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瑤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軒轅離算不算泄露軍情?可是他幹嘛給自己說這個,討厭,害人家飯都吃不下了。
肖瑤坐臥不寧,一頓飯食不知味,匆匆結束了午飯。回到臥室,提起筆,想要寫回信,卻不知道該寫什麼好。
坐了半天,終於憋出來幾個字:“一切安好,勿念。保重,早日歸來,我等你。”
寫完,匆匆摺疊了,喊來月華,“給!”
看着強裝鎮定的肖瑤,月華促狹地眨眨眼,一笑,接過信轉身走了。
肖瑤瞅着月華的背影,突然有些後悔,幹嘛寫“我等你”啊!真是的!乾脆重新寫一張?
張了張口,想要喊住月華,卻突然沒了勇氣。
正在這時,趙秀麗過來了,“阿瑤,我先走了。你給白老爺子瞧了病再去也行。”
肖瑤忙回了神,心裡暗道:“算了算了,不管啦!”
肖瑤接過趙秀麗的話,“娘,你也在家休息一會兒再去。晚上不得睡,不是還得守靈呢嗎?你不如現在躺一會兒,他們又不會過來喊你。”
趙秀麗想想也是,乾脆就在家裡歇息了一會兒,到底不放心肖文和肖靖,睡了不到一個時辰,還是回老宅守靈去了。
白老爺子慢慢悠悠地吃了午飯,收拾妥當了,讓白雲來喊肖瑤。
“爺爺,您哪裡不舒服?”
白老爺子眼睛一翻:“心裡不舒服!下午不要去守靈了,我們說說話吧?怎麼樣?”
孫媳婦啊,你還是不要去守孝了,不如在這裡守着我吧!我們爺孫倆聊聊纖塵那小子,多好!
肖瑤見老頭子神采奕奕的,有些發笑,“這老爺子,是找藉口讓自己休息呢吧?”
說來也是,守靈三天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孝子們吃不好、睡不成,坐在冰冷的地上,還要時時哭泣,有些身體弱的,守靈結束,自己也病倒了。
肖瑤一笑,杏眼彎彎,“既然過來了,就把個脈吧。”
“也好。”白老爺子看着眼前一臉認真的肖瑤,道:“纖塵那小子快回來了。”
“嗯。”肖瑤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
見肖瑤如此無心,白老爺子有些失落。
“爺爺,這幾天有沒有哪裡感覺不好?”
白老爺子眨巴了兩下眼睛,“不太想吃飯。”
“納呆?”肖瑤收了手,“還有嗎?”
白老爺子又想了想,“胸口有些……嗯,發悶的感覺。”
肖瑤略略思忖,道:“換個方子吧。”
“黃芪六錢,紅花、川芎二錢,地龍、牛膝二錢,丹蔘六錢,桂枝一錢,山楂六錢。”
肖瑤邊寫邊說:“此方可益氣活血、通脈舒絡,排滯蕩邪、祛瘀生新。”
此方名“通脈舒絡湯”,由清代王清任之補陽還五湯加減而成。主治中風、痹證等偏於氣虛血瘀者。
白老爺子久病成醫,聽了方子,道:“好方。”
“先服五天吧。”肖瑤又接着說:“爺爺,你納呆胸悶、舌苔白膩,溼濁明顯,此方還要再加白朮、茯苓各一錢、苡仁四錢。”
“嗯。”白老爺子看身邊的白雲,“依方抓藥。”
“是。”白雲接過藥方,給明城的松鶴堂飛鴿傳信去了。
“爺爺,你要加大活動量。”
這老頭兒,天一熱,就不願意動了,哪天把他推到麥地裡去轉轉。
白老爺子立即吹鬍子瞪眼睛,“我天天按照你安排的,活動一炷香時間!”
肖瑤不依不饒,皺皺小鼻頭,“要想早點兒離開輪椅,就得聽我的!”
“躺好,該鍼灸了。”
白雲扶着白老爺子躺下,肖瑤取針出來,依次取穴,大綱一刻鐘,取了針。
老頭子感喟了一聲:“真舒服!”
肖瑤淡笑着收拾針包,補了一句:“加大活動量,還要少吃肉!”
白老爺子氣呼呼地望着肖瑤的笑臉,“等纖塵來了,我讓他天天給我買肉吃!”
肖瑤轉身,一叉腰,橫眉立目,“他敢!”
“噗--”白老爺子噴了。
真沒想到,這丫頭還如此彪悍!這肖瑤,只怕自己的孫子管不住哇!
白雲過來,扶起白老爺子,兩人在屋裡慢慢地走着,開始康復訓練。
白老爺子的身體已經有了很大起色,自己可以慢慢地擡步了。狀態好的時候,還可以自己站立着擡腳走一兩步。
白纖塵回來後,見老爺子恢復得這麼好,可是大吃了一驚呢!
肖瑤帶着丁元春到了肖家老宅,離多遠就聽到屋裡哭聲震天,間或還夾雜着女人、男人的吼聲!
