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沒有多想,風凌絕負責介紹了一句:“百里星辰。”
“原來他就是聞名京城的天籟公子?”沐雲蘇恍然,繼而滿臉疑惑,“可是不對呀!據說天籟公子最是優雅高貴,甚至比玉朗天還要溫文爾雅,不知迷倒了多少妙齡少女,怎麼我瞧他那麼尖銳冷酷,甚至暴躁嗜殺?”
風凌絕抿了抿脣,片刻後才避重就輕:“人都是會變的。”
沐雲蘇皺了皺眉,低頭看了他一眼,跟着搖了搖頭:看來其中必有原因,而且不足爲外人道。
“你搖頭是幾個意思?”雖然沒有擡頭,風凌絕卻看到了她的動作,“覺得這個解釋太牽強,要自己找出答案?”
沐雲蘇手摸下巴:“你不知道女人的好奇心都很強嗎?”
“知道。”風凌絕輕輕咬牙,“只不過爲什麼最讓你好奇的永遠是男人?”
“簡單。”沐雲蘇笑笑,“這叫異性相吸。”
風凌絕吐出一口氣:“嗯?他什麼地方那麼吸引你?”
沐雲蘇甩甩袖子:“我要去招呼客人了,你自己先玩着吧!”
說完她一甩袖子,揚長而去。看着她的背影,風凌絕越發把牙齒磨得咯吱響:“幾天不見,長本事了,敢甩臉子給我看?”
玄月哈哈一笑,很是幸災樂禍:“主子,要不要抓回來吊起來打?”
風凌絕看他一眼:“好吧,把你吊起來打。相中哪棵樹了,我吊你上去。”
玄月一聲慘叫:“不要啊,我什麼都沒說……”
不遠處,玉朗天雖然看似在欣賞風景,其實目光一直不離沐雲蘇左右,臉上早已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哀傷:還以爲上天如果垂憐,你我終會再相見,我甚至曾經奢望過可以和你……誰知今天雖然能夠相見,你卻已是別人的王妃,恨不相逢未嫁時啊!如果你要嫁的是別人,或許我還有自信跟他爭一爭,但對方既然是狐王……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站在他身側的侍從衛離卻明顯地感覺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哀傷,不由有些擔心地輕輕晃了晃他的胳膊:“公子,你沒事吧?”
“有事。”玉朗天苦笑了一聲,一絲絕望竟然浮現在了他的臉上,“一直以來我都在做着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可是剛纔這個夢碎了,碎片砸的我一身都是,你沒看到嗎?我好狼狽啊!”
衛離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遍,跟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公子,你確定你不是在說胡話嗎?我怎麼覺得這麼瘮得慌……”
玉朗天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至少表面上已經稍稍恢復了幾分原本的溫潤,然後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我現在正在考慮要不要換個隨從,你這麼笨,簡直枉負我六絕公子的威名。”
衛離揉了揉腦袋,跟着嘆了口氣:“公子別以爲我真的什麼都不懂,你對沐小姐落花有意,可她對你流水無情是不是?何況她已經是狐王妃,你是徹底沒希望了。”
玉朗天的平靜本來就是盡力裝出來的,立刻被這幾句話輕輕鬆鬆地擊了個粉碎,連那抹苦笑也苦得不同尋常:“原來你不笨……”
一邊往相對人少的角落走,沐雲蘇一邊琢磨着要不要弄塊面紗來戴上,免得彷彿接受死光的照射一樣被這麼多人同時行“注目禮”,萬衆矚目的滋味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那麼好受的。
轉過一座假山,她不由腳步一頓,跟着微笑點頭:“國師。”
假山後是一個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湖邊的石桌旁,夜蘭陵臨風而立,湖畔的風吹着他的衣袖,飄飄欲仙。
點頭回禮,他神情很淡,不過並不冷:“王妃。”
“國師大人也來參加珠寶鑑賞大會?”沐雲蘇上前幾步,藍色的裙角輕輕飛揚,一股好聞的幽香緩緩蕩起,越發令人心旌神蕩。
“王妃好像很意外?”夜蘭陵微笑起來,“我本就是俗人一個,喜歡這些俗物有什麼奇怪?”
“大人過謙了。”沐雲蘇搖頭,“我早就聽說,大人只喜歡極品寒玉,品味最是高雅不俗。”
夜蘭陵的微笑有剎那間的凝滯,緊跟着又恢復正常:“我修習的內功若有寒玉爲佐助,則事半功倍,倒並非附庸風雅。”
“原來如此。”沐雲蘇點頭,“祝大人好運,失陪。”
那抹淺藍色的身影越走越遠,夜蘭陵的目光卻許久不曾收回,眼中的微芒無人能懂。
背後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夜蘭陵眉頭一皺,靠近的女子已經冷聲開口:“這麼捨不得,爲什麼不追上去?反正你不怕狐王的鞭子!”
