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軍官,看向穆嘉羽的眼神中,也充滿了嘲諷的色彩。
他原本還以爲穆嘉羽究竟多有能耐呢,現在想想,也不過如此。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打心眼裡給穆嘉羽打上了一個大鋼叉的時候,海邊的幾艘小漁船,已經在他們不知不覺之間,失去了蹤影。
而青黎和他率領的人馬,此時趁着他們不注意,已經帶上了面罩,偷偷地潛到了幾艘船的背後。
“射!”
陳賦遠遠地看到了青黎舉起的示意準備完畢的小紅旗,當下就下了命令,與此同時,成千上萬根箭矢,遠遠地朝着海上射了過去。
那箭頭帶着火焰的箭矢,精準無比地落到了倭寇的軍艦之上,奈何海上風太大,再加上空氣中水蒸氣的含量較高,本就溼潤的很,因此除了個別不重要的地方燃燒起來以外,其他地方一點事情都沒有!
“哈哈哈,陳賦你這個老匹夫,你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法子了嗎?一天到晚來這一套,你覺得好玩,我該覺得累呢!”
軍官高野鬆介的頭頂上已經撐起了一把鐵質的巨傘,當火箭掉落在傘上時,火焰就瞬間熄滅,蔫蔫地回落在了甲板上,發出脆弱的聲響。
看着這一幕,他忍不住得意忘形地大笑着,身體也向後仰去,那刺耳的聲音,順着海風傳入了陳賦的耳中,讓他忍不住將眉頭緊緊地皺起,狐疑地看向不動聲色的穆嘉羽,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那麼久不曾見過面,他似乎已經越來越看不懂他內心的想法了。
“動手!”
海上的風,因爲臨近傍晚而越發地大了起來,海洋也已經波濤洶涌,就好像要把小漁船掀翻一般。
青黎感覺到時機已經成熟,當下一聲低喝,身體已經在船後凌空飛起,雙手猛地張開,手中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藥粉,也頓時隨着他的舉動,紛紛揚揚地灑向了空中。
其他的士兵見他已經有所動作,便也紛紛鼓動着自己的袖子。藏在裡面的藥粉頓時被風帶走,順着風向朝着船上的倭寇士兵們而去。
一見任務完成,青黎等人便不再耽擱,快速地划船朝着岸邊而去,而陳賦在見到他們的舉動之後,也立刻鳴金收兵。
所有的士兵,頓時都在同一時間內,回到了海城之中,徒留下船上的衆人面面相覷。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朝着那裡進攻?”
高野鬆介也被他們莫名其妙的行爲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眼前沒有人阻礙他們的機會畢竟難得,當下就大聲地發號着他的號令。
但是很快的,他就發現了一些不尋常之處。
周圍的幾艘船上面,似乎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在飛揚,每一個吸入了這種白色粉末的士兵,臉色看上去都有一些不同尋常,嚇得他立刻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口鼻,一時間不敢露出來辦起半分。
所有的人都開始效仿他的動作,但是已經晚了。
有些人的眼睛突然間變得通紅,趁着同伴不注意,便一口咬到了自己同伴的脖子上。
鮮血噴涌而出,溫熱的液體濺在了他們的臉上,沒讓他們停下來,反而是使得他們更加興奮,就連殺人的動作,也變得快了起來。
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有不少人失去了性命。
海風吹動了穆嘉羽的黑髮,也將他的衣袍吹得因爲被風吹鼓而發出聲響。對面船上的慘叫聲和淡淡的血腥味,也讓所有的人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陳沫沫看向穆嘉羽的眼神,也在慢慢地發生轉變,多了幾分崇拜,也多了幾分驚恐。
“王爺您可真是又創造了一個傳奇啊!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夠將這些倭寇整治到了這般的地步,恐怕也就只有您有這個能耐了吧!”
陳賦親眼看着船上的人倒下了一個又一個,直到這些船隻已經遠離了海岸讓他看不見爲止,他才收回視線,看向穆嘉羽的眼神中,也充滿了驚喜。
“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只是毒藥的數量畢竟有限,這一次,也是情況緊急,不得已而爲之。”
面對陳賦的讚美,穆嘉羽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少欣喜的神色來。
“青黎哥哥,這些毒藥好厲害,都是從哪裡得來的?”
陳沫沫知道自己就算是問了穆嘉羽,他也不一定會理會自己,因此只好轉變方向,朝着青黎打聽道。
她有種預感,做毒藥的人,和派人送藥過來的人,應該是同一個人。
都是那個叫做“謝穆妍”的女子。
青黎的回答,很快就證實了她心中的想法,也讓她心裡不由自主地有些吃味。
“那做藥的人,和穆哥哥是什麼關係?”
