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齋位於皇宮之中最偏遠的角落,倒也真沒錯了這個名字,四周一片寧靜,莫說是人聲,就連蟲鳴都幾乎聽不到。倒不是因爲此間的主人有多不受皇上待見,纔會被髮配到這人跡罕至的地方,恰恰相反,居住在這裡的偏偏是最受風凌逸倚重的國師——夜蘭陵。
誰也不知道夜蘭陵究竟是何來歷,當世人知道他的存在的時候,他就已經存在了,關於他的一切似乎只有風凌逸才知道。
但衆所周知的是,風凌逸對這位國師的重視超乎想象,幾乎把他當作了天神,不但有求必應,更恨不得把除了他的寢宮之外最好的地方送給他。然而夜蘭陵卻說自己一向喜歡清靜,選擇了宮中最偏遠的角落,並且不需要任何人伺候,更嚴令未經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
風凌逸自然無有不應,他之所以將夜蘭陵敬爲天神,據說是因爲夜蘭陵有通天徹地之能,能夠預知過去未來,可謂,文地理,占卜星象等等無所不知。至於實情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風凌逸才知道。
黃昏之前是一天之中皇宮裡最閒適的時間,寧靜齋周圍依然一片安靜,沒有半個人影。不多時,伴隨着輕輕的腳步聲,花叢中閃出了一個拄着柺杖的人影,居然是老祖宗。瞧瞧左右無人,她快步來到了門口,先是仔細整理了一下衣衫,這才輕咳一聲開口:“國師大人,老身何寧婉求見。”
何寧婉正是老祖宗的閨名。片刻之後,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了出來:“請進。”
其實這夜蘭陵一向是不輕易見客的,卻肯給老祖宗面子,可見三大護國世家在梵音國的地位的確是無可比擬。
縱然如此,在這位連皇上都敬爲天人的國師面前,老祖宗也不敢擺出絲毫架子,低頭殮步地上前幾步推開門走了進去,臉上帶着謙遜的笑容:“多有打擾,還望國師大人恕罪。”
誰也沒有想到,這位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國師居然如此年輕,不過二十來歲,一身純黑的長袍越發顯得他身材頎長,身形挺拔,端的是玉樹臨風。細看來,這男子的肌膚白皙如玉,柔滑如脂,且劍眉星目,薄脣微抿,竟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尤其是他身上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寧靜悠遠的氣質,更讓他彷彿一個看破紅塵的方外之人,優雅從容。
看到老祖宗進門,夜蘭陵只是欠了欠身:“不必客氣,請坐吧!不知老夫人此來所爲何事?”
老祖宗上前落座,略一沉吟之後,眼中已經閃過一抹充滿計較的光芒:“老身來的冒昧,只不過這件事的確極爲重要,就算有所打擾,老身也顧不得許多了。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國師大人千萬海涵。”
夜蘭陵淡淡地笑笑:“老夫人儘管直言。”
老祖宗略一遲疑,伸手從袖中取出了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白絹:“請國師大人過目。”
夜蘭陵不解地皺了皺眉,伸手接過打開一看,一個絕色女子映入眼簾,他不由目光一凝:“這是……”
老祖宗笑了笑:“這便是老身的孫女兒沐雲蘇。”
夜蘭陵眼中立刻滿是狐疑:“怎麼可能?令孫女兒不是……
老祖宗點頭:“大人有所不知,其實是這樣的……”
聽她將沐雲蘇由醜變美的緣由講述一遍,夜蘭陵瞭然地點頭:“原來如此,沒想到令孫女竟是如此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老夫人真是有福氣。其實……”
“這幅畫像與雲蘇只有七八分相像,她本人美得多了,所以現在連皇上都有意讓雲蘇入宮爲妃。”老祖宗很是得意,完全不曾聽到夜蘭陵最後的“其實”二字,“只是大人也知道,雲蘇先是許給了湘王,如今又許給了狐王,縱然皇上有此意,卻又擔心那些不知好歹的世人妄加議論,因此少不得要拜託大人了。”
雖然已經隱約猜到了她的來意,夜蘭陵卻並未急着表態:“老夫人的意思是……”
也看得出他是故意裝糊塗,老夫人暗中罵了一句,面上卻仍然一片恭敬:“老身想過,要想讓天下人不敢妄加議論,得讓他們知道雲蘇有必須入宮爲妃的理由,所以老身是想請國師大人費費神,看看雲蘇有做妃子的命嗎?”
說着,她從袖中取出了一個木盒,慢慢推到了夜蘭陵的面前,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若是沒有,老身自然不敢強求,若是有,咱們也不敢辜負上天的旨意。何況皇上乃天之子,他既然心儀雲蘇,這當然也就是上天的意思了,大人說對嗎?”
夜蘭陵抿了抿脣,眼中閃過一道暗芒,伸手打開盒子的同時目光一凝:“這……”
盒子裡是一塊千年寒玉打製而成的玉佩,通體雪白,蓋子一掀便有一股逼人的寒意撲面而來,絕對價值連城。隨身佩戴不僅百病不生,延年益壽,且能提升靈力修習的速度,正是沐家的三大鎮宅之寶之一。
夜蘭陵一向視金銀珠寶如糞土,卻唯獨喜歡美玉。而真正能被他看上眼的均非凡物,都是千金難買的極品。
“小小薄禮,不成敬意。”老夫祖宗笑吟吟地說着,“老身冒昧前來打擾,總是會讓大人勞心費神,奉上區區薄禮,也免得老身太過意不去。”
夜蘭陵輕輕合上蓋子,居然將盒子推回到了老祖宗面前:“禮就不必了。其實令孫女容顏絕美,氣質高貴,皇上早已爲其動心,她早晚會入宮爲妃,老夫人只管回去耐心等候就是。”
見他拒絕收禮,老祖宗原本大爲急切,不過立刻便聽出他似乎意有所指,不由急切地追問:“大人這是何意?”
夜蘭陵的笑容變得深沉:“白日裡皇上剛剛來找過我,讓我告訴世人,令孫女是母儀天下之命。”
老祖宗先是一愣,跟着大喜過望:“真的?”
夜蘭陵眼中仍然光芒閃爍,淡淡地笑了笑:“這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只能是真的,老夫人說是嗎?”
只要沐雲蘇是母儀天下之命,她就必須入宮爲妃,風凌逸的目的自然就達到了。憑沐雲蘇的容貌氣質,就算做皇后也完全夠格,爲了印證夜蘭陵的話,大不了廢后立她,屆時豈不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爲了將沐雲蘇弄到手,風凌逸也是打算下血本了。
明白了風凌逸的意思,老祖宗更是連連點頭:“對對對,大人說的話誰敢懷疑?多謝多謝,老身感激不盡!”
夜蘭陵搖頭微笑:“不必客氣,這是皇上賜給沐家的恩德,與我何干?”
“還是託了大人的福!”老祖宗興奮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既如此,老身便告辭了,多有打擾,恕罪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