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幽找不出夏靜月話裡的毛病,夏靜月的確沒在皇帝面前說一路都吃那個死麪餅,那個餅子每個少女只帶了十個,只夠幾天的口糧,當然不可能一路吃到邊關。那麼,她們現在吃這些的確沒問題。
只要在路上她們都吃過那個死麪餅,夏靜月就沒有欺君之罪。
顧幽卻不願就這樣放過夏靜月,脣邊帶着譏笑,望着因喝到熱湯,臉色紅潤,雙脣晶亮的夏靜月,“這就是你們隨軍的態度?”
夏靜月嚥下了熬了一整夜的老火靚湯,又聽不明白顧幽話裡的意思了,“什麼態度?”
不就吃個午飯嗎?怎麼聊到態度上了?難道她們的吃相不好看?不夠優雅?
可這兒沒桌子,又沒凳子,除了席地而坐,或者搬個石頭來坐,還能怎麼辦?
誰野炊時,能吃出身在國宴中的感覺?
如果顧幽可以的話,夏靜月倒想讓顧幽展示一下,開開眼界。
顧幽一看夏靜月茫然的神色,就知道夏靜月根本沒明白她的意思。她指着地下那一片精美得跟茶樓裡的招牌糕點似的食物,說:“你們是隨軍的人,怎麼可以吃得如此豐盛,你不是應該跟着士兵們吃一樣的食物嗎?”
再看看一個個吃得眉飛色舞的,顧幽再次指責道:“你們像是隨軍的人嗎?我看你們分明是在郊遊聚餐!”
夏靜月眨了眨眼睛,終於明白顧幽是爲了什麼生氣,又爲了什麼來指責她。敢情是看不慣她吃得太好了?她古怪地看着顧幽:“你吃了沒?”
“吃了。”顧幽冷着臉說。
夏靜月又問:“你吃的是什麼?”
“自然是跟着士兵們同甘共苦了。”
夏靜月瞪大了眼睛,“現在就吃起軍糧來了?”
顧幽本就是聰明絕頂的人,見夏靜月的神情,一愣:“不吃軍糧,不提前適應,那得吃什麼?”
夏靜月聽後,忍不住樂了,指着顧幽笑道:“你傻不傻呀,你出門前就沒打包一些好吃的?有好吃的當然先吃着了,你還怕以後沒軍糧吃呀!”
纔剛出門,就去吃那又粗又糙的粗糧,分明是自找苦吃嘛。有條件吃好幾天,爲什麼不好好地多享受幾天?以後的苦日子多着呢,那軍糧也會一直吃到吐爲止,所以幹嘛要提前給自己找虐?
老實話,要不是烤鴨烤雞烤肉等物加熱的味道太香,太引誘人,影響不好,夏靜月還想帶上幾十只烤鴨烤雞等物。反正這天氣又不容易壞,保存得好可以放上半個月。
顧幽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突然不想承認自己爲何那麼蠢,有美味的糕點點心不吃,反而去強嚥那些難啃的軍糧。顧幽嘴硬地說:“睿王殿下還不是跟着一起吃軍糧。”
夏靜月白了她一眼,說:“他是主將,當然得跟着士兵一起同甘共苦了,我們又不是士兵。”
這叫起到帶頭作用,又叫與將士們打成一片,韓瀟這麼做是應該的。而她們呢?並不屬於編制的士兵,只是去支援軍隊,幫忙去的,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當然可以例外了。
顧幽無話可說,瞪了夏靜月一眼,狼狽地轉身離開。
天氣冷,食物容易涼了,夏靜月趕緊把還微溫的肉湯喝完,見顧幽黑着臉要走,突然想到什麼,叫住了顧幽,說:“我先提醒你幾句,軍糧太糙了,爲了填飽士兵的肚子,裡面常常會摻了其他的東西,那些東西很刮腸胃,也不容易消化。你是吃着細糧精食長大的,腸胃嬌嫩柔弱慣了,突然間吃了那些糙東西,容易傷腸胃。”
顧幽猛地頓下腳步,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轉回身,驚疑未定地問夏靜月:“傷腸胃是什麼意思?”
“拉肚子,或者肚子裡面的東西消化不了,引起肚子疼。”夏靜月瞅見顧幽突然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便明白顧幽逞強吃了不少粗糧,說:“你若是吃了的話,我給你一些消食和調養腸胃的藥,趕快服下去會好受些。”
顧幽沒有拒絕夏靜月的幫忙,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這纔出京城呢,她若是就倒下了,被擡了回去,那才叫沒臉見人。但她仍是不滿地說道:“你怎麼不早說。”
夏靜月無語地看了顧幽一眼:“這不是常識問題嗎?你要隨軍就不打聽清楚?”
夏靜月讓初雪拿一包備用的藥過來,這是她們提前準備好的,弄成一個個小包,裡面有治腸胃的,治風寒的,治外傷的,等等常用藥,每樣有一小份。
夏靜月拿了這樣的一個小包給了顧幽一份。“上面都帖着小字條,註明是什麼藥,治什麼的,你哪不舒服,對着功效主治吃就行了。”
顧幽掂了掂,份量很輕,問:“這點夠嗎?”
“這是用來急用的藥包,又不是拿來當飯吃的。如果情況實在嚴重,光吃藥也沒用,得找大夫來看。”
“還有其他的藥嗎?”
夏靜月沒好氣地說:“我這是去救人,帶急救藥就行了,難不成還想讓我把整間藥鋪都帶在身上?我說,你們太傅府就沒帶點藥出來?”
顧幽也不知道太傅府給她準備了急用藥沒有,這一切都是她的幾個丫鬟準備的,她昨晚只顧着策劃戰鼓和戰歌的事。結果最後——
顧幽隱晦地看了夏靜月一眼,收了藥包,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夏靜月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詳細說道:“除了保暖莫要受寒之外,你首要小心水土不服,這一路別喝生水,連冷水也不要喝,儘量把冷開水熱得溫溫地才喝,受得腸胃受寒。腸胃受了寒,就極容易腹瀉。還有,我看你們帶着好幾輛馬車呢,趁着現在還未離開京城的範圍,你讓下人去幹淨的水源處收集一些京城的水和乾淨的土。出了京城後,就用京城的水和土混着別的地方上的水一起,然後燒開來喝,可以起到預防作用。”
顧幽一愣:“用京城的水和土混着地方的水?水裡摻着土,這得多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