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剛擦邊亮了起來,寧輕顏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放下毛筆,將白紙輕輕地放在了桌子上,吹了吹,折了起來,放在了一邊。
如畫輕輕地走了過來,淡然一笑,“小姐,已經收拾好了。”
寧輕顏淡然一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吧,出了門口應該就有人接咱們了。”
如畫輕輕地點頭,收拾好包袱,裡面的東西也不多,簡單的幾件衣服罷了,還有一些繡的花樣子。
如畫走來了梨木桌前,憋住了小圓臉蛋,用力一吹,將那油燈吹滅了,房間裡立刻陷入可無邊的黑暗。
還好有那一汪圓月,照射下散發着迷人的光輝,寧輕顏輕輕打開鏤空的木門,一股清涼的氣息迎面撲過來,讓人清爽極了。
寧輕顏淡然一笑,對於這裡她並沒有太多的眷戀,奢望於張成伽給她一個安定的世界是根本不可能的。
雖說她之前對於秦涼逸是很失望的,但是自從坤水峰那幾日,她真切地感覺到自己對於他的依戀。
若是愛一個人是義無反顧的,那麼秦涼逸就是她在無數次精打細算後仍然首要選擇的人。
爲了他,或許那寂寞的深宮也沒有那麼可怕。
寧清雅對着那清冷的月光不禁感嘆了一聲,沒想到她重生一世依舊如此,就算是懂得了人心叵測、運籌謀劃,卻依然不懂自己爲何一次次糾結於情愛之間。
如畫跟着她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着,走過寂靜的走廊,看守大門的侍衛已經熟睡了,大門並未緊閉,留出一道縫隙,兩人輕輕地撥開,鑽了出去。
寧輕顏在黑夜中四處張望着,入眼的只有清冷的街道,遠處一駕馬車嘚嘚地趕了過來。
魑魅一身黑衣,縷縷髮絲仍舊縈繞在幽暗的眸子前面,右腳直接跨在了上面,“三小姐。”
如畫一見到魑魅,高興地往前衝了幾步,臉上的欣喜雀躍不言而喻,烏黑圓潤的眸子直直地盯着他,聲音中不自覺地摻了幾分柔媚。
“魑魅,你是來接我們的嗎?”
魑魅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府邸,便說,“此地不宜久留,兩位上車再說。”
如畫全然忘記了方纔戀戀不捨的神情,興高采烈地拉着寧輕顏的小手卻往馬車上走。
卻發現,她的小手冰涼異常。
寧輕顏慘然一笑,示意她沒什麼事情,與她一同爬上了馬車上,魑魅甩起了馬鞭,馬車開始飛奔起來了。
如畫一夜未眠,此刻早就昏昏欲睡,靠着窗櫺打起盹來了。
馬車一路顛簸,然而寧輕顏卻若有所思,輕輕掀起了簾幕,也坐在了馬車外面。
月光鋪泄,灑在了她美好皎潔的小臉蛋上,尤其是那一雙靈動的眸子,更是讓人不敢移開雙眼。
寧輕顏看着駕着馬車的魑魅,擲地有聲地說,“你方纔好像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魑魅一般都會喊她嘉應郡主,決然不會再喊她三小姐,剛纔一句是有心還是無意?
那黑色的棉袍泛起了光輝,折射出鬼魅的色彩來。
魑魅在清冷的月光下慢慢地拉住了馬車,眸子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身後,嗓音低沉,“實話說,小姐此行回去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
寧輕顏的眉頭微微皺起,魑魅這話是什麼意思,忍不住問道,“怎麼個凶多吉少?你是兇,還是太子,還是……”
魑魅那幽暗的眸子對上了她,“太子吩咐,你若回去便打斷你的腿,將你帶回東宮。太子不會要你性命,憑他的醫術,你不出半個月就能活蹦亂跳,可是東宮不是善地。你若被打斷腿行動不便,必死無疑。”
寧輕顏心猛地抽痛,臉色發寒,“你說太子讓你們打斷我的腿?爲什麼?”
魑魅所說到底真假,爲什麼要說出來幫自己?
魑魅直言,“因爲我稟告太子你與張成伽不清不楚,他將你強吻,你抓了他下面。並且還說了你說的所有的原話。”
原本還是這個傢伙搞的鬼,若不是知道他身懷絕世武功,她是怎麼也咽不下去這口氣的。
寧輕顏咬牙切齒,狠狠地說道,“你這個害人精!”
魑魅神色冷清,“據實稟告而已。”
好一個忠誠的喪家犬!
寧輕顏將這口氣嚥了下去,可是心中仍舊有些發寒,難道就因爲這點事情就要將她的腿打斷嗎?
他可真夠絕情的!
寧輕顏冷眸睥睨着,“你與我說是想讓我逃跑。”
魑魅搖了搖頭,“不,你逃不掉!”
這下子寧輕顏徹底後悔了剛纔那一決定,爲什麼要離開將軍府,就是被那可笑的情愛衝昏了頭腦,她心心念唸的男人此刻想得不過是怎麼打斷她的腿罷了!
寧輕顏渾身感覺一陣惡寒,“那你爲什麼告訴我?”
魑魅輕輕地架起了馬車,“不希望你逃,也不希望你太弱。在這宮中最可靠的就是權勢,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人心會變。若是小姐太弱的話,自然有人會除掉你,那麼小姐連身邊的人可就保不住了。”
誰會除掉她?
這該死的男人逃都不讓人逃跑,還告訴她宮中有人想要除掉她。
寧輕顏心思一動,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馬車內,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
對,她逃不掉,但是也不能太弱,否則,如何保住自己與身邊人的性命。
終於來到一所殿宇內,殿宇內氣派奢華,看樣子像是先帝微服私訪所住的行宮一樣。
寧輕顏腳步有些怪異,與如畫會心一笑,跟着魑魅走到了大殿。
秦涼逸身穿一身白色錦緞長袍,腰間繫着羊脂軟玉,通透清靈,面色仍然清冷至極,特別是那一雙刀刻般的眸子,能夠鑽人心底一般。
明明是熟悉的身影,然而寧輕顏看見的第一眼卻想要後退。
那一雙眸子太冷,冷得如同寒冬的冰雪一般,與坤水峰那個溫聲軟語的男子迥然不同。
可是那淡淡漂浮的藥香卻告訴她,他就是秦涼逸!
秦涼逸目光銳利,盯着她後退的雙腳與驚恐的眸子,嗓音低沉地說道,“打斷她的腿,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