這個女子,竟然是連家大小姐,連惜蕊。
夜蘭陵並不回頭,甚至不曾收回目光:“你別擡舉我,普天之下,沒人不怕狐王的鞭子。即便有,我也不是其中之一。”
連惜蕊冷笑:“原來你還知道?那你還敢盯着那個女人,拔不動腿?”
她,就是連續幾次出現在寧靜齋的紫衣蒙面女子。所以看到連惜燕居然想要嫁給夜蘭陵,她纔會言辭刻薄,百般打擊。
夜蘭陵淡淡地笑了笑:“那怕什麼?狐王不是沒有看到嗎?”
言下之意,他既然看不到,我做什麼都行。
連惜蕊登時惱怒不已:“等他看到就晚了!不是我危言聳聽,當心你成了他的鞭下亡魂,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的手!”
夜蘭陵終於轉頭看着她,這一次他的目光不止是淡,更冷得令人極度不舒服:“我是人還是亡魂,跟你有關係嗎?”
“你……”連惜蕊一口氣岔在胸口,好半天之後才勉強順了過來,咬牙揮了揮手,“好了好了!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我不想跟你吵!大哥快來了吧?”
“嗯。”夜蘭陵調回目光,重新看向了遠方,“大哥來了之後,我會把狐王之事告訴他,你最好不要惹事,否則大哥怪罪下來,你的死活就是他說了算,我保不了你。”
說完,他擡腳就走,連惜蕊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氣立刻飆升了好幾度,忍不住一聲尖叫:“那是你根本不想保!你現在左有連惜燕,右有沐雲蘇,爽着呢!哪裡還記得我?我看你根本巴不得我死了,你就可以左擁右抱了是不是?”
夜蘭陵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眼,脣角挑出一抹充滿諷刺的冷笑:“你不死,我一樣可以左擁右抱。”
連惜蕊登時怒不可遏:“你……嗯……”
極端的惱恨之下,她突然感到心口一陣劇痛席捲而來,原本正常的雙眼已經瞬間變得幽藍森冷,說不出的妖異!
夜蘭陵這才真正吃了一驚,嗖的疾掠而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假山之後,接着迅速褪下手上的玉指環遞到她的嘴邊:“含在口中!”
連惜蕊立刻張嘴照做,夜蘭陵已轉至她的身後,重重一掌拍在她的後心,將一股渾厚的靈力猛地輸入了她的體內!
一開始連惜蕊的身體還在不停地顫抖,幸好隨着時間的推移,顫抖總算慢慢平復,眼中的幽藍也隨着消失不見了!
收回手掌,夜蘭陵皺眉責問:“怎麼回事?居然壓不住了?”
連惜蕊只覺疲憊不堪,失去了他的支撐,她頓時渾身一軟靠在了假山上,取出口中的指環急促地喘息了幾口:“是有些壓不住了,那些寒玉所起的作用十分有限,我本身的靈力修爲又遠遠不夠……”
夜蘭陵看她一眼:“這玉指環你留着——藏在身上,不要被人看到。”
連惜蕊心中一喜,立刻連連點頭:“好,我會小心的!”
夜蘭陵從來不允許她手中有任何他的東西,這是唯一的例外。悄悄摩挲着手中的指環,彷彿還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和氣息,連惜蕊越發欣喜無限。
可惜夜蘭陵這個舉動完全沒有絲毫兒女情長的意思,看向連惜蕊的目光裡也只有責怪和不耐煩,顯然面前這個女人對他而言更是一個累贅:“這裡人多眼雜,你離我遠一點!注意看看大會上有沒有好一些的寒玉,別一心只想靠着我,我沒那麼多功夫!”
仍然站不直身體的連惜蕊心頭的喜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目光也變得陰沉而瘋狂:“夜蘭陵,你別太過分!我、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我謝謝你。”夜蘭陵神情不動,甚至連冷笑都懶得給她,“不怕浪費感情,你只管恨,反正你是愛是恨,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你……你太狠了!”連惜蕊渾身輕顫,卻依然不肯死心,“你既然這麼討厭我,爲什麼還要救我?”
“我不討厭你,我救你是因爲你我畢竟源自同族。”夜蘭陵的目光的確很平靜,彷彿千年古潭,任何東西都激不起絲毫漣漪,“我們的族人本就越來越少,何況體質也在漸漸被改變,再這樣下去,我們將徹底滅亡!所以我必須救你,但這與情愛無關。你若明白,自然最好,若再執迷,我只會比現在更狠。”
扔下幾句話,他居然就那麼走了,留下連惜蕊一個人看着他的背影空自咬牙:我偏要執迷,偏不放手!我就是喜歡你,就是要你!你等着!
發了半天狠,好不容易纔恢復了力氣,連惜蕊剛要離開這個地方,卻突然聽到一聲呼喊:“蘭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