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那些小倌有點兒姿色，那也不過是淪落到風塵的低賤小倌罷了！
他鳳黎蘇，鳳臨國的一代帝王難道在她的眼裡竟然還比不上那兩個小倌？
常相思也看到了鳳黎蘇陰沉的容貌，看了一眼碗裡的蔘湯。
端起來嗅了嗅，是人蔘燉雞的湯，倒是噴香，應該是送來給鳳黎蘇飲用的，外頭春寒料峭此時喝上一碗雞湯倒也不錯。
於是在喝了大半碗之後，常相思纔將碗擱下，笑看着鳳黎蘇魍。
“爲什麼不能夠帶回？那兩個小倌看起來不錯，可惜淪落風塵，我爲他們贖身放在酒樓裡給他們安排一些事情做，莫不是皇上想讓他們入宮給你當侍衛？”
“朕讓小倌入宮當侍衛？你覺得可能嗎？”
鳳黎蘇輕哼出聲，“若是讓他們進宮當太監，倒也不是不行！檎”
“皇上宮中的太監也不少，還差那麼兩人嗎？”
此時常相思的眼裡染上幾分銳利，盯向鳳黎蘇。
“皇上，我希望我的人你別亂動，這世上沒有人甘願自我淪落，他們淪落風塵，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不過是拉他們一把罷了！再怎麼說他們也是皇上的百姓，我這麼做不正是在幫助皇上嗎？”
前一句話讓鳳黎蘇心中一片惱怒，可最後一句話，正好說到他的心坎！
他的黎民百姓，不也正是她的黎民百姓？
“好，朕答應你不動他們就是！”
莫名地，常相思覺得鳳黎蘇今日有些乾脆過頭了。
突然之間這般轉變，難道他又想要整出什麼幺蛾子來了？
一時間，常相思對他產生了幾分戒備。
“你記得，往後不許再去樓子了，一個姑娘家家的，那地方豈是你能去的？往後發現一次，朕就拆一座樓子，再將樓子裡的姑娘小倌全都砍了！”
常相思不屑一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豈不是在造福女人了？你看看你們男人一個個三妻四妾了，還不放過樓子裡的女人，一進了樓子裡就跟丟了魂似的，若是不存在樓子了……罷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你們沒了樓子還不是能找出不少玩樂的法子？”
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對於女人向來都是吃着碗裡看着鍋裡，幾千年來從不改變。
鳳黎蘇一下子啞口無言，畢竟他也曾有一後宮的女人，現在還是如此，雖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碰她們了，可畢竟曾經存在。
“胡說什麼，你以爲每個男人都……朕是在命令你不得再踏入樓子裡半步，你說這麼多做什麼？只需要答應即可！”
常相思此時倒也很好說話，“是！我不踏入樓子半步，我踏入一步！”
“常相思——”
鳳黎蘇有些惱火了。
她將碗中剩餘的蔘湯喝下，才道，“皇上找我過來就是爲了樓子裡的事情嗎？如果沒別的事情，皇上就忙着吧，我去長錦樓看看，這個時候北玄夫人應該到了。”
鳳黎蘇瞪了她一眼，只覺得被她幾句話氣得有些頭疼，他揉了揉痠疼的太陽穴，看來這些時日太過忙碌，是該找個時間好好放鬆一番了。
深呼吸了口氣，才道，“朕陪你去一趟長錦樓吧，對於當年的事情朕也有些興趣，讓你受苦十年，若真與北玄夫人有關，朕想法子替你報仇！”
雖然心疼常相思十年來的處境，但其實一切都冥冥中註定好的吧！
如果常相思沒有瘋傻十年，說不定也不會被欺負落水，這個時空裡也不會有她相思的存在了。
只不過常相思的仇，既然知道了，那麼她就會爲她討回一個公道。
不會讓兇手逍遙法外！
當鳳黎蘇與常相思二人出現在長錦樓的時候，北玄夫人也已經到了，此時正與二姨娘跪在地上接受鳳一的審查。
