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煙無奈,看了一眼楊新葉,方道:“我叫非煙,幾千年前,神狐大人曾救過我一命,自那以後,我便是他的屬下,之後的每次妖魔大戰我都能參加,唯獨東臨那次是例外,我也因此留得一命至今。”
楊新葉看了眼站在門側的慕無雙,又凝盯向非煙,道:“爲何?”
非煙:“神狐大人本就身負重傷,東臨一戰已是強弩之末,是以,他在東州就安排我留下,若是他不在,便由我來護你周全,只是我在東臨找了你許久,最後才找到這裡。”
“所以,他早便知道去東臨,會有一場惡戰對嗎?”楊新葉愣住了,拳頭都不自覺地攥得死緊。
她只覺得喉間硬得像是卡了塊石頭,讓她的眼淚奔涌,卻無法呼吸,連問出的話語都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坐在牀榻上,死死咬着牙,卻止不住因低泣而顫抖的身形,良久,在她淚如泉涌的同時,倏地張口,一口溫熱的鮮血迸了出來,灑在牀沿和地下,觸目驚心。
而後,她才以手支在牀榻上,低低地痛哭出聲……
非煙也愣住了,自始至終,她只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對於狐狸的重要性,是以,狐狸的遺命,她也從沒想過違逆。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狐狸對於眼前這個女人來說,竟然同樣重要,重要到狐狸留下的一道命令,都能讓她如此撕心裂肺痛哭神傷。
看到楊新葉這個樣子,非煙都有些動容了,原來狐狸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雖然她還是有些冷冰冰的,但在她內心已是手足無措,可惜安慰人的事情,她還沒有學會。
最後,還是慕無雙走了過來,緩聲道:“新葉,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你也不要太過傷心,若是逝者已逝,你當自強。”
良久,楊新葉方擡手拭去淚水和嘴邊的血漬,吵啞着聲線道:“向靈呢?”
“姐姐。”蘇向靈滿是擔憂的聲音在外間響起,人也飛快閃身到了楊新葉面前,輕抓着她的手,道:“姐姐可好些了?”
楊新葉擡起有些腥紅的眼眸,道:“姐姐沒事,你跟着慕少主,要乖。”
看到蘇向靈乖巧地點着頭,她便將目光移到了慕無雙臉上。
“向靈跟着我,新葉該放心纔是。”慕無雙不待她開口,便搶先應諾。
“好。”楊新葉低沉着嗓音答應着,又道:“中州城也許有大事要發生,那些像是醉酒的人,很有可能已經不是人,慕府千萬不要被滲透。”
慕無雙:“這個我知道,撞你的人都如此兇險,我會吩咐下去的。”
“到於撞我的人……”楊新葉頓住話音,看向非煙,道:“非煙姑娘應該知道個大概吧?”
非煙:“目前只知道你中的是魔力,而且撞你的人,不是一般的魔界中人,以至於給你療傷都用了一晚上的時間,不過,還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意。”
楊新葉:“什麼事?”
非煙:“你要小心鳳岐陽,他已經派人去東臨調查當年之事,不過被我在半路截殺,料想要不了多久,他還會再派人前去。”
楊新葉略略沉吟,道:“你既是蒼奈的屬下,跟着我,委屈你了,不過眼下看來,有些事情還得你幫我。”
見楊新葉的態度緩和下來,非煙也放低了姿態,道:“護你周全,本就是神狐大人的遺令,你有事,說便是。”
楊新葉微垂了眼睫,道:“鳳岐陽想對我出手,那麼,你便幫我盯緊鳳簇,我倒要看看,他們想怎樣?另外,叫那隻死老鼠進來見我。”
半個時辰後,慕無雙的命令便傳遍了整個南城。
蘇向靈也再不去學堂,而是慕無雙請了夫子住進上林苑,每日教蘇向靈學識與禮儀,楊新葉無事,也會去看一兩眼,只是她來得隱蔽,去得也悄無聲息罷了。
非煙最近幾日也總是往外跑,有時半夜纔回清音閣,自從她亮明身份,楊新葉對她的態度便好了許多,是以,在清音閣,也有非煙的一席之地。
而最高興的便是噬神鼠了,自從楊新葉要它盯着平頂山的礦洞,它便甚少出現在清音閣,沒有消息送回來,它是絕不會出現的。
至於慕無雙,因着楊新葉和蘇向靈已經甚少外出,他也能全心全意忙着接手丹藥堂,是以,想要見到他,還是有些困難的。
翌日。
南城的城門出口處,走來兩個長身玉立的少年男子,正是慕晨風和幸軾,二人信步而行,很快便到了城門口。
守城的弟子像對所有人一樣,攔住了將要出城的慕晨風二人,沉聲道:“風少爺,您不能出去。”
慕晨風冷盯着守城的弟子,喝道:“讓開。”
弟子:“風少爺,您真不能出去。”
“砰”地一聲悶響,那個弟子便被慕晨風一腳踢飛,砸在城牆邊,旁邊一個弟子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慕晨風剛要走出城門,又有兩名弟子攔了上來:“風少爺……”
“不想死就讓開,有我跟着,你們怕什麼?少主怪罪下來,如實稟報即可。”幸軾也冷冷開口,他的聲音低沉渾厚,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
那兩名弟子看了看幸軾和慕晨風,躊躇了片刻,還是閃身讓開了。
慕晨風自鼻孔冷哼出聲,連眼神中都盡是鄙夷,擡步離開的樣子,連背影都寫着趾高氣昂幾個大字。
幸軾則跟在他身側,一言不發。
待慕晨風走遠,那兩名弟子對視一眼,便與其他人交接一下就嚮慕府的方向奔去。
那廂,慕晨風徑自穿過南城前的巨大廣場,來到中州城的繁華大街,拐了幾拐便出現在一座茶樓前。
樓上靠窗的女子濃妝豔抹,衣衫也薄如蟬翼,看着站在街中央的慕晨風嫵媚輕笑,手中的粉紅帕子便脫手而落,直往慕晨風仰起的俊臉上飄去。
慕晨風卻是一臉賤兮兮的笑容,對於這女子的一切舉動都非常受用,待帕子蓋在他臉上時,他才伸手將帕子拿下,並放在鼻尖細細輕嗅。
站在他身側的幸軾已經一臉冷意,若不是慕晨風說有重要的事要辦,他纔不會跟着出來,豈知這給人拾帕子,便是所謂的‘重要的事’?
倏地,一個歪歪扭扭的醉漢自他身側走過,還好死不死地將他撞得一個趔趄,讓他更加火大。
待他回身準備怒喝時,那醉漢已經走出去好遠了。
幸軾眼神微眯,若是普通人,怎麼可能幾步便走出去幾丈遠?
按照這身法來說,絕對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