她不甘心地詢問着,暗自祈禱着千萬不要是她想象中的那個答案,聲線也因爲緊張而有了幾分顫抖。
青黎的嘴脣微微動了一下,正想條件反射地說出來,卻聽得穆嘉羽已經搶先一步回答了陳沫沫的問題。
“她是我的未婚妻。”
穆嘉羽冷冷地望了陳沫沫一眼,那眼神中,似乎有幾分警告,警告她最好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但是話語間,又充斥着對於謝穆妍的自豪。
陳沫沫呆呆地看着他,嘴脣抖動,卻又說不出話來,眼眶中也有淚水在閃動,她趁着眼淚還沒有掉下來之前,轉身跑離了原地。
“王爺,是小女冒犯了,還請您見諒。”
陳賦站在旁邊,自然將他們這些年輕人的對話都聽在了眼裡,看着陳沫沫大受打擊跑開的模樣,眼中有一道惋惜的神情一閃而過,但是理智還是佔了上風,當下對穆嘉羽行了一個禮。
“無妨。”
穆嘉羽又將自己的視線轉向了海面倭寇隱隱約約的船隻之上。
他不是不能感受到陳沫沫對他的心事,但是直接說出來難免難堪,不如趁着這一個機會,將事情說清楚,對誰都好……
穆嘉羽這邊忙於戰爭,謝穆妍處也沒有閒着,時間已經被她有序地規劃成了好幾個部分,幾乎是慕樨堂、慕塵軒和訓練場所三地奔波着。
自從葉孤城從改成歸來,由於時間比較充沛,他又找着了不少的孩子,帶到了訓練場所進行訓練。
如今加上第一批找到的十八個孩子,訓練場已經有了將近七十人。好在當時謝穆妍早就已經料想到了如今的局面,因此訓練場地做得比較大,如今將這些孩子分爲兩個班進行訓練,相互競爭,又相互幫助,倒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謝小姐,你的信。”
此時天氣已經轉涼,葉孤城的嘴中叼着一根已經快要枯萎的狗尾巴草,翹着二郎腿躺在屋檐上,含含糊糊地說着。
謝穆妍聞言立刻擡起了頭,果真看見白雪正朝着她的方向俯衝而下,只不過與往常不同的是,它這一次似乎是比往常要焦急了許多,想來是穆嘉羽的吩咐。
她迅速地伸出手,白雪頓時就穩穩地落在了她的手上,腳爪牢牢地抓住了她的食指。
她從它的腳上取下信紙,打開後才發現只有寥寥數筆,看起來是緊急之下所寫,看來戰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瞧你那一臉凝重的樣子,紙條上面寫了啥?”
葉孤城將口中的狗尾巴草吐掉,難得正經地從屋檐上坐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和謝穆妍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而謝穆妍和穆嘉羽又已經綁在了一起。因此穆嘉羽的情況,也許他有着十分緊密的關係。就算他不想管穆嘉羽的死活,卻也不得不關心。
“我的毒藥派上了用場,敵軍的供給已經所剩無幾,所以他們要傾盡所有的力量,背水一戰。成敗在此一舉。”
說話間,謝穆妍已經將那張小紙條碾得粉碎,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似乎在考慮着對敵的方法。
葉孤城見她已經陷入愛情了思考之中,便也乾脆不再做聲,免得影響到了她。
“明明是我的火把最先燃起來的!”
孩子的喧鬧聲,突然又遠及近地傳了過來。葉孤城朝着聲音的來源方向看去,原來是幾個孩子聚在一起練習他們白日裡剛剛學習的野外生存技能,即點燃一個火把。
他正要出聲把那幾個孩子趕走,卻見謝穆妍突然舉起了自己的手臂來制止他的下一步行動。她落在火把上的眼神,也變得越發地深邃了起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我想到了,可以用連環計。”
謝穆妍將眼睛閉上,等到她再一次將眼睛睜開的時候,一道計策,已經在她的腦海中形成。
穆嘉羽的這個情況,實際上與赤壁之戰有一些相似之處,赤壁之戰中用火,在海上溼潤的條件下可能行不通,但是她給穆嘉羽的那些能使人麻痹的藥,還沒有用完,只是數量已經不多,若是像以往那樣分別朝着幾艘船灑過去,那數量一定是不夠的。
如果敵軍……
想到這裡,謝穆妍臉上已經揚起了一個笑容,當下直接走進了屋子之中,拿起紙張和毛筆快速地寫着些什麼。
“喂,你想到什麼了?”
“天機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