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慕容歸震驚，隨即腦子轉得飛快，剎那明白了前因後果，喃喃道：＂那女人可真狠，還真是下得了手哎。不過楚曄也是活該，姑娘我跟他無冤無仇，居然對我下此狠手。＂
想起自己之前受傷那般慘重，她不禁恨恨。
＂這下子有他好受的了。＂
蘭華目光平平從她臉上掠過，＂還有一件事，你大抵會很關心。＂
＂什麼事？＂
慕容歸瞥他一眼，心中不知怎的突突跳起來，似有不安。
蘭華語調依舊那般平靜無波，＂容臻打算下國書求娶兮兒。＂
慕容歸猝然瞳孔一縮，心中有什麼繃的一聲斷了，熟悉而刻骨的疼痛迅速蔓延四肢，她臉色迅速變得慘白，然而下一刻她又若無其事的笑起來。
＂哦，是嗎？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如今天鳳和北周開戰，鳳淺兮和楚曄也算決裂了，他在這時候求娶再合適不過。＂
她一臉病容笑容淡淡，脣色蒼白卻依舊不改天生麗質，比那窗外一隻斜斜垂落的海棠花更美。
＂皇后前幾日來看我還說起不知什麼時候能抱上孫子，如今可好了，等鳳淺兮嫁過來，或許明年就能爲南齊皇族添一子半女。＂
蘭華蹙眉看着她，雖不擅長揣摩人心，但他能感覺到這個女子此時語笑嫣然的背後是無盡落寞疼痛。
他有點良心發現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仔細想了想，他認真道：＂你喜歡容臻吧？可他這輩子只能娶兮兒，除了兮兒，其他任何女人都不行。你是個聰明人，早些放下對所有人都好。＂
慕容歸本也是通透女子，早就知曉自己此生癡心怕只能付諸東流，只是咋然聽到心上人即將娶其他女子，終究不免心痛神傷。此時見蘭華一本正經的說出這番話，忽然又覺得好笑。
＂哎，我說，你這個世外之人懂得人世間的男女情愛麼？＂
蘭華一臉怪異的看着她，平平板板
道：＂我不需要懂那些。＂
慕容歸一怔，探究的打量着他，試探着問：＂我看你年齡也不小了，該不會還沒娶妻吧？＂
＂幹嘛要娶妻？＂
蘭華的回答讓慕容歸一噎，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人麼是人麼？你確定你投胎的時候閻王爺沒把你的七情六慾給抽離？不對啊，我看你對你姑姑和你那表妹都挺好的，看起來也不是那麼沒有人情味嘛。你不娶妻，怎麼傳宗接代？＂
蘭華被這個問題問得怔住，難得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他生性冷淡，這些年又只顧着找姑姑和那件事，倒是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此時慕容歸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貌似……自己真的是該成親了？
慕容歸看着他的表情，險些崩潰。
這男人長得一副好容色，怎麼反應就那麼遲鈍呢？
算了，她好心點撥他一下吧。
＂哎，你們婆娑族的是不是不能娶凡塵女子？如果是這樣的話，你豈不是要回去？那你還在這紅塵逗留幹嘛？＂
蘭華還在想她那句不能娶凡塵女子。
婆娑族的人的確有規矩不能與塵世女子聯姻，一來婆娑族隱居世外不瞭解人間的勾心鬥角，怕把危險帶回婆娑山，二來爲保持血統正宗。二十年前就有一族中長老愛上塵世女子而被廢除靈力逐出婆娑山。他身爲族長，自然是不會違背族中規矩的。
婆娑族人大概因身負異術所以於其他方面有所殘缺，比如人間情愛。
族人們只知道成親生子傳宗接代，真正貪戀情愛的，卻少之又少。
他向來不近女色，這些年遊走人間也是有自己的使命，接觸時間最長的也就只有鳳淺兮一個。
想起鳳淺兮，他忽然覺得心裡有些空茫茫的不是滋味。
因爲從小成長環境的關係，他討厭世俗之人的勾心鬥角趨炎附勢，討厭那些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以及陰謀陽謀。
可是這些，似乎在那個女子身上都有。
世俗之人身上的一切善惡美醜，都能在
她身上找到那麼幾分影子。他應該討厭的，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
他看見她身上最多的，是隱忍和博愛，是堅韌和犧牲。
這些他覺得一個人身上十分珍貴的美德，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所以他覺得，她和其他女子是不一樣的。儘管他並不知其他女子是怎樣的，他也並不關心。
他這一生，只需要做好兩件事。
保護姑姑和她，擔負起守護婆娑族的責任。
其他的，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
哪怕這世間戰爭風雲，哪怕屍骨成堆血流成河，他也沒半分慈悲之心。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自己其實與婆娑族歷代族長也是不一樣的，歷代婆娑族族長宅心仁厚，他卻天生冷血。
這樣的他，日後若是娶了妻，大抵也是害了人家吧。
他想得出神，不知不覺思緒已經飄遠。
慕容歸奇怪的看着他，在她印象中，這個人一直是奇怪的。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唯獨認準一件事，就是鳳淺兮必須嫁給容臻。不知道爲什麼，他對這件事十分執着。爲此不惜愚蠢的想要殺楚曄。
搖搖頭。
＂哎，你不是很忙麼，怎麼還不走？你今天呆的時間是以往的兩倍哦。＂
打從確定她沒生命危險了，蘭華每天來也只是負責抓藥煎藥，親眼看着她喝完藥立即就走，絕不含糊。
今天倒是出奇的多呆了一刻鐘。
蘭華回過神來，看着她有些趣味兒的目光，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句話，他向來是不會隱藏心事的，於是想到也就說出來了。
＂你覺得，兮兒嫁給容臻，會幸福嗎？＂
＂啊？＂
慕容歸這次是真的被他這個問題給雷倒了。
大哥，你不是一力想要促成你那個寶貝表妹嫁給容臻麼？現在怎麼又問這麼個奇怪的問題？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過匪夷所思，蘭華一眼就讀懂了她的心思，道：＂兮兒好像很喜歡你，我覺得你應該比我瞭解她。所以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