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離何其精明,立時便知覺肖瑤有些灰心,心中萬分心疼,眼睛不由得頻頻望向肖瑤。
肖瑤自然知曉,擡起頭,對着軒轅離,勉強扯出個笑來……
軒轅離的心便如被利劍刺中!恨不得立即拉起肖瑤,離了這宮殿!
見衆人都不說話,軒轅煜第一個打破了沉默,問:“父皇,你給阿瑤姐姐賞賜了什麼?”
陳貴妃唯恐惹惱了軒轅宗,忙瞪了軒轅煜一眼,“煜兒,朝中之事莫要打聽!”
軒轅煜嘟着嘴不說話了。
肖瑤也垂了頭,喝茶。心中暗暗腹誹:“所謂‘天家無私事’,國事就是家事,家事自然也是國事!父母給子孫送個什麼,也叫賞賜,哈!”
軒轅離微微轉頭,低聲問肖瑤:“阿瑤,你想要什麼?”
軒轅宗眼睛一閃,暗道,“今晚便招御史來寫,明日就封了吧。此時,倒要聽聽這丫頭想要什麼?莫不是異想天開要做離兒正妃吧?”
賞賜一事,因大軍回京,事物繁雜,要賞賜的將領頗多,兩月來朝中雖已經有了朝議,卻並未寫入聖旨。
對軒轅離和對肖瑤的賞賜,軒轅宗和朝中重臣早已議定,也已和軒轅離知會了,因肖瑤未到,也一直未寫入聖旨。
陳貴妃心中一沉,擔心的和軒轅宗一樣,“這丫頭該不會覬覦離兒正妃之位吧?!”
肖瑤擡頭,見皇帝和貴妃都眼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軒轅宗眼神犀利、一臉警惕。
陳貴妃一臉鄙夷,低聲警告:“莫要肖想不該得的,多要些金銀最實惠。”
肖瑤突然便冷了心。
既如此,罷了。
杏眼含情看了一眼軒轅離,肖瑤心中暗道:“軒轅離,對不起,請原諒我這個懦夫!你的身份本不爲我所喜,因你真心相待,我才願入這牢籠!可是,人生實有不能承受之輕……”
想到這裡,肖瑤再也不願多呆一秒,起身整了整裙裾,面對那二人微微屈膝施了禮,聲音不大,卻堅定:“皇上,娘娘,肖瑤雖獻了連發弩,治癒了兩位皇子的病,卻未敢居功。此乃皇上、娘娘洪福齊天,保佑南豐國與兩位皇子安然無虞。朝廷賞賜,肖瑤愧不敢受。肖瑤辭別父母千里而來,實爲謝恩,不爲領賞!”
軒轅離聞言一愣。
面對着軒轅宗二人的一臉陰霾,肖瑤臉色平靜,微微扯了嘴角,“沒錯,肖瑤乃一介農女。雖無錦衣玉食,卻也三餐有繼。身份雖低,父母卻視若珠寶。”
軒轅離心中一緊,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半年多來,承蒙二爺厚愛,肖瑤不勝感……”
“阿瑤!”
軒轅離又急又怒,猛地出聲打斷了肖瑤未出口的話!
這丫頭想說什麼?!竟要棄了自己、抽身而去?!
肖瑤只覺手腕一緊,已被軒轅離攥在手中。
肖瑤擡頭看着站在自己身邊,咬着嘴脣、怒氣衝衝又滿臉受傷的軒轅離,突然紅了眼眶。
軒轅離冷着臉,轉頭吼了一聲:“都給我滾出去!”
衆侍人身子一抖,便垂着頭,一個挨着一個,魚貫而出。
軒轅宗和陳貴妃黑了臉。
父母在,這小子竟敢如此大呼小叫!
軒轅離通紅着眼,斜向陳貴妃身後。
陳嬤嬤忙屈膝道:“娘娘,老奴告退!”
陳貴妃張口結舌,眼看着陳嬤嬤消失在門邊……
軒轅煜第一次見二哥跟父皇、母妃如此,嚇得小心肝“砰砰砰”直跳,猶豫着自己要不要也滾出去?
軒轅離拉了肖瑤,一撩衣袍,“噗通”跪倒在地,沉聲道:“懇請父母允兒臣娶肖瑤爲妻!”
軒轅宗和陳貴妃都吃了一驚!
妻?!
軒轅離竟要娶這農女爲妻?!
男人此生可有很多女人,妻,卻只有一個!
軒轅宗眉頭蹙起,眼睛看着軒轅離,頗爲不快,“你的婚事豈可如此草率?這女子她身份低賤,怎可爲王子正妃?!”
陳貴妃見男人撐腰,怒道:“離兒,你是皇子,側妃有四,念她對你有救命之恩,留一側妃之位給她也足夠了!”
軒轅離俊臉冷峻,怒氣漸起,“父皇、母妃,肖瑤是我此生唯一的妻!除了她,我不要任何女人!”
猛聽此言,不心動是假的。可是看看此時情形,再想想二人身份,肖瑤低嘆了一聲,“軒轅離,你這又是何必呢!”
軒轅離卻應:“阿瑤,信我!”
