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夜王了嗎?”納蘭明若拉住一個剛要擦身而過的小兵問道。
小兵愣了一下,指了指河邊方向:“剛剛我看見夜王和歐陽山狐在河邊談話,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歐陽山狐,就是那個所謂的獵戶吧。
納蘭明若應聲朝着河邊走去。
心中思量,難道獨孤夜沒有覺察出現在情況的異樣嗎?
遠遠的,就看到獨孤夜和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獨孤夜還未換衣服,一身戎裝挺拔威武,似乎忙了一夜,卻也未見絲毫倦怠之色。另一人周身都是粗布麻衣,豹皮纏身,自是另有一番矯健雄壯。
看神情,兩人似乎聊得很開心。
納蘭明若沒有要打擾他們的意思,而幾乎同時的,兩人發現了她的存在。
獨孤夜走到她身邊,目光裡盡是溫柔疼惜,柔聲道:“身體好些了嗎?昨天累的暈倒,讓我以後怎麼放心帶你出來,一旦救起人來總是忘了自己。”
雖然說出的話略帶責備,聲音裡卻滿是寵溺。
納蘭明若不好意思地笑笑,點點頭:“讓你擔心了。放心吧,以後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獨孤夜卻握住她的手,眼睛裡都是促狹的笑意:“不用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
當着外人秀恩愛,獨孤夜這還是第一次,或者說第一次這樣露骨。
想了想,納蘭明若隨即望着獨孤夜意味深長地笑了,獨孤夜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嘴角的那抹柔情更是繾綣。
還是那個有心機,於雜亂的思緒中能摘出重要信息的獨孤夜。終歸還是那麼霸道,總是要在感覺危險到來之前,就開始宣佈主權和所有權。
估計是還在記恨昨天歐陽山狐抱着自己的那一幕吧。
雖然有些小心眼,但不可避免的,納蘭明若心中還是甜蜜了一把。
直到望進納蘭明若眼底的那絲小柔情,獨孤夜這才滿意地笑了,轉身看向歐陽山狐,對納蘭明若說:“這位,是昨夜幫忙尋找我們人的獵戶,歐陽山狐。”
應該是幫忙把所有我們的人都獵到了吧。
歐陽山狐對納蘭明若頷首點頭:“參見夜王妃。”
納蘭明若眉眼含笑,上下打量,聲音裡都帶着淺淺地笑意:“原來你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那位大俠,果真是人中豪傑。”
誇讚的話納蘭明若很少說,而這是鮮有的幾次之一。
納蘭明若能感覺到身旁人的不悅,冰冷之氣從頭頂傳來,獨孤夜對歐陽山狐擺了擺手:“去領一匹快馬,稍後馬上出發。”
歐陽山狐面色平靜,眼睛快速掃了一眼納蘭明若,應聲回答,轉身離開。
納蘭明若擡頭望進獨孤夜的眸子深處,忍住笑意:“怎麼了,看你面帶兵霜,是被什麼事情打擊了吧?”
納蘭明若的明知故問,以及剛剛她對歐陽山狐的讚賞之色,都令獨孤夜心口悶悶的,不悅的神色毫不掩飾地顯示在臉上。
頓時,輪廓分明的俊顏緊繃,俯視着面前這個嬌小的女人,獨孤夜聲音不鹹不淡:“是啊,堂堂夜王所帶兵馬,竟然紛紛落入一個獵戶的陷阱,無一逃脫,不得不讓人懷疑夜王帶兵打仗的能力啊。”
獨孤夜這些話酸不溜丟的,全是說與納蘭明若聽的。然而,這也是事實。
納蘭明若不想他因
爲這件事煩惱,遂安慰道:“帶兵打仗若是和狩獵可以相提並論,那當朝皇帝和楚皇又同爲皇帝,差異又是如何而來?”
這個比喻獨孤夜喜歡,一來,因爲不喜楚墨離,二來,因爲納蘭明若到底還是在爲自己着想。
“那你呢,你如何認爲的?”別人的看法獨孤夜可以不在乎,他最在乎的就是納蘭明若的看法。
納蘭明若伸手撫上獨孤夜的心口,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輕聲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這是一個籠統的回答,卻是最有力的承諾。
獨孤夜不是神,也有很多他不擅長而別人卻擅長的事情,這就導致在特定的環境下,獨孤夜處於劣勢,卻在短時間內無力改變,從而造成落敗。
自古英雄,只有成功,失敗就預示着他英雄命運的終結。
以前的獨孤夜自我,又身居高位,對待罪犯,不論罪行大小,隨性殺戮,從而成爲衆人眼裡閻王一般存在的象徵。
然而納蘭明若的出現,是他落敗的開始,從他開始爲她改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落敗了。
而昨夜在歐陽山狐的一系列打擊中,獨孤夜越發感覺到力不從心,好在,還有納蘭明若在他身邊,永遠。
看到歐陽山狐來選馬,楚墨離四處環顧,發現了河邊還在濃情蜜意的獨孤夜和納蘭明若。
“山狐,你在山林中隱居之前是做什麼的?”楚墨離慢悠悠走近歐陽山狐問道,他想要將其從獨孤夜身邊挖掘過來,就要有能說服和吸引他的地方。
歐陽山狐側頭望了他一眼,蹦出兩個字:“木匠。”
“難怪,你的木屋蓋的真好。”楚墨離乾巴巴地說道,連他自己都覺得話題太過生拉硬扯。
楚墨離對歐陽山狐淡漠的態度有些訕訕和不明所以,想他也沒有得罪歐陽山狐,爲何他對獨孤夜是一種態度,對自己又是一種疏離的態度?
