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嘉羽暫時地停下了腳步，但是卻始終沒有轉過身去。謝穆妍的聲音，也又一次響起，“如果不然，你又爲何這樣偏袒兇手？！”
她那響亮的聲音，讓恰巧經過的宮女太監們都忍不住爲她捏了一把汗。自從明順朝建立以來，這位皇后娘娘可能是第一個敢連名帶姓地叫皇上的名字，還和皇上這麼大聲的說話的。
“璃兒那孩子才只有十一歲大，本來就是無辜的。”幾乎是沒有任何遲疑的，穆嘉羽便開了口。他幾乎不給謝穆妍回嘴的機會，低沉的聲音便再一次響起，“這一切，都是張貴妃在背後搗鬼。我既然將璃兒救出來，那也定當會給你一個交代。”
話畢，他不給謝穆妍任何反應的機會，便擡腿離開。他去往的方向，分明就是日鳴宮。只不過，他究竟是想去看望虛弱至極的張卜璃，還是去向張朵雅要一個所謂的交代，謝穆妍已經不想再過問。她看着穆嘉羽的背影，嘴角也漫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主子，不要太放在心上。皇上也一定是有他的難處的。畢竟……”馨然站在御書房的門外，將謝穆妍和穆嘉羽之間交談的話都聽在耳中。她走到謝穆妍的身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在謝穆妍鼓勵的眼神中，再一次發出了聲音，“畢竟，璃王再怎麼說也是一名皇子。但是您肚子裡的，還不知道是不是皇子呢。”
馨然的這一席話，說得艱難萬分，也時常觀察着謝穆妍反應。謝穆妍臉上的神情始終都是淡淡的，但就是這樣，才讓馨然感到擔憂的很。
“我沒事。”謝穆妍只覺得自己的鼻子微微發酸。她很快將這種感覺憋了回去，腳下幾乎沒有任何留戀的，便朝着自己的鳳棲宮而去。
馨然擡腳跟上，她看着謝穆妍的背影，只覺得那背影中，似乎有多了幾分滄桑與決然的味道……
皇宮中的春天，百花齊放，就連走在路上，鼻尖都有着濃郁的花香的味道。但是謝穆妍已經沒有了觀賞的心思。她快步地走着，若不是一道尖銳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耳邊炸開，只怕她一直都會低着頭，直到無力地躺倒在自己的牀上。
“謝穆妍，你不要太得意！你給我等着，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歇斯底里的聲音，讓謝穆妍頓時轉過頭去，卻見張朵雅頭髮散亂地披下，衣服也是褶皺不堪，與她平日裡給人的溫婉的形象，截然不同。在加上她的叫罵聲，讓她看上去像極了罵街的潑婦，昔日的風度，早已化爲雲煙。
她的話語，說得中氣十足，卻迎來了身後抓住她臂膀的兩名禁衛軍的謾罵，“閉嘴！都要被打入冷宮了，還敢這麼和皇后娘娘說話？！”
一個禁衛軍這般說着的同時，腳上微微用力，在張朵雅的身後踹了一腳。張朵雅一向嬌生慣養，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當下膝蓋一軟，對着謝穆妍跪了下來。
一抹不甘的神色，在她的眼中浮
現出來。但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了任何能夠反抗的能力。她恨恨地望向身後，想要見到他們的模樣，卻見他們早就戴上了面具，以後自己就算是想要報復，也無從下手。
“哦？會讓本宮吃不了兜着走？”謝穆妍上前兩步，居高臨下地看着一臉憤恨的張朵雅，嘲諷的話語也被他一字一頓地從口中說了出來。隨後，他又好像是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目光也轉向了擒拿住張貴妃的二人，“你們先放了她吧。”
那兩名禁衛軍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不過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聽話地鬆開了張朵雅的臂膀。只不過，他們的視線，還是緊緊地落在她的身上，生怕她在沒有了禁錮過後，會突然對謝穆妍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
馨然不知道謝穆妍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警惕的目光，也落在了張朵雅的身上，嚴密地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只不過，就在她時刻準備着對張朵雅發出攻擊的時候，謝穆妍的聲音，卻在她的耳邊淡然地響起，“馨然，去我宮中，把我鳳印取來。你應該知道在哪裡吧。”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馨然的心中微微一愣。她不敢置信的目光朝着謝穆妍的方向看去，卻見她此時一臉的淡然，儼然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本來還想要再勸，但是當她接觸到謝穆妍堅定的目光之後，到口的話語也被她嚥了回去。她用警告的目光朝着張朵雅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匆匆地離去。
