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一驚,嘀咕道:“沒聽說趙明亮有個大哥啊!”
說話間,趙明亮趕着牛車走得遠了。
趙明義有些失落,嘆了一口氣,“不說了。孩子們都回來了?”
“回來了。”肖文忙說:“夫子,來吃飯吧。”
“嗯。”趙明義跟着肖文來到大廳,見軒轅煜已經吃得小嘴鼓鼓囊囊的,不由得笑了,這孩子,今天真是餓得很了,連飯時餐儀都忘了!
見趙明義進來,軒轅煜胖臉有些訕訕的。
要說,這裡只有一人比自己高,就是夫子了,可是,自己剛纔竟然把他給忘了……
吃了晚飯,趙明義回到屋裡,軒轅煜和肖靖兩人搶着彙報了今天的情況,趙明義很高興。
看着兩個愛徒,趙明義很有深意地說:“擔大任者,應以民爲重。今日知曉了稼穡之苦,他日自會思及民生之艱!”
肖靖點頭,“稟夫子,學生一直都知道民生艱難,我們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幾個月前還吃不飽,天天餓得發昏呢!”
軒轅煜微微垂着頭,並不出聲,想着自己以往低賤農民、浪費糧食的事,有些愧疚!
今天自己不過在地裡幹了幾個時辰,累得不行!想想那些窮苦百姓,一年到頭都是如此辛苦勞作,卻還時常餓着肚子!若是遇到大旱大澇、蝗蟲大災,餓殍遍野!聽說還會發生人吃人的事兒呢!
軒轅煜突然打了個寒顫,嘀咕道:“他們沒有起來反抗朝廷的統治,還真是萬幸啊!”
說完,心虛地看着肖靖,小聲問道:“那個,肖靖,你餓肚子的時候,有沒有埋怨過朝廷?”
趙明義一愣,看了軒轅煜一眼,隨即又看向肖靖。
肖靖白了軒轅煜一眼,隨即一臉認真地問道:“我要說怨過,你會讓朝廷派人來抓我嗎?”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誰,聽說,皇家的人都是姓軒轅的!
軒轅煜漲紅了臉,胖手指着肖靖,氣呼呼地說:“你你你!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肖靖卻有些不信,“當真?”
軒轅煜胖手一拍桌子,“騰”地站了起來,頭臉紫漲,衝着肖靖吼道:“我他媽一輩子罩着你!這下你放心了吧!”
“噗--”
衆人吐血,這孩子怎麼還學會粗話了呢!
陳強咬手指,“這個要不要讓貴妃知道?”
江水扶額,“將軍,六爺人瘦了,髒話也會了!怎麼辦?”
門外的肖瑤“噗嗤”一聲笑了!
好吧,有個皇子要罩着阿靖,這保護傘好大啊!
“謝謝你!六子!”肖瑤在門外大聲提醒:“很多人都聽見了!”
軒轅煜:“……”
軒轅煜果然不負衆望,此生對肖靖頗多照顧!此乃後話。
第二日一大早,趙明義一臉浮腫地起牀了。
早飯時,肖瑤見了,頗有些擔憂。
“夫子,您眼下黑青、眼泡浮腫,昨夜沒有休息好嗎?”
“唔--”趙明義支支吾吾地,“有些思慮過度,無礙的、無礙的。”
衆人不知何事。
肖瑤見趙明義不好開口的樣子,便不再問。
飯後,趙明義找到肖文,期期艾艾地說:“那個,肖老弟啊,我昨夜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肖文猛地一驚,“莫非是在下照顧不周?”
“不是不是,”趙明義忙搖頭,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些扭捏,“實在是難以啓齒……我或許多想了。”
“夫子,請明講。肖文定盡綿薄之力。”
趙明義一咬牙,“昨夜那人,就是那趙明亮,可是胡家莊土生土長之人?其父母可還健在?”
肖文明白了,原來夫子還是想着自己失散的兄弟。
肖文微微皺起眉頭,自己比趙明亮大不了幾歲,以前的事情實在記不得。
“趙明亮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至於他家鄉哪裡,估計趙明亮也不知道多少,聽說,他五六歲的時候雙親就故去了。墳墓倒是在胡家莊。”
說着,肖文起身,“估計這會兒還沒下地呢。我去喊他過來,你們說說話,看看能不能對得上。要是親兄弟,倒真是天大的好事兒!”
這世上還有比骨肉相逢、兄弟相認更激動人心的事兒嗎?
“這個……不好吧?”
貿然把人家叫來,萬一不是……
趙明義心中猶豫、忐忑、激動、害怕、沮喪……各種情緒交雜,兩手都有些顫抖了。
“沒什麼。”
肖文去了。
肖瑤很好奇,這古代沒有親子鑑定,不知道怎麼認親?就憑那滴血認親?
