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羽揮了揮手，也不見有什麼特殊的舉動，那層光暈已經倏地消失：“我早就知道一定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也是。”風凌絕笑了笑，目光鎖定沐雲蘇，“你狠還是我狠？”
沐雲蘇無力地揉了揉眉心，“你狠，你之前還說我對自己下手狠，其實你對自己下手更狠。”
風凌絕點頭：“嗯，若論狠，你不及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我還在賭，其實不是之前的賭約，而是我賭你一定不會忍心看着我死。”
沐雲蘇放下手，深吸一口氣：“不用多說，總之我認輸，要殺要剮要休要娶都是你一句話的事，我沒意見。”
風凌絕笑了笑，剛一張嘴，又是一大口血噴了出來。沐雲蘇頓時一愣：“我都已經認輸了，你還吐什麼血？就你會吐是不是？”
“小沒良心的。”風凌絕辛苦地喘息着，很有些無奈地瞅了她一眼，“你當流水陣真的那麼好對付嗎？我大半條命都沒了，這內傷哪是說好就能好的……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玄月早已急紅了眼，撲上去扶住了他：“還廢話什麼，快運功療傷！”
風凌絕傷得不輕，就算他的靈力修爲少有人及，這一番運功療傷卻也花費了不少時間，才總算慢慢緩過一口氣。
睜開眼睛看着沐雲蘇，他的語氣出奇得認真：“我沒有逼你認輸。”
沐雲蘇強忍着想要翻白眼的衝動：“這還不叫逼，險些逼死我有沒有？”
風凌絕笑笑：“不管怎樣，你認輸了，回沐府安心待嫁。”
沐雲蘇默然片刻，到底還是點了點頭：“好。”
風凌絕定定地看着她，笑的很溫和：“別那麼垂頭喪氣、生不如死的，我保證除了不能給你身體上的完美，我會是一個讓你驕傲的夫君。”
沐雲蘇終於擡起頭看着他，語氣同樣認真得出奇：“這一點不用你保證，我說過不願嫁的原因之一就是我配不上你。”
風凌絕依然微笑：“我是披着珍珠外衣的石頭，而你是蒙塵的珍珠，你說我們兩個誰配不上誰？”
沐雲蘇雙眉一挑：“狐王這話未免言過其實……”
“並不。”風凌絕打斷了她的話，“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說的都是實情。”
實不實情如今自然無法驗證，但是無論如何，這場賭約總算是正式結束了，一番休整之後，一行四人才纔算是踏上了回京的路程，而且這一次不管是誰都不必再提心吊膽了，尤其是玄月。
回頭瞅瞅跟在後面的馬車，他臉上有着明顯的好奇：“主子，雖然我很希望你贏，但是我也不明白爲什麼你對沐小姐如此執着？難道真的只是爲了拿她來堵皇上的口嗎？”
風凌絕倚在車廂壁上，眸中閃爍着誰也看不懂的光芒：“一開始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不過現在……”
許久沒有下文，玄月自然難掩好奇：“現在怎樣？”
然而一直到回到京城，風凌絕都始終不曾回答這個問題，或許是因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幾天之後，他們終於進入了永華城。算算還有幾天時間才能回到沐府，再加上天色已晚，幾人便找了一家客棧休息。
雖然狐王之名舉世皆知，不過他們特意選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再加上風凌絕又坐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倒也不曾引起什麼人的注意，正好落個清靜。
不多時，點的菜已經送上，幾人都有些飢渴，便安靜地吃了起來。
“算算時間，可又是兩百年了，明年又到了四國爭霸的時候了。”
旁邊的桌上突然傳來了一陣議論聲，沐雲蘇的動作不由一頓，原主的記憶跟着浮現在了腦中。
如今的碧淵大陸是炎日、梵月、天璃、流霜四國四分天下，從四國建立之初便互相約定，每隔兩百年舉行一次爭霸賽，誰能在爭霸賽中勝出，便成爲霸主，可統治碧淵大陸兩百年，其餘三國必須歲歲納貢，俯首稱臣。過去的六百年間雖然舉行了三次爭霸賽，卻都是由天璃國拔得頭籌，做了六百年的霸主，令其風光無限，也令其他三國迫不及待地想要嘗一嘗雄霸天下的滋味。
“那又怎麼樣？這一次我看還是天璃國做霸主，誰讓人家那裡高手如雲呢！”
“那可不一定，天璃國雖然厲害，其他三國也不是白給的，說不定這兩百年間早就出了不少絕世高手呢？”
“就是，別的不說，就說咱們梵音國狐王殿下，那就是無人能出其右的高手！”
沐雲蘇心中一動，不自覺地轉頭看向了風凌絕，然而後者很平靜，彷彿什麼都不曾聽到，如果忽略他眼底深處那抹一閃而逝的深沉的冰冷和恨意，和因爲用力過大，連指節都已經泛白的手。
接着便聽有人嘆了口氣：“如果是從前的狐王，這一屆的霸主自然非我們莫屬，可是現在……唉！天妒英才呀！”
“可惜了，那麼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物……”
“算了算了，不說了，其實做不做霸主跟咱們有什麼關係呢？日子還不是得這樣過。”
“就是就是，喝酒喝酒……”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突然傳入鼻端，沐雲蘇回頭一看，立刻眉頭一皺：“狐王。”
風凌絕微笑：“怎麼？”
沐雲蘇用下巴點點他的手：“杯子碎了。”
風凌絕愣了一下，低頭一看才發現手中的酒杯竟然已經變成了碎片，鮮血正順着他的手指緩緩滴落在了桌面上。
脣角一抿，他笑得若無其事：“窮鄉僻壤果然比不得京城，連這酒杯都如此不結實。”
沐雲蘇笑笑，輕輕掰開他的手將碎片清理乾淨，上好藥，又取出手絹纏住了傷口：“再結實的酒杯也抵擋不住這隻手，狐王一向翻手爲雲覆手雨，連天下都能毀掉，何況是一隻酒杯。”
風凌絕原本只是安靜地坐着，任由她在自己的手上忙碌，可是聽到這句卻突然一把握住沐雲蘇的手：“你說什麼？”
沐雲蘇其實也有些後悔自己的嘴快，只好搖了搖頭：“沒什麼，是我多嘴了。”
風凌絕靜靜地看着她，好一會兒之後才慢慢點了點頭：“不管我這隻手有沒有毀掉天下的本事，至少你的手我是不想放開了，除非我死。”
沐雲蘇皺了皺眉：“說什麼死不死？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絕不是個短命的，而且並非池中物，必須長命百歲。”
倒是沒有想到與自己當初給沐雲蘇的評價不謀而合，風凌絕眼中越發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笑得也越發溫柔：“你會看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