一屋子裡的人看到鳳黎蘇進來，立即行禮，鳳黎蘇擡了擡手，瞥了一眼跪在裡面的兩個女人，這纔看向鳳一。
“此事處理得如何？”
鳳一立即給二人準備了位置，將自己的位置挪到一旁去，才道，“回皇上的話，北玄夫人才剛過來，屬下正開始審問。”
北玄夫人來到這裡才知道原來相府裡的二姨娘是證人，她當年怎麼會知道這事情的？
當年她告訴南宮情有話與她說，讓她譴退了下人，就連貼身的丫鬟都譴退了出去，這個二姨娘是從哪兒來的？
她看了一眼二姨娘，卻還是暗暗給自己打氣，只要她死不承認，誰都休想污衊了她！
想到這裡，北玄夫人在心底微微鬆了口氣。
沒想到這事情此時被捅了出來，還鬧到皇上的跟前，北玄夫人只後悔當年慌亂沒有多注意，纔會造成今日這樣的局面。
常相思接過長歡遞來的茶水，又看到桌上擺放了不少的糕點，索性也不出聲就吃着糕點當做看戲。
鳳黎蘇看了一眼常相思一副看戲的打算，有些忍俊不禁，她倒是沉得住氣。
“那就好好審問吧，朕與相思就在這裡看着，當年的事情若膽敢欺瞞半句，到時候是否連累到你們府上的人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他將目光落在北玄夫人的身上，“北玄夫人，北玄小將軍可是你唯一的希望，如今北玄小將軍年紀小小就這般出色，如果你連累了他，不知將來的他會如何？”
北玄夫人沒想到皇上會用北玄瑜來威脅她，當即嚇得臉色一白，立即磕起了頭。
“皇上放心，命婦一定不敢有任何的隱藏，只是，當年的事情真的與命婦無關啊，命婦實在不明白怎麼突然起她們就全都賴在了命婦的身上，要知道當年南宮情的死乃是病逝！”
“你若有冤情，朕也不會冤枉了你，但你若膽敢說謊便是欺君之罪！”
鳳黎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緩緩道。
北玄夫人的身軀微微一顫，隨即便沒了聲音。
鳳黎蘇將目光落在二姨娘的身上，“何氏，朕也才得知你的兒子常珞剛遊學回來，朕想任憑常珞的才華想要入朝爲官輕而易舉，但你若膽敢有半句的謊言，葬送的是你兒子的前途，你可考慮好了？”
二姨娘立即點頭，“奴婢絕對不會半句的不實，請皇上明察，奴婢會好好配合的！”
鳳一神色嚴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便開始詢問，“何氏，你曾說你親耳聽到北玄夫人與常夫人因北玄大將軍而爭執，而後常夫人打了北玄夫人一巴掌，之後北玄夫人就走了，後來傳出常夫人的死訊。你能夠肯定北玄夫人是常夫人死前見過的最後一人？”
二姨娘立即點頭，“這一點奴婢可以肯定！當初北玄夫人與常夫人將她屋子裡的下人都打發了去，奴婢找常夫人有事，一路過去暢通無阻，本想離開的可是一聽到裡面的爭執就有了幾分興致，躲在了外頭聽着，北玄夫人當初確實將常夫人罵得十分難聽，常夫人也是氣不過纔打了北玄夫人的！”
“北玄夫人離開之後，屋子裡就傳來了四小姐的聲音，似乎是常夫人出了事情，四小姐特別的驚恐，再後來就是常夫人的死訊。奴婢在外頭並沒有看到屋子裡的一切，但這些一定與北玄夫人脫不了干係的！”
北玄夫人見二姨娘口口聲聲地將矛頭對準了她，當即氣得渾身發顫。
“你胡說，大人，何氏都是一派胡言，我當初確實是受了南宮情一巴掌，那時候氣不過就走了，後來的事情我怎麼會清楚呢？南宮情的死訊我是隔日才清楚的！”
二姨娘看着北玄夫人一陣冷笑，“我是不是胡說，北玄夫人心裡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因爲這事情當初你對四小姐那麼鐘意，後來怎麼對她如此冷漠了？”