趙秀麗聽說了,忙過來安慰道:“夫子且寬心,趙明亮和孫秀娥兩口子人實在,就算不是親戚,也不會說什麼的。”
正說話間,聽見外面腳步聲響,趙明亮和孫秀娥跟在肖文身後進來了。
趙明義和趙明亮兩人一打照面,都吃了一驚!
好面熟啊!
對面這人長得和自己的父親真像!
趙明亮的父親去世時,已經四十出頭,和稍顯年輕的趙明義確實想象。趙明亮雖然只有五六歲,卻也有些印象。
在趙明義的眼中,此時三十多歲的趙明亮,和當年自己離家時剛剛四十歲的父親,竟有七八分像!
見二人互相瞪着眼發呆,肖文忙介紹:“明亮,這是阿靖的夫子。”
趙明義壓抑着心中的激動,衝趙明亮抱拳,“老夫趙明義!”
趙明亮有些激動,“在下趙明亮!”
自己真的有個大哥嗎?是不是叫趙明義?自己只是模模糊糊地有個記憶,這可真是說不清……
肖文、趙秀麗和肖瑤幾人在旁邊看着,二人長得果然很像!
只是,這到底是不是親兄弟,可不能光看長相。
趙秀麗在旁邊出主意,“要不要把三爺、七公這幾個老人請過來?”
“也好。”
趙明亮的父母就葬在胡家莊,操持喪禮的人肯定還有健在的。再說了,老年人肯定知道當時的事!
趙秀麗忙親自去了。
肖文請衆人落了座。
趙明義先開口了:“今日是老夫冒昧了。”
趙明亮忙欠身道:“無礙的。不知趙兄是哪裡人?”
“老夫世代住在明城青龍大街柳樹巷,”趙明義臉色突然蒼白,:“三十年前,我辭別了父母幼弟進京趕考,我一試不中,滯留京城三年。沒想到我走後明城爆發瘟疫,朝廷封閉全城,竟至音信不通!當我高中探花放了外任,抽空回到家裡的時候,家中空無一人!四鄰或死或走,十室九空!有鄰居說,瘟疫爆發時,父母攜帶幼弟爲躲避瘟疫早就離了明城,竟然不知道何處去了……”
趙明義突然紅了眼眶,“此後多次派人找尋,竟毫無音訊。自此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父母,可憐我那幼弟,我走時才五歲……”
衆人莫不唏噓,天災**,造成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肖瑤暗暗握了拳頭,有自己在,可能絕了這瘟疫禍患?
趙明亮眼睛紅紅的,卻突然一喜,“我們家是逃難過來這裡的,至於老家哪裡我卻不知道。”
事情一時陷入僵局。
肖文猛地想起一個好主意,“你們兩人何不寫出父母的名字?”
趙明亮撓撓頭,“你忘了,我不認字!”
趙明義忙說,“我寫、我寫!”
肖瑤遞過筆墨,趙明義大手顫抖着,拿起毛筆,在紙上寫:“父、趙清傳,母、寇氏。”
寫完,唸了一遍。
趙明義話音剛落,趙明亮就“騰”地一聲站了起來,嘴脣哆嗦着,黝黑的臉漲紅了,“是是是,正是我父母的名諱!”
衆人都是又驚又喜!難道二人真的是親兄弟?!
趙明義和趙明亮兩人眼含淚花,四隻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正在這時,趙秀麗領着三爺、七公和村長一起走了進來。
不論哪朝哪代,兄弟血脈都是大事,不是一個人作證就可以的,所以趙秀麗順便把村長也給請了過來,當然了,也有代表官方的意思。
說起趙明亮的父母,三爺、七公、村長三人相互提醒着,還有些印象。
“明亮的父母,他們那個時候大概四十多歲,從明城過來的,當時瘟疫剛剛開始,他們三人並無發病徵兆,官府查禁不嚴厲。見帶着個五歲的孩子,村裡也就讓他們落了腳。”
見三爺不說話了,七公接上,“後來瘟疫就從明城傳到了周圍的村子,唉,死人無數啊。胡家莊也沒能倖免!不過幾月,明亮的父母就染病走了,剩下明亮一個人,吃着百家飯、穿着百家衣長大的。”
趙明亮眼裡都是淚水,慢慢垂下了頭。
孫秀娥忙伸手攥住男人的大手,心裡十分難過。
趙明義擦擦臉上的淚水,聲音顫抖着問道:“他們可提到還有個兒子?”
三爺和七公相互看了一眼,兩人都點頭,“明亮的娘臨死的時候是說過,大兒子進京趕考去了!”
衆人都高興不已,這不就對上了嗎?
趙明義激動地滿臉通紅,哆嗦着嘴脣,問道:“他們有沒有說長子叫什麼名字?”
“叫什麼名字?三十年了,我可真是記不清了。”七公搖搖頭。
三爺和村長也搖頭。
趙家本來就是外來的,在村裡住了幾個月父母都去世了,那個時候,每天都有人死亡,能記住趙家就不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