軒轅宗微微眯起了眼,望向肖瑤的眼神便有些刺人。
這丫頭竟有如此魔力?
陳貴妃氣得手指哆嗦,指着軒轅離,“離兒,你莫糊塗!若讓這賤民之女進了皇家玉牒,定惹當世萬民譏諷、後代子孫恥笑!”
軒轅煜有些傻了,暗暗咬着嘴脣,小手也攥成了拳頭,看着地上跪着的肖瑤,有些心疼,也有些不解,“父皇、母后竟這麼不喜歡阿瑤姐姐?!”
見陳貴妃侮辱自己的父母,肖瑤便不能忍了。
掙脫了軒轅離的手,肖瑤起身,看着陳貴妃,小臉冰冷,“我父母雖是農戶,自食其力、無愧於天地。我倒覺得蛀蟲一般活着的人才最下賤!無論豪門貴胄、皇子王孫,我肖瑤自認配得上!”
肖瑤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氣,深吸了一口氣,“軒轅離他是天家皇子,若不是我這農門之女出手,此時他這個天家皇子早就是一堆白骨!”
說着,肖瑤轉頭看向一臉驚慌的軒轅煜,“六子也一樣。若不是我這農門之女,他活不過十五歲!”
軒轅煜自小過於肥胖,身體的併發症很多,若不是自己半年多的精心治療,此時他已經重病纏身、不離病榻了!
肖瑤轉頭看向一臉惱怒的陳貴妃,“是我這個農門之女救了你的兩個皇子!請問尊貴的貴妃娘娘,你有什麼資格瞧不起我?!”
陳貴妃張口結舌,“你你……”
軒轅宗怒道:“放肆!”
肖瑤冷笑一聲,轉眼看向一臉黑沉的軒轅宗,“南豐國連年戰亂,朝廷窮兵黷武,百姓苦不堪言。我種藥材、辦藥廠,富了一方百姓,我哪裡低賤?我開醫院、辦學堂,造福一方百姓,我哪裡低賤?我未向朝廷伸過一次手,沒跟官府要過半分錢,我哪裡低賤?!”
說到最後,肖瑤聲色俱厲,軒轅宗卻啞口無言……
殿堂內一片死寂,軒轅離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都是自己錯了,一廂情願地帶她入了這尷尬之地,受此羞辱!經過今日,想讓父母接納肖瑤、迎娶入門,是萬萬不能的了!!!
肖瑤本欲轉身就走,突然想起一事,看着滿臉怒氣的軒轅宗,冷笑道:“宮中十年無嬰啼,上月卻新添了皇子,聽說還有幾個妃嬪有孕待產的,皇上,不該謝我的七寶美髯丹嗎?”
在西北軍營時,聽李大夫說,陳淳覺得七寶美髯丹二人吃了極好,問了京城松鶴堂,也說病人們甚是推崇。陳淳便把七寶美髯丹敬獻皇上了。
軒轅宗突然一呆,隨即漲紅了臉,猛地又黑了臉,怒道:“你!一派胡言!”
陳貴妃卻對着肖瑤咬牙切齒。
“定是陳淳那老貨獻上的!怪不得,這一年來,皇上在牀上勇猛了很多,宮中妃嬪有孕的也有幾個,竟是這死丫頭做的藥?!尚未婚配嫁人的女孩子,竟做些虎狼之藥,助閨房之興,真是……真是……”
陳貴妃一時也找不到什麼詞兒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只是,看着肖瑤越發厭惡!
軒轅離見事已至此,多留無益,便也起了身,大手緊緊握住肖瑤的手,“父皇、母后,兒臣告退。”
說完,也不等二人示下,拉起肖瑤的手轉身便走。
肖瑤卻拉住了軒轅離的胳膊,杏眼平靜無波,看着軒轅離,道:“軒轅離,你居廟堂之高、我住江湖之遠,從此,便……忘了我吧。”
軒轅離磨牙,卻不說話,拉着肖瑤就走。
軒轅煜大眼裡含了淚,嗓音也帶了哭聲:“二哥!阿瑤姐姐!”
軒轅宗大手一拍桌子,怒吼:“你給我站住!”
如此無視自己,軒轅離是不要命了嗎?
軒轅離拉着肖瑤大步前行,根本不回頭。
見軒轅離如此決絕,陳貴妃突然有些害怕,十五歲時他說要從軍,便是這般轉身就走,一別五年!
陳貴妃在身後追着喊:“離兒,你這孩子,去哪兒啊?夜已經深了……離兒……”
軒轅離卻不理她,出了門,大手攬住肖瑤的腰,縱起身子,踏步躍起,一個騰空,竟疾馳而去。
院中,江山、月照、月華,知事不諧,心中雖沉重,還是跟着急速離去了。
侍衛們面面相覷,沒有皇上的命令,無人敢攔,眼睜睜地看着衆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陳貴妃跌坐在椅上,抹起了眼淚。
軒轅煜恨不得跟了去,轉頭看看黑着臉的父皇、母妃,垂頭喪氣地回了自己屋子,也不洗漱,拉起被子便蒙了頭,唬得安子直喊:“六爺!六爺!”
軒轅宗臉色漲紅,額頭青筋直跳,兩手握了拳頭,怒吼:“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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