肖瑤心裡一緊,怎麼?難道又出了什麼事?
肖瑤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丁元春在身後緊緊跟上。
屋裡沸反盈天地正在吵架!
原來,肖玉全家都來了。
肖玉大哭一場,燒了黃表紙、點了香燭等等拜祭了之後,就開始和肖老太商量着造墳之事。
歷來墓葬都是大事,有些家裡條件好些的家庭,爲了讓死者能繼續享受奢華,就在墓中摹仿人間生活,修建陶質或石質院落,並置備以成羣的雞、鴨、豬、狗等動物,呈現出一種人間氣象。院落大小、陪葬物多寡,依據個人財力而定。
肖老太本來是沒有這個想法的,可是肖玉卻不依。
“咱家又不是沒有錢,爹辛辛苦苦一輩子,墓中蓋個院子又花費不了多少。”肖玉說着,擦擦紅腫的眼睛,看向肖文,“二弟一個人也拿得出!”
肖文冷了臉,狠狠地瞪了肖玉一眼:“我沒有!”
肖玉立即喊起來:“你騙誰?誰不知道你家裡金山銀山!”
“就是!”肖玉的男人張成立即幫襯自己老婆,“能蓋得起那麼多的房子、那麼大的院子,傳得十里八鄉都知道肖文成了大地主,在墓中給岳父修個土院子能費多少銀子?”
趙秀麗冷笑一聲,接過話來:“有也不給!誰想修誰出錢!多大的鍋蒸多大的饃,非要打腫臉充胖子!”
肖靖插話:“大姑、大姑父,你們準備出多少錢?”
張成一噎,“我們家是閨女家,憑什麼出錢?”
“意思就是一分錢也不出嘍?”肖瑤一腳踏進屋子,衝着肖玉冷哼一聲:“不出錢還在這裡指手畫腳!臉皮真厚!”
肖竣報喪已經回來了,見丁元春跟在肖瑤身後,眼睛一亮,隨即又一黯,垂下頭去。
“就是!”肖靖大眼一翻,立即說:“臉皮真厚!”
“閉嘴!”張美和張麗狠狠地瞪着肖靖,好像肖靖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一樣!
肖瑤看着張美和張麗,眉毛一挑,厲聲道:“該閉嘴的是你們!外姓人還在這裡嘰嘰歪歪!信不信我把你們倆扔出去!”
肖玉看見肖瑤,登時氣得大臉紫漲、胸脯急劇起伏着,上次大庭廣衆之下被肖瑤打了一巴掌的仇還沒報呢!
老肖家的人都在,自己男人和女兒也在,肖玉陡然氣壯起來,騰地站起身,手哆嗦着指向肖瑤,惡狠狠地罵道:“阿瑤你個賤婢給我閉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肖文立即不幹了,上前一把拉住肖玉,猛地往地上一摜,“閉嘴!你給我坐下!”
肖玉噗通一聲跌坐在地上,撇嘴哭開了:“爹呀,你睜開眼看看啊,肖文一家子以下犯上,真真是該天打雷劈啊……”
“好了!好了!”胡大領不耐煩地上前,勸慰着肖玉,“別哭了,哭成這樣還咋商量事兒!”說完,胡大領看向肖英,問道:“夫子,這事兒你看……”
肖英有些犯難,肖家是買過一片墳地,但是墓中修院子的事,都是明城有錢的大戶們,就連山子鎮上都還沒有過呢!更何況是胡家莊了!
肖英和肖達面面相覷,其實對於墓中修院子的事兒也有些不支持。
與其把錢花在死人身上,哪如跟肖文要些錢攥到手裡踏實!
況且現在正是麥收的大忙季節,忙人們誰家沒有麥子待收?人家能顧及着鄉鄰臉面來幫忙就不錯了,按照娘和大姐的想法,如果在墓中修建院落,可不是十天八天能完事的!
再說了,娘和大姐在此事上想要拿捏肖文,讓肖文出錢,誰還看不出來?
肖文和趙秀麗兩口子也不是傻瓜,哪裡那麼容易就拿出一大筆錢來!再說,本來就是已經斷絕關係的兩家人了!因爲死的是親爹,肖文才過來守靈,娘和大姐還真把肖文當冤大頭呢!
肖瑤坐在地上,冷冷地看着肖英,警告道:“不要欺人太甚!我說過,我是個冷心冷面的,說難聽些,我可不是個好惹的,惹急了我,一把火燒了這靈堂,也不是幹不出來!”
肖英、肖達和肖竣都打了個寒顫。
特別是肖英,簡直有些不寒而慄。肖瑤說過的話肖英可是牢牢記着呢,要是再敢欺負他們家,就把肖琴賣到窯子裡去!
肖英不是不知道衆人都在盯着自己,爹死了,自己就是一家之主!
“咳咳……”肖英清了清嗓子,“爹是個秀才,我們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和商賈之家不同,講究個詩書傳家。修墓之事,花費巨大、奢靡鋪張,爹也不一定喜歡。我看這事兒還是算了吧。”
肖瑤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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