“按理說四小姐年幼的時候那你可好比她的母親，可後來夫人一死，您對四小姐不聞不問，甚至厭惡她，好幾次想要毀了這一門親事呢！也幸虧這婚事退了，否則四小姐將來面對一個殺母仇人，真不知道你們北玄將軍府該會如何熱鬧！”
二姨娘的尖酸刻薄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她在相府裡素來爲非作歹習慣了。
面對身份高她一截的人她能夠猶如老鼠見了貓，可是她知道現在的北玄夫人已經失勢了！
鳳一冷眼看着底下的二人，冷聲道，“沒有我的詢問你們再如菜市場一般吵鬧，就拖下去各打三十大板！”
二人這才閉了嘴，北玄夫人怨恨地瞪了一眼二姨娘。
鳳一的目光落在北玄夫人的身上，“北玄夫人，既然二姨娘說了常夫人死前所見的最後一人是你，你可有什麼可證明不是你？”
北玄夫人呼吸一窒，“大人，當初我受了一巴掌心裡氣極就走了，完全不清楚後面的事情，而且我走的時候南宮情還好端端的。”
“何氏，你是怎麼確認北玄夫人是最後一個見過常夫人的？”鳳一問道。
二姨娘回憶着當日的情況，“回大人的話，北玄夫人走了之後，裡面就傳來了四小姐的聲音，帶着驚恐，奴婢就知道可能是夫人出了事情，奴婢膽子小，怕被牽連，所以一直將這事情壓着沒有說出口，沒想到隔日就傳出夫人病逝的消息，奴婢一直覺得這裡面有蹊蹺。”
說到這裡，二姨娘突然眼睛一亮。
“大人，當初給夫人收殮的是一位服侍夫人的嬤嬤，夫人是不是病死的，說不定那一位嬤嬤清楚，可惜那一位嬤嬤後來就不見了，十年了，想找的話也不容易，不知是否還活着。”
鳳一道，“還活着！那一位嬤嬤已經找到了！”
二姨娘聽他這麼一說，才微微鬆了口氣。
坐在一旁看戲的常相思笑看了一眼臉色越發不好的北玄夫人，而後將目光落到身邊鳳黎蘇的身邊。
“皇上覺得這戲可精彩？”
“還不夠精彩，聽了這麼多，還沒有牽扯到常相那邊的呢！朕覺得此事可能與常相那一起案子沒多少關係，常相的案子只怕得詢問青沐公子才能清楚了！”
常相思的死，對於青沐公子最有利了！
鳳一問道，“北玄夫人你有什麼想說的？”
北玄夫人沒想到他們竟然連當年收殮的嬤嬤也給找了出來，她還以爲這麼多年之後已無後顧之憂，更甚者當初常相對外宣佈南宮情爲病逝此事就已經解決了。
這麼多年之後，竟然又被全都捅了出來！
“沒什麼可說的，只是我還是覺得此事與我無關！就算當年我離開了之後，南宮情沒有再見到別人也不能夠說南宮情的死就與我有關了。”
鳳一沒有回答她的話，倒是常相思這個時候開口了，“北玄夫人，如果這些事情與你沒有關係，等查明真相之後我會與你道歉，給你一個清白！”
而後她朝着鳳一看去，“鳳一，既然北玄夫人執意說明此事與她無關，那麼就請那位給我母親收殮的嬤嬤過來吧！”
鳳一頷首，“來人，傳林大娘進來。”
常相思知道鳳一這一回準備得不少，所以那林大娘來得倒是很快。
此時的林大娘一身樸素的婦人打扮，頭髮佈滿了不少銀色的髮絲，看不出她的具體年紀，但看得出來這十年來林大娘的處境不好，歲月將她消磨得蒼老。
鳳一心想常相思可能忘記了林大娘的身份，便道，“皇貴妃，這林大娘便是當年你娘身邊伺候着的林嬤嬤，常夫人過世時，是林大娘給她換的衣裳。”
常相思頷首，這個時候也不就在乎那皇貴妃的稱呼了，反正鳳黎蘇都答應不讓人喊她皇貴妃了。
林大娘一輩子沒見過這樣的仗勢，一進來就跪了下來行禮，因爲緊張害怕的緣故，垂放在兩邊的手明顯地打着顫。
二姨娘看到那張蒼老了許多的臉，倒是一下子就認了出來，果然是當年服侍夫人的嬤嬤。
心中卻也有幾分得意，看來這一次北玄夫人該百口莫辯了！
鳳一問道，“林大娘，可還記得十年前你給常夫人收殮的時候可有發現常夫人身上有明顯的傷勢？或是那些時候常夫人有哪兒不舒服，是否生病了？”
