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一覺睡得很沉,原以爲突發秦瑜之事,會使她噩夢不斷,徹夜難眠。
誰知,這一夜。她睡得極好。待第二日醒來,神清氣爽,繁亂的思緒已歸於平靜。
再思及昨日之事,沈月覺得不過夢般。思忖昨日自己的心傷難過,沈月自己都不禁想要自嗤一笑,現下想來竟是自己嬌情了。前世,今生,背叛她者,多如牛毛,不知凡幾。若是,秦嬤嬤也背叛她,不過多個背叛之人罷了,又何必爲一個背叛者傷心傷神?
人不惜我,我不憐人。如此,不是正好?
何況,現下並未真正的確定,又何苦自傷?
一早起牀,沈月想通這些關竅,心裡自覺輕快很多。用完朝食,正準備讀書養性,休養一日。看着窗外豔陽,竟又有晴轉雨的跡象,便又想起那名神秘的治水奇才——李渙。
玉河年年汛期發洪,造成兩岸生靈塗炭,拋開不能使李渙之才爲帝塵墨所用,就是爲了玉河百姓,也應迅速尋到此人才是。
且,這樣對李渙想來,也更爲公平。
帝塵墨向來貪功喜權,又喜將自己塑造的如全才聖人般。是以,前世他雖得極多良才,卻全不曾引入朝堂,只捏在自己手心,佔別人之才爲自己妝點門面。
這樣的人,怎配擁有奇才相助?
“青杏。”心下已然有了決定,沈月也再不坐住了,起身喚了青杏,正準備離開,突然屋內憑空出現一名黑衣人,跪地恭敬道:“郡主,王爺請您今日未時,琴韻閣相見。”
“北朝那邊有消息了?”沈月呢喃般自語,敲了敲桌案,對着黑衣人點頭應道:“我必按時赴約。”
而後,又喚了一聲,不知跑到哪裡去的青杏。
見她不知從哪裡竄出後,便帶着青杏,與她一起上了街。
未時還早,還是先尋李渙纔好。
只是,從哪裡找起呢?
沈月暗忖片刻,回想前世傳聞李渙喜書的傳言,便決定從各大書齋以及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找起。
南傾國書齋與騷人墨客喜靜,所建書齋等地,都建在京都頗偏地段。是以,沈月帶着青杏在大街走着,待越走越偏之時,向來喜歡熱鬧的青杏不由得奇怪問道:“郡主,咱們這是去哪裡啊?不是去逛街嗎?”
“小丫頭,你小腦瓜裡除了逛街還有沒有裝其他的東西?”沈月不禁好笑。青杏性情活潑,有顆赤子之心,相處久了,沈月到是越發喜歡這個小丫頭。
於是,她解釋道:“我們今日不去繁華之地,而去書香墨染的地方。”頓了頓,調侃青杏道:“也替你這個只知道飽腹之物的俗人,好好漂染一番。”
“我俗有什麼關係,郡主你才情超絕便是!”青杏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聽地沈月直搖頭,正想好好教育一番青杏,迎面竟見氣勢洶洶的司徒玉兒正在教訓幾名書生裝扮的學子。
司徒玉兒怎會來此?
沈月打量了這一排排書齋書院,明顯不是司徒玉兒這樣的皇親貴女日常遊玩的地方。不過,想到司徒玉兒的囂張跋扈,沈月今日不想滋事,便想避開她,而後再繼續尋人。
誰知,司徒玉兒竟直接來到她的面前,道:“才情超絕?沈月?你?你也配!”
沈月擡頭,冷眼看向司徒玉兒,她避,不代表她怕她,如果惹到她——沈月,管他是誰!
照打不誤!
“無妨啊!”司徒玉兒的才情是向來是她的痛處,否則怎麼可能願意令沈薇薇那蠢貨得了京都第一的稱號,所以現下要打擊司徒玉兒,沈月自然拿她痛腳說事。“反正我比司徒郡主強上一分即可。”
言畢,沈月裝模作樣的彈了彈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塵,又道:“聽說,寒王殿下最喜詩詞才情俱佳的女子,司徒郡主,你愛慕寒王殿下已久,追求殿下的各種軼事,早已傳遍京都,可還是不得其法。”
“是不是就是因爲這詩情不夠了?”
沈月說了一大堆車轆轆話,繞來繞去,無非就罵司徒玉兒沒學問,沒才情,倒貼男人,別人也看不上她。
這話一出,適才被司徒玉兒教訓的幾名書生便呵呵笑了開來。想是想要報剛纔訓斥之仇。聽沈月如此一說,便竊語議論。
“難怪啊,適才罵吾等,如此兇悍,那位王爺能接受這樣的悍婦纔怪!”
“老天保佑,我曾經有幸遠遠目睹寒王爺風姿,還好王爺沒被此等惡婦糟蹋!”
“天啦!如此潑婦,不知日後有哪位仁兄要遭此劫啊!”
