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角雖勾出笑靨,但,眼底卻無一絲的笑意,如寂靜的湖水,無絲毫波瀾,滿面的從容優異,清雅自信。
他離她半步之遙,峻碩的身影在她臉上打下一層層斑瀾細碎的影子。
那樣淡定,縱容,幽深的眸光,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不,不是她喘不過氣,而是,原主的靈魂快要窒息了,似乎,只要他一個轉身,或者一個眼神,就會牽動原主五臟六腑之痛,就算是前面有萬丈深淵,跳下去會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
天很冷,雪還在不斷地從天空中飄墜,他俊挺透逸的身影就那樣站在那株光禿禿的樹身下,細碎的雪花飄灑在了他的肩頭,再紛紛飄落於地面,他的臉逆着光,看不清楚他整個臉上的表情,不過,單單只是他這一雙眼就夠了,就足夠讓她渾身滾燙沸騰,尤其是她的心。
在他殷切的注視中,雲定初感覺自己快要因呼吸而窒息了。
“定初,好久不見。”
清淺的聲線如暗夜的鬼魅,雲定初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顫得厲害。
她必須得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甚至是將自己柔嫩的掌心掐出血,才能阻此自己衝入眼前如一塊璞玉一般的男子的懷抱。
輕顫中,終於,她忽然間明白了,明白了原主與東陵鳳玉之間有一段曾經不爲人知的過往。
她就想不通了,一個是長在深閨,與世隔絕,被家族排擠的啞女,一個是天元皇朝因孃親受帝王榮寵而着力培養的儲君,兩個人風馬牛不相及,可以說,根本無見面的機會,是怎麼樣認識,又是怎麼樣上演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恨情仇的?
“定初,你……?”或許是察覺到了一絲的異樣,東陵鳳玉跨過半步,筆直立在了她的面前,他挺拔的身姿如蘭芝玉樹,足足高了她一個頭,給了她,不,是給了原主說不出來的壓迫感,儘管她在努力壓抑,可是,她的身體,她的心,還是在止不住地顫抖着。
她沒有允許自己後退,她知道原主非常懦弱,可是,這個時候,她不允許原主這具身體退縮,主宰這具身體的不是原主,而是她,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女軍醫張淵。
仰頭,眸光筆直迎上了他的。
她的頭似乎已經觸碰到了他的下頜骨,依稀能感受到他淺淺的呼吸聲。
她向他微福了福身,表示見過燕王殿下。
“不必多禮,定初,你……還在怨本王?”
從東陵鳳玉這句問話,她就猜測玉王與原主關係匪淺,只是,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雲定初衝着他雙手交臂,再微微挪移開,大拇指衝着他點了點,“我爲什麼要怨你?”
“定初,許多事,我也有太多的無奈,只要你不怪我就好。”
雲定初沒有再講話,而是用那雙仿若會攝魂,會說話的眼睛牢牢地盯望着他。
這樣的眼神閃爍着精光,更有一抹睿智,帶着一定的威懾力。
原來的雲定初懦弱膽小,不可能敢迎視他這樣的眼神,這名女子明明就是雲定初,可是,東陵鳳玉卻有一種錯覺,總覺得經歷了那一劫之後,似乎這名女子已經在悄然中改變。
“有事些,本王是迫不得已。”說着,東陵鳳玉的眼角劃過一縷淡淡的幽傷,還有淺淺的落寞在蔓延,纏繞。
“本王知道對不住你,所以,今後本王一定會好好彌補你的。”停頓了一下又道:“定初,看在過去的情份上,本王求你做一件事?”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定初的嘴角露出了習慣性的淡笑。
在東陵鳳玉看來,默許就等同於同意,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鳳真是本王親弟弟,那一年,爲了開闢繮士,本王率三千精騎殺入敵軍軍營,卻不慎被敵軍俘虜,是鳳真帶了不足一千的精兵不顧違抗父皇的命令,將我從虎穴中救出,而他的雙腿卻在那一場戰爭中受傷,本王這條命是鳳真救的,如果不是他,也許,本王不是死在敵軍之手,就是自刎而亡,這輩子,鳳真腿疾一日不能治療好,本王便一日不能心安,所以,這是本王命封厥良藥匹配的良方。”
說着,東陵鳳玉從衣袖中摸出一個小小藥瓶,屏子口是喇叭型的,上面還有一個大紅的瓶塞,瓶子是翡翠色的藍色碎花底。
定初望了一眼他攤在掌心的小藍瓶,一雙眼睛泛出藍幽幽的光澤,用一個簡單的手勢詢問,“爲什麼你不親自交給他?”
東陵鳳玉嘴畔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鳳真是一個性子倔強的人,本王深知他脾氣,他最不願意讓人提起那一年的事,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可它一直是本王心頭的一塊烙印,怎麼都抹不去?許多夜晚,我都還夢到它,夢到鳳真雙腿肌肉被刺刀刺着,全身染血的恐怖畫面。定初,我……知道……你雖爲襄王妃,可定然是完壁之身,他日,等時機成熟,咱們一起扳倒了蘇後,不論本王有沒有登上那金鑾殿,本王身邊的女人中定然爲你留一席之地。”
用你身邊的妾室地位勾引我雲定初,未必太小瞧於我了。
別說你身邊的妾室,就算是你燕王正妃之位,又或者說,哪怕有朝一日,你扳倒了蘇後,成了統領天元皇朝萬里江山裡的君主,用你後宮母儀天下的皇后之位籠絡我,我也絕然不會心動。
我雲定初再活一世,不爲財,不爲權,只爲能活一個安逸舒服,只求把你們這些想謀害我,利用我的純真,善良當棋子的人統統推下地獄。
雲定初接過了小瓶子,捏握在掌心,衝着面前華貴的紫衣男子盈盈一笑。
恰在這時,一記捉刺客的聲音劃破涼夜的靜識,衝入雲宵,緊接着,瑞雪翻飛,白雪濺起了三丈高,無數個黑色轎鍵的身影在雪花中閃現,追逐着前面那個白色的身影,那白色身形雙腳在雪地裡飛奔,縱身躍入一棵光禿禿的樹身,團團白雪從樹枝頭飄落下來,雙腳往某一枝頭輕輕一點,張開雙臂,轉眼間,敏捷身形迅速消失在了鎧鎧白雪地裡,一羣黑衣人迅速往她消失的方向迅速追去。
而樹叢裡有一簇紅豔火焰越逼越近,不過轉瞬,一羣人馬便浩浩蕩蕩向她們奔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女人,她穿着一件橘紅色的袍子,外面套了一件碎花小褂,一件明紅色的披風,秀髮烏黑細長,梳在腦後挽成了兩個髻,發上只插了一根髮釵子,五官長得十分精緻,耐看,眉宇間還有淡淡的一股子英氣,整個人氣勢洶洶在暗夜間踏着白雪而來,當她看到不遠處,那兩抹抵在古樹杆上纏綿擁吻的身影,氣得杏眼一瞪,厲聲冷喝:“來人,將這夜會情郎,紅杏出牆的賤婦給我拿下。”
“是。”幾名侍衛聽了女人的命令,趕緊衝上前,他們本以爲襄王妃會嚇得屁滾尿流,魂飛魄散,沒想到當他們奔上去,正欲想拉開這名毫不知羞恥的賤妃架去天牢等候竇後發落,沒想,他們卻看到了一張閻王般冷硬的臉孔。
襄王?
他們得到消息,據說是啞子王妃夜間在這片林子與情郎私會,他們欣喜若狂,心急火燎想去太后那兒領賞,沒想到抓的那名姦夫,居然是堂堂北襄王——東陵鳳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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