林大娘看着眼前坐着的幾人，特別是看到那一襲明黃色的龍袍，立即低下了頭。
“回大人的話，夫人離世前的時日身上沒有病痛，夫人的身子向來都很好，就連生四小姐的時候當初也沒受多少苦！”
說到這裡她頓了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鳳一。
“小人給夫人收殮的時候確實發現了夫人身上的傷勢！”
“什麼傷勢？將你所知道的全都說出來，若有半句隱瞞便是知情不報，按照鳳臨律法，一律鞭打五十，入獄三年！”
林大娘這才擡起了頭朝着鳳一望去，“回大人的話，當年小人給夫人收殮的時候發現她的額頭磕破了，流了好多的血，夫人其實並非病逝，而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死亡。可那時候常相不知怎麼就全都隱瞞了下來，只說夫人是病逝！小人覺得害怕，等夫人的後事辦完了之後就悄悄地離開了。”
常相思看向林大娘，“那麼你可知道當年我爲什麼會出現在我母親的閨房裡，按照北玄夫人所言當初房間裡並沒有人，可二姨娘卻說我在裡面，可能還親眼目睹了那些事情。”
林大娘看向常相思，只覺得對方的容貌長得極好，有幾分神似夫人，她盯着常相思好一會兒才問，“你是……你是四小姐？”
“沒錯，我就是四小姐！你當年在我娘身邊服侍，應該會清楚一些吧！”
事情雖然過去久遠，但畢竟當初發生那事情也讓林大娘心驚膽戰的，否則她也不會逃離相府了，就擔心被莫名其妙地被殺滅口。
果然林大娘猶豫了一些時候，才忐忑地點頭。
“小人知道，當年夫人出事的那一日，北玄家的公子來相府裡玩，那時候北玄家的公子與四小姐有婚約，加上兩位夫人走得極近，北玄家的公子經常到相府裡尋找四小姐玩耍。”
“那一日四小姐正與北玄家的公子玩捉迷藏，沒想到四小姐躲在了房間裡目睹了一切。當小人找到夫人的時候四小姐哭得極爲可憐，許是那一次對四小姐的打擊太大了，後來四小姐就好像不是很正常，不哭不鬧的。”
“再後來的事情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爲夫人收殮發現不對勁的時候擔心被人殺害滅口，於是就逃出了相府，果然之後，小人遭遇幾次被追殺，但都因爲命大逃過一劫，如今想來，一定是夫人保佑。”
北玄夫人這纔想起那一日確實瑜兒也去了相府裡，她看着林大娘，最後將目光落在鳳一身上。
“大人，縱然是這樣子，那也不能說明南宮情的死與我有關啊！”
“北玄夫人不用着急，今日讓你來這邊對簿公堂，便是因爲已經知道了殺害常夫人的兇手是誰！”
鳳一冷冷地看了一眼北玄夫人，眼裡染上幾分嘲諷。
北玄夫人神色微頓，看着眼前俊朗沉穩卻泛着一股冷意的鳳一，他們已經知道了兇手？
鳳一道，“林大娘，你說你有常夫人不是病死的證據，就將證據取出來看看吧！”
林大娘立即頷首，她從袖子裡摸索了一番，取出一個用帕子包裹着的東西，而後將帕子解開，露出一面一支金簪。
北玄夫人看到那一支金簪的時候臉色徹底白了。
那東西……
原來是被她給取走了！
當初她還派了人去南宮情的房間裡找，結果沒有找到，原來是被這個女人給撿走了。
林大娘也將目光落在北玄夫人的臉上，流露出一股恨意。
“北玄夫人這一回，應該回憶起當年的所有事情了吧！”
二姨娘看到林大娘手中的金簪，神色幾分疑惑，不過這些都與她沒有關係，該說她都已經說了。
如今她是個證人，夫人的事情被捅出來，而且即將還給她一個公道，不管怎麼說常相思還是該感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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