“現在馨然走了。你不是想讓本宮走着瞧嗎？現在，你來啊。”
謝穆妍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看着張朵雅。張朵雅忍受不了她目光中的嘲諷，飛快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不甘示弱地看向她，但是卻在這個時候只感覺到後背一涼。
她偷偷地朝着自己的身後看了眼，卻見那兩名禁衛軍死死地盯着她，腰間的劍也微微出鞘，在太陽光照射之下迸發着寒芒。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在嘗試着上前走了一小步之後，聽到身後傳來的劍出鞘的金屬摩擦的聲音，終究沒能再踏出一步。
突然間，她只感覺到眼前寒光一閃。她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發現謝穆妍不厚的衣袖之中，藏着一把小匕首。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像謝穆妍動手，那麼這把匕首，便會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胸膛之中。
她只感覺到一陣後怕，背後也沁出了冷汗。她心有餘悸地再一次看了那匕首一眼，在慶幸自己沒有衝動的同時，卻見馨然也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馨然手中僅僅抓着的，可不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拿分手的鳳印？
“主子，鳳印拿來了。”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馨然便從幾米遠的地方，站在了謝穆妍的身邊，將手中的鳳印遞到了謝穆妍的面前。
由於她運用了輕功，再加上鳳棲宮距離這裡也不是很遠的緣故，馨然的呼吸還是平穩的很。她在謝穆妍接過鳳印過後，便面
不改色地站在了她的身後。她看向張朵雅的眼神中，也充滿了敵意。
“皇后娘娘如此這般，是想要對着臣妾耀武揚威，證明您纔是這後宮之中，地位最崇高的人嗎？”
張朵雅看着謝穆妍手中的鳳印，羨慕嫉妒又夾雜着幾分憤恨的目光，頓時在她的眼底浮現。她努力地裝出一幅一點都不在意的模樣，看向謝穆妍的視線之中又充滿了幾道不屑。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謝穆妍非但沒有因爲她的這一席話而感到惱怒，恰恰相反的是，還對着她露出了一個笑容。與此同時，那塊她夢寐以求想要拿到的鳳印，也被謝穆妍只直直地扔了過來，落在她的腳邊發出沉重的聲音。
張朵雅看着自己腳邊的鳳印，下意識地想要將鳳印撿起來塞入自己的懷中。但是，當她的動作纔剛剛完成了一半的時候，身體卻僵在了原地。即便她的手指距離鳳印已經只剩下了一指的距離，可是卻讓她覺得遙遠無比。
就算她想要拿到這象徵着地位的東西，但是她的腦海之中，卻始終有一個不同的聲音在告訴着她，她的上頭還有皇后的存在。只要皇后還在一天，她便沒有這個的資格。
“你倒是拿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這個的嗎？”看着張朵雅突然頓住的動作，謝穆妍的臉上掛起了一抹笑容。她幽幽地說着，話音剛落的剎那，她甚至不等張朵雅等人反應過來，便轉身離開，朝着鳳棲宮而去。
馨然無暇顧及被謝穆妍扔掉的鳳印。她趕忙跟上謝穆妍的步伐，只覺得謝穆妍的背影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堅強與孤寂。
“主子……”她上前兩步，小跑到疾步快走的謝穆妍的身邊，輕輕地呢喃出聲。
現在的謝穆妍，讓她感覺就好像是一個漩渦，完全看不懂她的心中究竟是在想些什麼。這樣的謝穆妍，既然她感到擔憂，也有着幾分害怕。
“我沒事，你放心。”感覺到馨然擔憂的目光，謝穆妍朝着她投去了一個讓她心安的眼神。只不過，她腳下的動作卻並沒有因此而減慢分毫。在沉默了片刻過後，她的聲音又一次再馨然的耳邊響起，“馨然，回到鳳棲宮之後，快些準備東西。我們離開皇宮。”
聽聞此語，馨然的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番，她的嘴脣微微地張了一張，但是終究沒能發出一點聲音出來。
她能感覺的出來，這一次謝穆妍的離開皇宮，已經不再像是以前的小打小鬧。她不會勸說謝穆妍留下來。畢竟，她根本就沒有勸說的資格。更何況，穆嘉羽這幾次的做法也着實是讓人感到心寒。謝穆妍選擇離開，對於她腹中的胎兒，相對來說也會更加安全一些。
想到這裡，馨然心中頓時輕鬆了不少。
“都聽主子的。”她說話的口吻淡淡的，卻也足以表明她的衷心。
主僕二人相視一笑，都在二人的眼神中，看到了許久未曾有過的愉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