“……”
書生們文縐縐的議論聲,一點沒落的全部傳入了沈月與司徒玉兒的耳內。沈月暗笑這羣書生不地道,司徒玉兒則是氣炸了。
司徒玉兒雖蠢,其他的沒聽懂,可是沈月所說帝修寒不喜歡她,她不得帝修寒心這一點, 她還是能聽懂。再加上書生們的落井下石之言,她不想懂也不行了。
對於司徒玉兒而言,只要能夠跟帝修寒三個字扯上關係,無論人、事、物,她都可以精明萬分,智商提升。
所以,一聽沈月以及書生們綿裡藏針的說帝修寒看不上她,司徒玉兒立即將八分火力提升到十分,對着沈月直接開戰了,“廢話!敢侮辱本郡主,以下犯上,我要你死!”
言畢,就是揚鞭揮來。
“小心!郡主!”青杏大喊一聲,想也沒想就擋在沈月面前,啪地鞭子抽到皮膚的聲音後,就見青杏胸前一道血痕。
“青杏!”
沈月驚呼一聲,心裡全是感動。前世今生青杏是唯一一個給她不計回報溫暖的人,現在見青杏被傷,沈月瞬間被惹怒了。
直接雙腳一點,一躍,便欺上身去,搶了司徒玉兒鞭子,而後想也未想,直接揮鞭打向司徒玉兒。
鞭子帶着勁風而來,司徒玉兒瞪大眼晴,驚慌大吼,“沈月!我是郡主,你敢!”
啪!
一鞭抽了過去,沈月冷笑道:“我有什麼不敢的!你是郡主,我也是郡主!”
話落,啪!
又是一鞭狠狠地抽到司徒玉兒身上。
“這是替被你當街欺侮的無辜百姓所打。”
啪!
“這是替被你無辜傷害的青杏所打!”
啪!啪!啪!
沈月將司徒玉兒制住,每打一鞭便說出一件司徒玉兒所犯的天怒人犯錯事。打地司徒玉兒直直呼痛,卻不停詛罵。
“賤人!你敢如此對我,我等會兒我回家,必要使我父王,令兵出征宰了你!”
“賤人!你如此惡毒,將來定會衆判親離,不得好死!”
“對!對!你這樣的賤人,將來必會剜腹割肉,千刀萬剮!”
沈月本來只想給司徒玉兒一個小小教訓,鞭子抽去的力道,造成的傷口看似可怖,實際只是皮肉傷,摸點藥養幾天連疤都不會留。
可是,司徒玉兒的謾罵與詛咒,令她憶起前世臨死前那段不堪的記憶,漸漸地沈月血紅的眼染上了殺意。
沈月眼前不再司徒玉兒,而是帝塵墨與沈薇薇這對害她悽慘一世的狗男女,她要反抗,她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眸色暗了暗,沈月向鞭子注入幾分內力,接着用盡全力便揮了過去。
這一鞭,與先前的純粹出氣不同。
這一鞭,帶着內力與殺意!
長鞭猶如黑蛇般破空而下,眼看就要抽到司徒玉兒身上,突然一個白影翻出,扯住了鞭尾,擋在了司徒玉兒身前。
“司徒擎!”沈月不待看清,已猜到來人,直接呼出他的名字。司徒擎的阻止使沈月瞬間清醒。
司徒擎放下鞭子站定,苦笑一聲,拱手一禮道:“正是區區在下。”看了身邊已經被抽地鞭傷條條的司徒玉兒,不由皺了眉道:“家姐又惹了什麼禍事,若是惹到郡主,請郡主海涵。畢竟……”
看了一眼司徒玉兒的鞭傷,司徒擎嘆道:“她已經受到了懲罰。”
“嗯!”勉強冷靜下來的沈月輕哼一聲,看着已經被嚇成鵪鶉般正縮在司徒擎身邊瑟瑟發抖的司徒玉兒,丟下鞭子。
轉身,就欲離開。
誰知,剛走。
便見遠遠的黃土大道之上,揚起滾滾塵土,一騎快馬正向京都城內奔來,那輕騎揹着藍布包,馬前插着金邊紅面的小旗。
竟是八百里快馬奏報!
沈月吃驚看向輕騎快速奔過,略一忖度,便意味深長的看了一旁同樣若有所思的司徒擎一眼。
而後,帶着青杏快速離去。
若她沒記錯,這份快報裡,所報應是西離部落叛亂的軍報。前世,便是此時,依附南傾國的西離部落叛亂,而司徒擎帶兵平亂之後,回來便變了一人般,性情與從前再也不相同,只知殺戮,冷情無比。
即已經決定要救司徒擎,自然得早些獲得西離部落此次判亂的最詳細情報。
所以,現在她沒有時間,再悠閒找人了。
必須馬上到琴韻閣,瞭解戰況!
沈月一走,那股凜冽的殺意,也消散不見。司徒玉兒立即滿血復活般,扯住司徒擎的手,便怒道:“擎弟!你走,你剛纔爲什麼不替我報仇!反而向那個賤人道歉!”
“姐姐!”司徒擎眼內閃過厭煩,“ 是你先動手傷人的!”
“那有怎麼樣?我可是穆王府的郡主!”
“沈家大小姐,也是皇上御封的郡主!”
司徒擎不再客氣,直接點出。他已經沒有多少耐性了。想到沈月臨走前意味深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