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她可能只剩下我這麼一個親人了,可是我……”這麼多疑點她竟然從沒有懷疑過,一想到孃親可能正在什麼她不知道的地方受苦,沈月滿心便只剩下了內疚和自責。
現在,她只恨不得親手打死前世那個滿心只知道記掛着一個男人的自己。
忍不住便擡起手朝自己臉上扇去。
帝修寒忙抓住她的手腕,皺眉道:“你這是幹什麼?”
“你別攔着我,我該打。”沈月慘笑出聲,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帝修寒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輕柔的爲她拭去了臉上的淚痕,“這不怪你。當年你不過是三歲稚童,又能記得什麼呢,你母親定然也不會怪你的。”
他又道:“況且,現在並不是自責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你母親。”
“我自己來就好了。”沈月有些不自在地奪過帝修寒的手帕,胡亂地抹了一把臉。
她深吸了口氣,方纔激烈的情緒也終於平靜了下來。
她沉靜地看向帝修寒道:“殿下說的沒錯,只是母親究竟在哪裡,我卻是毫無頭緒,不知殿下可否借我幾個人?”
聽大夫人的話音定是知曉她孃親所在,而且,現在大夫人已然將仇恨記在了她孃親的身上,以大夫人的心性,近日定會與她孃親爲難。
她只要盯緊了大夫人和她身邊的人,就一定能夠找到孃親。
可她身邊並沒有得用的人手,就只能向帝修寒求助了。
“借人也不是不可以。”帝修寒勾脣一笑,冰冷的面容瞬間多了分邪肆之感,“你跟本王去一個地方,本王便借人與你。”
“好。”沈月答應的毫不猶豫。
帝修寒不由挑眉道:“你就不怕本王把你給賣了?”
“我相信殿下不是那般短視之人。”沈月胸有成竹地道。
她相信,以她表現出來的價值,在達到目的之前,帝修寒絕不會對她不利。
就如同前世,帝塵墨再如何厭惡她,在登基之前,卻依舊不得不捏着鼻子娶了她做正妃,甚至日日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樣。
“呵呵。”帝修寒不由輕笑出聲,他看上的女人果然與衆不同,單是這份自信便不是任何人能夠擁有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同時也的確擁有自信的資本,並非盲目自負。
“那便隨本王來吧。”
兩人的輕功都十分高絕,不一會兒便到了目的地。
沈月看着腳下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建築,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殿下要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裡?”
此時已然夜深人靜,這個點還這麼熱鬧的地方就只有一處,那就是青樓。
而他們腳下,正是京城中最出名的一處青樓之一,芳華閣。
帝修寒點頭道:“本王有事要詢問月琴。”
沈月從這句話裡完全沒找到他帶上自己的原因,忍不住問道:“那王爺自己來就好了,何必帶上我?”
不想帝修寒竟一本正經地道:“本王擔心你吃醋。”
沈月不由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咬牙道:“王爺您想多了。”
帝修寒側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隨意又恍然大悟。當然,這都是他內心的活動,從表情上是很難看出來的。
女人慣愛口是心非,沈月雖有些不同流俗,但本質上依然是個女人。
他的決定果然沒錯。
“你在想什麼?”沈月被帝修寒奇怪的眼神弄得渾身發毛,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沒什麼。”直覺告訴帝修寒,此時千萬不能戳穿沈月,便一臉淡定地點了點頭道:“進去吧。”
沈月還是覺得不對,帝修寒卻沒有再給她追問的機會,一把攬住沈月的腰,閃身便進了芳華閣。
兩人走的當然不是正門。
月琴似乎也相當警覺,兩人剛進門,她便立刻察覺到了。
“誰?”
“主上。”月琴的脣角還沒來得及揚起,就看到了站在旁邊的沈月,臉上的表情不由僵在了那裡,不可置信地看向帝修寒,道:“她……”
帝修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淡聲道:“日後本王不在京城,你們便聽憑她的調遣。”
憑什麼?
月琴差點質問出聲,身體一動卻扯到了背後的鞭傷,瞬間傳來的劇痛讓她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看着月琴臉上近乎扭曲的表情,沈月頓時將剛纔的惱怒拋到了腦後,揚起一抹挑釁的笑容,“月琴姑娘,又見面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有些幼稚,但就是看這個女人不順眼。
“月琴見過沈小姐,之前是月琴不懂事,還望沈小姐大人大量,不與月琴一般計較。”月琴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憤恨。
沈月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沉得住氣,禁不住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隨即又覺得自己也是挺無聊的,跟一個風塵女子較什麼勁。
“罷了,你們談你們的,我四處看看。”兩輩子加起來她還真沒來過青樓這種地方,感覺還挺新鮮的。
帝修寒眼中不由劃過一抹笑意,落在月琴眼底,卻是格外的刺眼。
沈月到底哪裡比她好?
