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幾乎字字血淚,咬牙切齒說出此言。
驚地沈薇薇忍不住跳起,滿面震驚之色,不願接受道:“母親,你何苦如此詆譭父親,那,那可是……”
“是我的夫君。是嗎?”大夫人平靜接道,再擡起頭,看向沈薇薇。片刻之後,拉她再次坐下,替她理了理亂髮,道:“我本不欲多說他許多事,一心爲你籌謀一樁趁心如意的婚事,卻沒想,竟出了這般多的意外……”
“母親……”
大夫人看着沈薇薇的眼晴,鄭重道:“薇薇,你要記住母親以下所的話,以下所說的話,母親這輩子也只會這一次。”
“你的婚事,大約是沈月搞鬼。否則,何苦竟令你相府嫡女,只得側妃之位。可是,現在你不能與沈月正面爲敵!”
“爲什麼?”沈薇薇不滿的失聲喊道。
“因爲她羽翼已豐。我們多次派人劫殺,早已暴露自己。現在,正是我們需要韜光養晦的時候。否則,我們手中爲數不多的勢力不但會全數瓦解。也會被你父親捨棄!”
“這就是我請罰的原因,你在這段時間好好約束性子,好好爲自己籌謀未來。否則,當你一無用處之時,便是被你父親捨棄之日。”
“那就這麼放過那個賤人?”沈薇薇咬牙切齒道。
“當然不,只是不能再明爭。不過,還有其他手段可用。而且,在摸清她實力前,不宜再動。”大夫人安撫性拍拍沈薇薇的頭,“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抓緊墨王的心。”
沈薇薇沉默良久,很久腥紅着眼擡頭道:“我明白了,母親。”
“好吧。但願,你能真懂。”大夫人幽幽嘆息道。眸內暗光流動,轉頭,再對方嬤嬤輕聲吩咐後,方嬤嬤躬身退出。
佛堂內木魚唸經聲再響。
沈月帶着青杏出了府門,本欲直接到寒王府。
結果,走到半途卻聽旁人議論‘百年包子鋪,包子最爲正宗’等言沈月,突然腦海裡浮出童年,母親拿包子逗她的爲數不多的畫面。
心裡一動,改了路線,向旁人所言那家店鋪而去。
看着人山人海的場境,沈月纔有些後悔,青杏已興匆匆的衝了出去。
喊道:“小姐稍等,我一定買到這京城第一包子。”
青杏這丫頭的性子,在相處久後,越來越活潑。每每都令沈月失笑,不忍約束。看着青杏一頭扎入人羣,沈月無奈搖頭。轉頭,她忽地身軀一震,竟看見一雙極爲熟悉的眼晴。
路邊,站在這個稚童,約五六歲模樣。她不認識這個孩子,她非常肯定。可是,這個孩子的眼睛,卻使她熟悉感頓生,甚至使她產生一種詭異的委屈。
“小弟弟。”
沈月剛想詢問試探,遠處青杏奔了回來。高聲喊她,將手中包子遞來,“小姐,小姐,你快聞聞,真的好香,好香啊。”
沈月看青杏匆匆遞了過來,想到身旁的孩子,纔想拿一個給他。小孩卻小牛般,直直向青杏撞了過來。趁着青杏反應不及,搶紙袋,而後迅速跑走了。
“小姐——”青杏咬着包子,語焉不詳。
“待在此地,我去去就回。”
沈月心底熟悉感欲重,腦海裡似聲音在催促她快追,使其定要追上,探個究竟。
沈月突然跑掉,青杏擔心,揚手正欲大喊。突然,身邊傳來頗爲熟悉的聲音關切,問道:“你是沈相府,沈大小姐的丫鬟?”司馬擎不太確定的道。
“大人,您認識我。認識我家小姐?太好了!”青杏開心的看着司馬擎,指着不遠處道:“小姐去追小賊了,大人請務必護好她。”
說完,也不待司馬玉應下,直接一福道了謝。
司馬擎苦笑,只好追着沈月的背影而去。
小孩人小,身體靈活。在繁華的街道,人羣鑽來竄去,像入水泥鰍般,很是滑手。
沈月好幾次要得手,又被小孩溜走。
等追到小孩來到一處破廟前,兩人終是停止追逐,小孩回頭冷漠的看了沈月一眼,而後便跑進破廟內。
眼前的破廟,年生已久,應該是多年無人供奉的破棄家廟。木門窗櫺早已斑駁,屋檐到處結着蜘蛛網。這樣的環境……沈月默然,這個孩子就住這裡?
