嗎?”
“奴婢知錯。”青菱嘴上說着知錯的話,眼神卻滿是不以爲然。
就算沈相突如其來地將翠縷院給了沈月,青菱卻依舊沒有把沈月這個大小姐放在眼裡。
在她看來,這丞相府的後院終究還是大夫人說了算。
沈相不過心血來潮關注一下沈月罷了,定然過不了多久便會再次將她拋到腦後,到時候她還是要任憑大夫人搓扁捏圓?
看了一眼手裡的藥碗,青菱更加堅定了跟隨大夫人的信念。
“請大小姐用藥。”
沈月眼中不由劃過一抹冷意,之前她忍着青菱不過是因爲知道就算沒了這個青菱,依舊會再來一個。
丞相府的後院終歸是大夫人說的算,與其換來一個不知底細的,還不如留下這個基本什麼都放在臉上不知掩飾的蠢貨。
不過,現在她的計劃似乎可以變一變了。
沈相此時大概正沉浸在對她生母的懷念之中,對她應該還有幾分情分在,若不趁此機會狐假虎威一番,似乎有些對不起此時天時地利人和的大好形勢呢。
沈月結果藥碗,輕嗅了一下湯藥爲味道,脣邊的冷笑頓時更加深刻了幾分。
沒想到,這一世大夫人和沈薇薇竟然如此急躁。
她還以爲那兩人至少該等過幾天沈相對她這張臉的熱情完全消退纔會動手呢,沒想到那兩人竟連幾天都等不得,今日便動了手。
這可真是瞌睡便有人給她送枕頭啊。
她微微擡眸,似笑非笑地看向青菱道:“你說,這藥是做什麼的?”
青菱聞言不由一愣,往日大小姐不是什麼都不問就直接喝下去了嗎?
看着沈月臉上的笑容,她心底頓時沒來由地升起一陣緊張,眼神禁不住心虛地閃了閃,吞吞吐吐的道:“就……就是給大小姐療……療傷的啊。”
“療傷的啊,那你喝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對吧?”沈月笑眯眯地看着青菱。
青菱的身體不由僵了僵,強笑道:“奴婢又沒有受傷,喝這療傷的藥不是浪費嗎?再說了,這裡面可都是好藥材,奴婢哪有那個福分享用呢?”
“本小姐賞你了。”沈月把藥碗往前一遞,青菱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她的速度又如何比得上沈月?
沈月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手裡的藥直接灌進了她的嘴裡,直到確保她把藥吞下去了,才施施然鬆開手。
青菱立刻佝僂着腰用力地用手摳着自己的喉嚨,企圖將喝下去的藥吐出來。
但,下一秒便捂着臉慘叫了出來。
只見她那張原本還算清秀的臉上瞬間爬滿了青黑色的詭異花紋,好好一個清秀佳人頓時變得如同惡鬼一般,讓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青杏不由驚叫出聲,“青菱,你竟然敢下毒害大小姐。”
“去把於嬤嬤和劉姨娘叫來。”沈月淡淡地看了青杏一眼,命令她去叫人,才轉頭看向依舊捂着臉滿眼痛恨地看着她的青菱。
“你恨我?”
青菱咬緊牙關,陰沉沉地道:“奴婢的臉毀了,難道不該恨嗎?”
沈月聞言不由嗤笑出聲,嘲諷地看着青菱道:“你可還曾記得,原本應該喝下這碗藥的是本小姐嗎?”
青菱的眼神不由閃了閃,眼中恨意卻並未削弱半分。
沈月看着青菱,眼中閃過一抹自嘲。她怎會期待這種助紂爲虐的人心中還有良知呢。
“害人者人恆害之,你落得這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她勾起脣角,笑得燦爛而惑人,“當然,惡人也有恨的權力。不過,你卻是恨錯了人。”
她走到青菱身邊,緩緩蹲下,柔聲道:“你可曾想過,本小姐若是喝下這碗藥中了毒,父親追究下來,端來這碗藥的你會是什麼下場?
本小姐中了毒,肯定要推出一個兇手來頂罪的,你說那個被推出來的人會是誰呢?”