這更加挑起了楚墨離的征服慾望,不甘心地再次說道:“你獨自隱居,家人怎麼辦?”
這次歐陽山狐頭都沒有回,從馬廄中牽出一匹馬,有些生硬地回答道:“我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楚墨離又碰了一鼻子灰,有些懊惱。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像歐陽山狐這樣隨性慣了的人,並不喜歡別人打聽他之前的事情,完全暴露在人面前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即便你的初衷只是爲了尋找話題,或者從中尋求突破點。
這就是楚墨離和獨孤夜的差別。獨孤夜本身就是不喜別人親近的人,保持一定的距離是最好的相處模式,當然,除了對納蘭明若。
故此,他更懂得歐陽山狐想要的是什麼,而他也能給他這些,兩個疏離感較強的人在一起共事,誰也不踏入對方的禁忌範圍之內,這是默契,更是習慣。
楚墨離悻悻然回到自己的隊伍,翻身上馬,,目光緊隨獨孤夜和納蘭明若返回的身影,握緊了拳頭。
歐陽山狐在空地上奔馳了片刻,見夜王和王妃都已經整裝待發,打馬來到獨孤夜身後。
“李叔不在,山狐暫且替代他來保護夜王!不知可好?”歐陽山狐聲音嘹亮,說的壯志雄心。
這是在表明忠心和決心嗎?
另一邊的楚墨離心中不快,還沒等到他出手,歐陽山狐就已經倒戈在了獨孤夜那邊。唯一一個打敗過獨孤夜的人
,本想納入自己麾下,讓獨孤夜忌憚不已,卻不料還是成爲了獨孤夜的人。
獨孤夜嘴角微翹,點頭。隨即那抹微不可見的笑容消散,揚鞭策馬。
兩隊人馬,絕塵而去。
然而,獨孤夜和納蘭明若不過就是離開帝都城三天的時間,錦無恙卻已經趁機在皇上那裡上奏摺,說獨孤夜邊塞勾結通信,上次獨孤夜對太子鳳無絕的誤查,實際上是他自己暴露,所以才拉上一個墊背的。
恰逢這些天邊塞進攻我國,佔領了一個城池。而在這三天的時間裡,獨孤夜卻是帶人出去狩獵,逃脫掉了派遣軍務的機會。
錦無恙添油加醋,引導皇上朝着造反逼宮的方向想。
“皇上,獨孤夜專門挑這個時候出去狩獵,一方面是爲了逃脫接受軍務出兵打仗,另一方面,他可能更不想和勾結的國家兩廂對峙,避免合作的雙方出現裂痕。而且,若是狩獵期間他再給邊塞傳遞消息,條件豈不是更便利了?”錦無恙對還在思忖的皇上說道,看得出,皇上多多少少還是相信一些的。那他就火上澆油,把火再燒的旺一些。
皇上想了半晌,還是不能下定決心,最後還是錦無恙的一句話:“皇上,這是攸關國家社稷的大事,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自古以來,這都是帝王稱霸先例中所存在的,皇上比錦無恙更明白事態的嚴重性。
他所猶豫的,無非就是獨孤夜這個難得的大將之才。
可獨孤夜和國家社稷相比,皇上還是選擇了後者,前者可以培養,後者若真被獨孤夜顛覆了,他後悔莫及。
故此,當獨孤夜率領衆人剛走到帝都城門的時候,就被千名士兵所圍困其中,帶兵的,正是錦無恙。
“錦無恙,你這又是唱的哪一齣?”獨孤夜目光冰冷地射向一臉得意的錦無恙,聲音裡滿滿都是厭惡。
錦無恙自鼻翼嗤笑,冷哼一聲,看了眼緊皺眉頭的納蘭明若,陰惻惻說道:“夜王,你同邊塞勾結,令皇朝損城失地,皇上派我將你抓起來,好好拷問。”最後一句話說的狠厲異常,顯然他心中對能手刃獨孤夜很是痛快。
話音剛落,手一揮,圍困的士兵逐漸聚攏,將包圍圈減小。
“慢着!”若獨孤夜是這麼容易就能抓到的人,那些令人聞風喪膽的在外名聲都是吹噓出來的嗎?
獨孤夜銳利的目光環視四周,仿若冰冷的冰凌撲面而來,澆注在人身上,刺骨寒冷,動彈不得。所有人都止住了腳步,沒有人敢向前一步。饒是一旁的錦無恙怒吼着下死命令,衆人也無動於衷。
錦無恙咬牙切齒,對獨孤夜揚了揚手中的聖旨,厲聲道:“獨孤夜,難道你還想再加上一條抗旨不遵嗎?罪上加罪,這次你是死定了!”
獨孤夜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望向錦無恙的目光中盡是不屑:“錦無恙,你現在玩的把戲是本王玩剩下的,當初那麼容易的就讓你破解,你認爲還能以此困得住我嗎?”
錦無恙急得臉紅脖子粗,不管不顧地對那些嘍羅小兵叫囂:“今天你們若是不把獨孤夜抓住,你們都是他的同謀!”
通敵叛國,這是大罪,沒有人能承受的起。
錦無恙今天是鐵定了心,不管獨孤夜將以何種辦法逃脫他的誣陷,但是此刻,他一定要將獨孤夜“緝拿歸案”。只要抓到,在天牢中,任憑他如何處置都不會有人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