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覺得婆婆也是爲我們好,我自然不會多言,然而之後府中的中饋就一直把握在婆婆手中。我就算是想出門添件首飾,也免不了聽她說我鋪張浪費,說相公薪俸拿的不易……蘇姑娘你應該知道,我和相公成親之時的情況,相公當時並沒有從府中拿錢,之後生活都是花費的我的嫁妝,結果婆婆接手之後,便是連我的嫁妝都一併接手了……”
“府中下人一向是見風使舵,相公敬重婆婆,婆婆卻如此不給我留面子,我在底下人心中的威望便迅減。”
“不僅如此,因爲我不能生育的事情,婆婆恨不得日日給相公物色通房……”
她曾經以爲只要能夠嫁給謝昊,只要謝昊對她一直沒變,那麼不論謝夫人如何對待她,她都能毫不介意。到了現在,她才明白,原來不是這樣的。
雲香的聲音很低,蘇妙菱卻聽的字字清楚。
內宅女人的手段,是整日在外面行走的男人永遠都想不明白的。謝昊一直以爲,謝夫人搬來京都和他們同住,便是承認了雲香的身份,因此時常對雲香說,請她凡事多忍忍謝夫人。畢竟,在他們成親的這件事上,謝夫人已經率先讓步了。
雲香本來就不是爭強拔尖的人,自然聽從謝昊的話,對婆母十分乖順。然而,日子卻並沒有想她以爲的那樣好起來。
謝夫人看似是讓步,實際上卻是以退爲進。
她原本身體硬朗,可是到了京都之後就三天兩頭地生病,說是爲了照顧他們夫妻倆貿然來京而水土不服,於是她這個兒媳便理所應當地侍疾。白天時時守着謝夫人也就罷了,夜間還要在她臥房內打地鋪。而謝夫人則趁此機會,給謝昊安排溫柔小意的丫鬟,紅袖添香。
大病小病接連不斷,躺在牀上的謝夫人面色紅潤,爲她端茶送水喂藥的雲香卻越發瘦削起來。
也好在謝昊心意堅定,一直潔身自好,未曾沾染過任何的丫鬟。爲着他的這份情誼,雲香便將謝夫人的所作所爲全都
忍了下來。謝昊恐怕一直都覺得,他的母親和妻子關係早就緩和了,卻不知都是假象罷了。
當着謝昊的面,謝夫人最是心疼兒媳。可是謝昊不在的時候,就截然相反……
雲香對着溫柔體貼的丈夫,怎麼好指責他母親的不對?於是就只能隱下不說,謝夫人就越發的變本加厲。
“其實我也知道,相公夾在中間才最是爲難。”末了,雲香仍是一顆心爲謝昊着想。
蘇妙菱聽了她在謝府的經歷,一時間百感交集,只能安慰她道:“日後就會好起來了,若你有了孩子,你婆婆大概也就沒那麼多心思難爲你了。”
面上如此說着,她心中卻仍舊有些擔心。
“原本你就宮寒,本該是好好調理的,你卻又操勞反而將身體弄的更羸弱了一些,所以,這一胎你一定得好好將養着。”她殷殷勸道:“你婆婆那邊,你敬着她是應該的,但是如果她行事太過分,你也不必一忍再忍,說到底,你是嫁給謝昊過日子的,而不是送去讓謝夫人嗟磨的。”
歸根結底,她和雲香並不是一樣性情的人。
就像雲香從前認爲自己不能生,就覺得極爲虧欠謝昊,自然而然的很多方面會對他多容忍一些,也算作是變形的補償。所以,面對婆婆的刁難,她一忍再忍,希望能夠息事寧人,不給謝昊添亂。
如果謝夫人知趣一些,適可而止,也許謝昊永遠都不會發覺謝夫人曾經爲難過雲香。
雲香會在蘇妙菱面前說這麼多,也是實在忍不下來了。
聽着蘇妙菱的話,她點了點頭,臉上也浮現出一絲堅毅:“我一定會保護好腹中的孩子。”女子爲母則強,這句話並非沒有道理。如果只是雲香,她大約還會覺得能忍則忍,可是涉及到了孩子,很多時候就不會再任由擺佈了。
兩人正說着話,待月忽然疾步匆匆地進來稟報:“姑娘,外邊有一羣家丁在砸門,自稱謝家人,說謝家的少夫人毒害夫人,要把少夫人抓
去見官……”
雲香“騰”地站了起來,面帶不解:“我什麼時候下毒害人了?”
蘇妙菱原本不想理會那些人,然而不開門外邊就一直鬧個不停,最後蘇妙菱也只能妥協去了門口。雲香也跟着一同過去了,蘇妙菱特意囑咐待月二人要多護着點雲香。
天大地大,孕婦最大。
一打開別院的門,那些家丁立刻氣勢洶洶地涌了進來,一看見雲香,便動手去拉她:“快,把少夫人帶走!”
口中還喊着少夫人,可對待她的行徑簡直是犯人一般。
蘇妙菱目光一甩,便有人攔住了他們的動作。
“這是謝府的人?”她問一旁的雲香道,心中猶自有些不相信,這種刁奴會是出自書香傳世的謝家,畢竟她也見過謝昊,的確是個光風霽月的人。
雲香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她在府中雖然不得不聽婆婆的話,但是一般的下人還是不敢在她面前放肆的。尤其是公然拉拉扯扯,如果自己真被他們這麼帶了回去,自己與謝昊的面子也就全丟光了。
心中慶幸,她衝着蘇妙菱感激地笑了笑,而後問那些家僕:“是誰說的我毒害夫人?”
家僕三三兩兩地應聲:“府裡頭都知道了,夫人喝了您親自燉的人蔘烏雞湯,很快就中毒了,現在還沒有救回來呢……”
雲香的臉色頓時變了,她今天的確給婆婆燉了人蔘烏雞湯,而且是謝夫人要求她必須從頭到尾親力親爲,不得假手於人,她熬了整整三個時辰,臨出門前才囑咐了人給謝夫人送去。卻沒想到,會出這樣的變故。
這些的確是謝府的家僕,諒他們也不敢亂說話,那麼也就是說,謝夫人的確喝了她燉的湯中毒了!
第一反應便是無措,而那些方纔被她震住的家僕見此,立刻又喧譁起來,句句不離她毒害謝夫人,要將她送到官府中伏法的事情。
“別擔心,我送你回去。”蘇妙菱見狀,安撫雲香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