不過是有一張比她略好看些的臉罷了,她卻能輔助主上成就大業。
難道是因爲她丞相之女的身份?
月琴不由收緊了袖中的雙手,她一直以爲主上並不是那種看重女子身份的男人,否則之前也不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穆王府的司徒玉兒。
難道是她錯了嗎?
身份,身份……
她禁不住又想起了那張已經被她毀屍滅跡的紙條。
“……北朝……”耳邊突然劃過北朝二字,她不由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下意識地衝口道:“屬下不知。”
帝修寒話說到一半突然被打斷,不由皺了皺眉,探究的看向月琴。
迎着帝修寒的目光,月琴不由心跳加速,腳一軟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屬下知罪,請主上責罰。”
她根本沒聽清帝修寒說了什麼,但不管怎樣,現在請罪都是最保險的做法。
帝修寒看着月琴,眼中漸漸被冰寒覆蓋,冷聲道:“北朝探子入京之事,你當真毫無察覺?”
月琴聞言,不由鬆了口氣,心道,看來自己並沒有暴露,忙低頭道:“屬下確實還未收到消息,是屬下失職。”
沈月收回看向樓下的目光,轉頭看向月琴,微微眯了眯眼睛。
“念你初犯,這次本王便饒了你。”帝修寒眼神冰冷,語氣卻平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再給你三日時間。”
月琴忙道:“是,屬下定然將功補過。”
帝修寒站起身,朝沈月伸出手。
沈月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自顧自轉身越窗而出。
身體縱至半空,腰上卻再次多了一條手臂,身後也隨之傳來另一個人身上熾熱的體溫。
清淡的冷香一下子便將之前在芳華閣沾染的那股子甜膩的香氣衝了個一乾二淨。
沈月不自覺的便卸了內力,任由帝修寒帶着她折了個方向,再次進入了芳華閣中。
不過,這一次,地點卻是一處僻靜的閣樓。
沈月打量了一番閣樓的裝飾,心中頓時瞭然,“這芳華閣是殿下的產業?”
“月兒果然聰慧。”帝修寒微微垂頭,輕笑出聲。
帶着幾分沙啞的低沉笑聲伴隨着呼吸吐出來的熱氣一齊飄進沈月的耳中,她只覺得自己整隻耳朵都要燒起來一般。
“說話就說話,幹嘛靠這麼近。”她心底不由一慌,連忙從帝修寒懷裡掙了出去。
前世她好歹是成親過的人,居然被帝修寒這樣一個從未碰過女人的童子雞調戲的潰不成軍,着實讓人氣惱。
至於她爲什麼知道帝修寒是童子雞?
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大夫,在帝修寒對她動手動腳的過程中,她也已經將帝修寒的身體狀況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發現帝修寒如今依舊元陽未泄的時候,她也着實吃驚不小。
要知道,皇子們十二三歲就會有宮女引導他們通曉人事了,即便一直以專情假面示人的帝塵墨身邊都有兩個通房呢。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沈月不由一僵,回過神來,忍不住狠狠瞪了帝修寒一眼。
“王爺如此戲弄與我有意思嗎?”
沒想到帝修寒竟一本正經地點頭道:“頗有趣味。”
沈月不由瞪大了眼睛,氣得差點跳腳。
帝修寒卻話鋒一轉道:“方纔月兒可看出了不妥?”
聽帝修寒說起正事,沈月只好將快要爆發的怒火給生生壓了回去。
閉了閉眼睛,將雜念清除出去,冷靜地道:“月琴已經不可靠了。”
她快速地分析着面前的情況,芳華閣是帝修寒的產業,但月琴顯然不知道。
“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月琴?”
“不。”帝修寒淡淡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沈月點了點頭,並沒有懷疑帝修寒的話。
如此,月琴不知情也就只剩下一個原因了——等級不夠。
“她是你救回來的,你可查過她的身份?”
月琴自以爲掩飾的很好,卻不知道其實自己已經暴露無遺。
因爲,帝修寒一開始問她的是,知不知道北朝探子曾經在芳華閣出現過,只是後來又改了口。
月琴的一切反應都在顯示一件事——她在心虛。
她在心虛什麼呢?沈月不得不懷疑起了她的身份。
她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月琴閨房中的擺設,月琴很謹慎,明面上幾乎沒有任何問題,但一些小細節還是暴露了她的底細。
帝修寒眼中閃過一抹讚賞,點頭道:“自然是查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