沈月難得重生後,第一次涌出憐憫之心,正在感慨。猛地,竟聽到那屋內傳來熟悉的聲音。
“瑜兒,你哪來的包子?咳,咳,是不是又是偷搶的?”蒼老的聲音帶着伴伴咳嗽聲,喘息。嗓音嘶啞乾澀,只那說話的語氣與柔聲的詢問。瞬間使沈月紅了眼框。
“奶奶,我沒有。是,是,一個姐姐送的。我……”
吱呀——
小孩圓不了的謊話,被沈月的推門聲打斷。
沈月推門,停在門口,逆光而站,眼框微紅,嘴脣囁嚅半天,看着眼前兩雙熟悉的眼睛,竟說不出半句話。
失色已久的佛像下,一牀破舊的棉絮裡躺着一名老嫗,身旁跪着剛纔的孩子正手捧包子,此時聞聲都看向沈月。
“這位小姐……”
“秦嬤嬤——”
兩人同時出聲,而後那老嫗聞言,瞬時瞪大眼睛,看向沈月的目光再不肯轉開,好半天后,她才適當輕喊道:“沈月……大小姐?”
“是我,我是沈月。”
沈月哭着衝向老嫗身邊。前世今生,都未曾想過,自己的奶嬤嬤秦氏,被突然趕離沈府後,是否過地好?
母親蘇瑤離開後,獨留秦嬤嬤照顧她,當年被大夫人以莫須有的罪名趕出沈府。她回府過後,竟從不曾調查。
沈月覺得自己虧對這位老人。
“嬤嬤,怎麼在此處?你的身體如何呢?這是你的孫子嗎?”沈月一連串的發問,連秦嬤嬤失笑不已。目不轉晴欣慰感嘆道:“好啊,好啊,大小姐長大了,長得這樣好看,真好啊。”
“嬤嬤!”
沈月打斷秦嬤嬤的感嘆,還想問什麼,卻被秦嬤嬤擺手阻止,“老奴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大小姐一眼,知足了。我也算對得起小姐所託。“
秦嬤嬤閉眼悶悶咳了兩聲,而後睜眼看向沈月鄭重道:“這等污穢處,不是大小姐該來之地。大小姐,還是離去吧。以後……也不要來了。”
“嬤嬤!”沈月的眼內猩紅。前世今生,皆以爲故去或者頤養天年的人,接連出現在自己身邊。卻都過得如此狼狽。這一刻,沈月對大夫人與沈薇薇的恨意到達了頂點。
她冷言沈聲道:“可是不是大夫人?嬤嬤,你告訴我,母親當年到底爲何會死去?嬤嬤又爲何被趕出相府?”
“大小姐,不要再追究了。”老嫗涕淚橫流,語重心長道:“只要你好好的就行。”言畢,竟又是一連串咳嗽。
沈月一驚,連忙伸手替嬤嬤診脈,發現竟體虛傷肺之症。
下定決定,道:“嬤嬤病症需靜養,此地不宜久留,嬤嬤還是隨我另行安置。”
秦嬤嬤張口欲言,結果又衝出一陣咳嗽。
沈月正是心急,正想強行動手。倏然間,她眼眸內冷光浮動,身往旁處一閃,而後一支暗鏢釘在了佛像上。
“哼!沈月,這次看你往哪裡逃!”
說話之人聲音嘶啞,應是故意變音僞裝。沈月看了眼地上的秦嬤嬤與小孩,突然縱身往門口一撲,閃到室外。
剛落地,四面八方四個黑衣人衝了過來。
袖口滑出一把匕首,反手握住,匕首的寒光印在清冷雙眼,使沈月看來殺意更甚。
“合攻。”
開始說話之人,拿出一短笛吹出一段古怪的曲調,而後大喝了一聲,四個將沈月團團住之人,便整齊劃一刺向她。
動作一致,力道一致,甚至連眼神都一致!
竟北朝藥屍!
沈月眸內含寒光更甚,沒想到,此次刺殺她的竟是北朝之人。看來,某人不安份了。
藥屍,以百毒所煉。用活人吃下僵身粉,使其不能反抗。而後,放於百毒,泡上七七四十九日,受盡苦楚。如若活着,再喂予噬魂丹,最後控制其思想。
其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
只是,這藥屍如煉成,則百毒不侵。卻身帶巨毒,只是碰觸,就可以使人中毒難化。再加之,藥屍保留死者身前武技與體能,自然厲害無比。日後,也會被北朝用於,與南傾國之戰中,是北朝一支奇兵。
沈月前世爲了幫助帝塵墨安邦興國,自然對此多有研究。
藥屍很厲害,卻全靠引屍人用特殊技法操縱。所以,只能殺了引屍人,才能真正消滅這些藥屍。且,據傳引屍人爲煉藥屍,必須服下一味傷體的丸藥,吃下體虛病弱,因而都不能習武。
思及此,沈月眸光寒光一現,待她再次逃過藥屍圍堵之後,突然暴起,衝上天空,往那吹笛的引屍人衝去。
那引屍人一直站在原地,不慌不躲。卻在沈月衝與自己面前時,瞬間閃身不見,令她撲空,慣性撲倒。
而後,那段怪異的曲調突然尖銳,拔高。
剎時,四個藥屍靈活轉身,直直飛躍到慣性所跌的沈月後背。爲了一舉刺殺,沈月早就放了空門,孤注一擲。現下,錯估形勢,自然無力回身。
身後勁風陣陣,藥氣襲來。
沈月心底不由恨意更深,自己重生還未報仇血恨,怎麼可以死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