沈月並沒有明說,但她相信青菱只要不是蠢到沒救,就一定會想明白。
“不可能,你休想讓我背叛大夫人。”青菱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瞪着沈月,惡鬼般的面容越發顯得扭曲可怖。
沈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你不信也無所謂,那咱們就且看着吧。”
她憐憫地看了青菱一眼,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如今你任務失敗,又暴露了自己,等於已經沒什麼用了,你說大夫人會怎麼處置你呢?”
青菱緊咬着牙關,依舊沒有鬆口,沈月也沒再開口。
她看得出來,青菱已經動搖了。
只要再壓上一根稻草,她就會全面崩潰。
很快,青杏便帶着於嬤嬤和劉姨娘趕了回來。
沈月指了指青菱,淡淡地道:“這丫頭妄圖在湯藥裡下毒謀害我,被我當場抓住了,姨娘和嬤嬤決定怎麼處置吧。”
劉姨娘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一眼看到青菱惡鬼般的臉,不由嚇得驚叫出聲,“啊,有鬼啊。”
“姨娘莫怕,那不是鬼。”沈月柔聲道:“只是這丫頭不小心喝了端給我的藥,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於嬤嬤到底年紀大,見多識廣,雖然初見也是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聞言不由饒有深意的看了沈月一眼。
她可不相信事情真的像大小姐說的那麼簡單,若這丫頭真是下毒的兇手,又怎會蠢到將那下了毒的藥自己喝下去呢?
不過,真相到底是如何又有什麼關係呢?
現在,大小姐正是得相爺寵愛的時候,自然是大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大小姐既然說這丫頭是下毒兇手,那她就是兇手。
於嬤嬤當機立斷道:“來人,把這丫頭抓起來關進柴房,待明日回稟了相爺再做處置。”
劉姨娘意識到青菱真的不是鬼,立刻便鎮定了下來。
聽到於嬤嬤的吩咐頓時便不滿起來,“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嬤嬤便定了這丫頭的罪是不是有些不妥?”
管家的明明是她,可是這老虔婆仗着自己的男人是相爺的心腹半點都不把她放在眼裡。
還有這沈月,面上說着不爭,背地裡的手段卻比誰都厲害,不聲不響的就把她覬覦已久的翠縷院搶了過去。
簡直氣死她了。
青菱也忙趁機喊起冤來,“姨娘明鑑,那毒真的不是奴婢下的啊?是大小姐逼迫奴婢喝了那藥,奴婢纔會變成如今的樣子的。”
劉姨娘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得色,便想借機打壓沈月。
於嬤嬤一眼就看出了劉姨娘的想法,眼中禁不住閃過一抹不屑,面上卻是一副恭敬的模樣,淡淡地道:“姨娘所言差異,事情已經很明瞭了。這藥是這丫頭熬的,也是她端來的,不是她下的毒又會是誰呢?”
沈月也淡淡一笑道:“如今掌管後院的乃是姨娘,本小姐相信姨娘定然不會害我,對嗎?”
劉姨娘頓時一驚,忙道:“奴家與大小姐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怎會害大小姐呢?於嬤嬤說得對,定是這丫頭內裡藏奸,暗害大小姐。來人來人,快把這膽大包天的丫頭拖下去。”
要打壓沈月以後有的是機會,她可不想爲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丫鬟惹一身腥回來。
聽到命令,立刻便有兩個粗壯的婆子站出來,抓住青菱的胳膊便將她往外拖去。
青菱如何肯任命地被拖走,立刻便掙扎着嚷嚷起來,“那毒不是我下的,我是冤枉的。”
可屋內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彷彿無人聽到她呼喊一般。
青菱意識到這裡不會有人幫她,漸漸便停下了掙扎,任由兩個婆子將她拖了下去,只是她的眼中卻依舊閃動着希望的光芒。
她爲大夫人辦了那麼多事,一直忠心耿耿,她不相信大夫人會拋棄她。
大夫人一定會救她的。
沈月看出了青菱的想法,不由嗤之以鼻。
多麼天真愚蠢的想法啊,就像前世的她一般呢。嗯,看在這個份上,她便好心留着丫頭一命吧。
沈月勾了勾脣角,笑容明媚而悲憫。
於嬤嬤不經意間擡頭,正好看到這抹笑容,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迅速蔓延而出,不自覺的狠狠打了個顫,慌忙地低下頭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