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看着夏雲依這樣子像是被人追殺一般,情不自禁的皺了眉道:“雲依,不過是讓你催個債,你至於麼?”
夏雲依把那琳琅當鋪掌櫃的給的一兩銀子交給了陳大夫,隨即喘着氣兒道:“陳大夫,今兒個我想請個假,確實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今天一天的工錢我都不要了,如何?”
陳大夫見夏雲依說話氣息不勻,約莫真得是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去辦,只得一點頭道:“好吧,看你今天順利的完成了任務,我就准許你一天假吧。”
“謝謝,謝謝陳大夫!”夏雲依說完,便如一陣風般離開了。她走在街頭,念及方纔之事,還覺得恍如做夢一般。不過那婆子年紀大了,何況又隔了這麼多年,難免不會記憶出錯。所以現在貿然去瞿府,卻也不妥。不過,若是能向一個人求證之後,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個人,正是瞿府的公子——瞿晟。
眼下柳雲澤不在這裡,該怎麼聯繫到瞿晟呢?看來只剩下一招了,在青樓堵人。
根據柳雲澤平日裡所說,他和瞿晟最經常去的地方就是醉香樓了。不過夏雲依看了看自己,一個女兒身,該如何去逛青樓呢?
目光掠過街道兩旁的一間成衣店,夏雲依頓時來了主意。她踱步進去,裡面的老闆立即繞過櫃檯走了出來,開口招呼道:“不知這位姑娘,喜歡什麼樣式的成衣?本店應有盡有,全都是最流行的款式……”
夏雲依打斷他的介紹,直截了當的道:“我要男裝。”
“哦?”那老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立即改口道,“這位夫人是爲夫君買的吧。來來來,我們這邊一排全部都是男裝,各式各樣……”說完之後,他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夏雲依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不甚介意。她邊走邊看,這衣衫都太大了,穿在自己身上只怕一看就要露陷。於是她頓住了腳步,側過頭問:“不知貴店定不定做?”
那老闆忙道:“本店雖主營成衣,但是間或還是定做幾件衣衫的,不過價格可能貴些。”
“價格不要緊,只要符合我的要求即可。”夏雲依道。
那老闆忙去拿紙筆來:“不知要什麼尺碼,什麼樣式?”
夏雲依愣了一下,道:“就要我穿的尺碼。”
“這……姑娘如此嬌小,本店是沒有這樣的尺碼,如果要訂做的話需要三天,可以麼?”
夏雲依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三天後才能拿到衣服,那會兒還不知道瞿晟還在不在這兒呢,想了想,待得天色已擦黑,夏雲依去了醉香樓。果然不愧是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這裡的生意好得真是不像話。
夜風拂起,颯颯寒意。夜市攤點已然擺開,許多小商小販在經營着自家生意。街頭行人衆多,摩肩接踵,言笑晏晏。盛大的光輝流瀉而下,綿延形成了一道道光怪陸離的光影,甚是迷人,也多了一絲繾綣之意。
正當夏雲依在醉香
樓門口徘徊來徘徊去的時候,眼睛不經意間一掃,忽然在街頭髮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心頭頓時一陣歡愉,她立即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奔至那人面前,開口笑着打招呼道:“知府大人好!”
“噓!”那知府一身便裝,走路有些跛,身後還帶着一個捕頭。他見了夏雲依之後,也自感好笑,“這不是夏姑娘麼?在外面就隨意些,別弄那些繁文縟節的。”
“是,”夏雲依笑着應了,“大人晚上也來這青城街頭逛逛?”
那知府點頭道:“出去走走,更能體察民情些。”
夏雲依看着他那一跛一跛的腿,不由得擔心的問:“大人的傷還未好利索,爲何不在府上好好養着?這麼貿然下地,只怕於恢復不利呢。”
知府展顏:“無妨,在府上歇着都快憋出毛病了。”
夏雲依見他平易近人,並無一般官老爺的架子,於是便湊到知府耳邊輕輕說了一席話。
知府“哈”得一聲笑出來,好半天都止不住:“夏姑娘,你確定要本府去逛醉香樓,而你扮作本府的貼身丫鬟一道混進去?”
夏雲依眨巴着眼睛瞅着他,一雙明麗的眸子溼漉漉的,滿載着忱摯之意:“若是大人不幫民女,那民女就只有望樓興嘆的份兒了。”說到最後幾個字之時,她的語氣明顯帶了些許哀求之意。
知府略一沉吟,便點頭應允下來:“說到體察民情,那醉香樓絕對是一好去處,不如我就去逛逛吧。你和我一道去。”語畢,他回頭吩咐那個跟在他身後忍笑的捕頭:“你就在醉香樓門口守着,發現有什麼情況不對再進來。”
那捕頭大哥忍笑已經忍得快受不了了,憋着嗓子答應了一聲:“是,大人。”
夏雲依心裡也自覺得好笑。這位知府大人還真是,自己逛醉香樓溫香軟玉抱滿懷,卻讓他的捕頭下屬站在門口喝冷風。即使現在的季節處於冬春之交,冷風到處都是,不喝白不喝,但也不能做得這麼損啊!
暫時摒棄這些想法,夏雲依整了整衣,順理成章的跟着知府大人混進了醉香樓。她仗着有知府大人保駕護航,再加上瞿晟又是柳雲澤摯友,而且自己也略通了些武功,所以倒也不甚害怕,絲毫未有任何扭捏和膽怯。
裡面鶯鶯燕燕盡皆入眼來,看得夏雲依一陣眼花繚亂。環肥燕瘦,各種類型應有盡有。有的故作清高,淡雅出塵;有的潑辣蠻橫,別有風情;有的妖佻媚人,萬般風致。夏雲依收回心緒,略略一掃,正堂大廳里人潮人海,但是並沒有她要找的那人。重新考慮了下,夏雲依這才明白過來,瞿晟是何等身份之人,豈會在這大廳裡同一幫凡夫俗子混在一起,肯定是包了雅間。
知府進來了之後,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他便也顧不得夏雲依,一個人走過去敘舊去了。
夏雲依並不介意,她徑直去找了一個龜公,向他打聽道:“勞駕,請問瞿晟瞿公子在那個雅間?”
龜公剛想拒絕回答,結果下一刻,他的手中就塞進來一塊玉佩。他舔了舔脣,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就在三樓右拐第五間。”
夏雲依謝過他,隨即一步不停的直奔三樓。走至那雅間門口時,她深吸了口氣,暗暗囑咐自己無論馬上開門之後看到的是什麼情形都要保持淡定,這才伸出食指輕叩了叩門。
出乎她意料,這開門的速度到還挺快的。沒一會兒,瞿晟就開了門。他身着一襲白衣翩然,倒也有濁世佳公子的感覺。他的視線和夏雲依一對上,不由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笑了笑:“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柳二少爺的心上人麼?怎麼,今兒個這麼閒,巴巴兒地跑來找我?”
房間裡有女子的聲音,宛如鶯啼:“是柳公子的心上人麼?來,我來見見。”
夏雲依頭皮一炸,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她努力使自己恢復冷靜,慢慢踱步進去。
瞿晟順手帶了門,回眸看向那女子笑道:“淼兒,你果然是對柳老二念念不忘啊,一聞得跟他有關的事情,打聽得比誰都積極。”
那叫做淼兒的女子輕聲一笑,袖遮半張嬌顏:“怎麼,你嫉妒了?”她原本在撫琴,手指勾弦,飄渺樂音流淌其間;後來見夏雲依進來之後,就停了下來。
夏雲依看了她一眼,想起柳雲澤曾說這女子只賣藝不賣身,不由得倒多了幾分好感。難怪瞿晟這麼快就跑過去開門了,原來二人正一個演奏,一個飲酒,也沒幹別的事情。定了定神,夏雲依看向瞿晟,鄭重其事的道:“我有一件重要之事想單獨對瞿公子說。”
淼兒聞言,倒也識趣得很,於是嫋嫋娜娜站起身來,款款行至門口:“那你們二人說,奴家就不打擾了。”
瞿晟笑着衝她道:“待會兒還來撫琴啊!”語畢,他返身坐下,端起酒盞飲了一口,讓夏雲依也坐:“你既是柳雲澤的朋友,那也就是我朋友。說吧,有什麼事可用我效勞?”
夏雲依只覺得此刻一顆心跳得劇烈,她極力以一種波瀾不驚的語調開口:“瞿公子,你們家可有一位姓厲的人?”
瞿晟沒料到夏雲依忽然提起這個,想也未想便不假思索的道:“沒有啊。”
“果真沒有麼?”夏雲依的心突地一沉,然而面上卻未現分毫,“勞煩瞿公子好好想想。”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聽說過我們家有姓厲的人,這種事情我騙你幹什麼。”瞿晟篤定道。
“可是這個人對於我來說很重要……”
瞿晟想了想,說道:“那你隨我去瞿府找找吧,也免得你惦記。”
“今晚我先去換套裝束,裝扮成丫鬟的模樣,明日和你一起去瞿府。”夏雲依沉思了片刻,道。
瞿晟一點頭:“好。明晚的時候,我還在這裡等你,你就裝作是我丫鬟。放心,我跟這醉香樓老闆交代一聲,她不會攔着你進來的。”
夏雲依站起身:“既如此,那有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