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末在李堂家裡“住”了大約有五六天,這期間,李堂沒有對男人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有時候,蕭末幾乎覺得他好像是在跟一個對那方面沒有需求的人在搞柏拉圖同居生活,除了幾次在他洗完澡換好浴袍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李堂會把他摁在門邊親上一會兒之外,他們再也沒有進一步更加出格的舉動。
蕭末猜想,這其中大概最大的原因就是家裡還有隨時會出現的小孩。
李堂……在這方面臉皮子意外的挺薄。
“是個好爸爸。”在又一次被摁在門邊啃了次嘴後,黑髮男人懶洋洋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被咬破的薄脣,微微眯起眼調侃壓在自己身上的漂亮年輕人。
“閉嘴。”想吃又吃不到的李堂惡狠狠地瞪回去。
蕭末笑了,這些天他很少出門,除了期間跟着李堂假扮他的小弟跟他去參加了閒人張的葬禮給他曾經的室友上過一炷香之外,他幾乎沒有出門——連續好幾天吃別人的用別人的花別人的,開水洗菜把水龍頭開最大,洗個水果都要用開熱水洗,每次炒菜放油都大方一點多放一勺——這種不用自己埋單的生活,男人表示他住的非常舒心。
特別是每次看見李堂鐵青着臉惡狠狠地掛掉某些電話的時候,蕭末就更加舒心了。
李堂掛掉蕭衍的電話,一轉頭就看見滿臉悠然自得地翹着二郎腿靠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男人,這會兒剛剛泡完澡,蕭末身上穿着他的浴袍,頭髮還溼漉漉的,白皙結實的小腿因爲他翹腿的動作整個兒從深藍色的浴袍底下暴露出來……深褐色的瞳眸之中隱約透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下一秒,李堂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手機不輕不重地砸在沙發上的男人身上。
“做什麼?”蕭末不急不慢地收起報紙。
“你的兩個兒子就像是甩不掉的惡犬,”李堂冷漠地說,“很煩。”
“你可以把他們的手機號拉黑。”蕭末上下打量了一圈渾身籠罩着低壓氣息的漂亮年輕人,“雖然我不保證接下來會不會有一大堆的條子拿着搜捕令上門來查你房,也不保證蕭衍會不會直接通過點什麼別的渠道出現在你面前——”
“……”
“別的不說,換一個青龍堂堂主的權利,蕭衍還是有——”
男人的話沒能說完,因爲下一秒,他就被人緊緊地卡住了下巴——李堂的動作很快,蕭末一個猝不及防差點兒咬了自己的舌頭,順着捏在自己下巴上的兩根手指的力道,男人淡定地擡起頭對視上那雙深褐色的瞳眸,而此時此刻,李堂的臉上看上去正在說明主人的情緒很不愉快:“蕭末,這種時候,你還鼓勵我們窩裡鬥?”
這一次,李堂沒有叫他“大叔”,而是對男人直呼大名。
這大概是真生氣了。
蕭末不一定打不過李堂,但是他很確定自己不想跟李堂打架——毫無意義不說,這會兒兩個孩子也還在屋子裡面睡覺,外面動靜太大,會吵着他們……思及此,男人的目光柔軟下來,他抓住李堂的手腕,將他的手挪開,淡淡地說:“我開個玩笑而已。”
李堂沒有掙開蕭末,但是他的目光,也始終彷彿刀子一般刮在蕭末的臉上。
良久。
李堂終於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的,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是不是哪怕我在這裡把你關上一輩子,你也還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
此時此刻,年輕人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沙發上目光忽然變得深邃,整個人都陷入了沉默的黑髮男人,他揚起自己的手——晃了晃對方還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臂,露出了一個不耐煩的表情:“回答。”
時間彷彿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這才掀起眼皮子,掃了一眼身邊這個年輕的、脾氣也不怎麼好的漂亮年輕人,只是這一眼,就讓李堂整個人安靜了下來,深褐色的瞳眸之中沾染上了複雜的情緒,最開始是失望,緊接着是憤怒,最後又變成了其他的……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最後,李堂得到了他大概早已在預料之中的答案。
蕭末說,是。
……
接下來的一整天——整個房子都處於某種詭異的低氣壓中,就連孩子似乎都感覺到了哪裡不太對勁,雖然李堂和小童說話的時候,語氣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但是今天的小童比較喜歡賴在蕭末身邊,而且特別安靜地自己看自己的童話書,寫作業,只是偶爾有遇見不懂的題目,纔會回頭拽着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黑髮男人的袖子,小聲地問他。
李堂抱着糖糖坐在沙發上,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跟蕭末坐在那張長沙發上,而是選擇跑到了另外一張單人沙發上窩着,垂着眼,看着自己兒子睡得紅潤紅潤的臉發呆——只不過在蕭末低頭教小童寫作業的時候,男人都能感覺到一束能燒死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背上。
等他重新直起腰的一瞬間,那目光又立刻消失了。
一來二去,蕭末被搞得莫名其妙,最後幾乎懷疑那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的錯覺。
糖糖今天也特別安靜,幾乎沒怎麼哭過,就好像他也知道自己的老爸心情不怎麼美麗一樣。
整個下午,李堂都沒怎麼搭理蕭末,哪怕是男人主動湊過去跟他說話,得到的回答要麼就是“恩”,要麼就是“哦”,最長的那一次回答是“呵呵”,更多的情況下,是蕭末跟李堂說了什麼,而後者卻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用那種能吃人的陰沉目光盯着他。
盯到蕭末意識到自己在自討沒趣地轉移話題爲止。
蕭末自然不是那種“欠哦欠呵呵”的人,所以在嘗試了幾次之後,他決定放棄人爲治療,讓時間來治癒一切(……)。
當天晚上,李堂出了一趟門。
蕭末不知道他要不要回來吃晚餐,但是在蹲在米桶前面準備要煮飯的時候,想了想,還是多舀了半杯米。
最後的結果是蕭末的飯果然煮多了。
小童吃晚飯之後就進了屋,大概是以前閒人張也經常晚上不在家的緣故,小姑娘很聽話,寫作業然後洗澡睡覺這些事情都不用人催促,蕭末只需要給糖糖弄一瓶牛奶,然後進行耐心投喂,在糖糖睡着之後,剩下的時間蕭末就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男人覺得他並不是在等李堂回答,他只是不想睡。
並且男人決定在他想要睡覺之前,如果李堂能提前回來,他就跟那個年輕人好好談談——他知道今天李堂一整天都在彆扭個什麼勁兒,也完全知道自己說的話聽上去大概十分冷酷無情外加無理取鬧,但是蕭末想說的是,其實他可以說很多好聽的話來騙李堂,哄他開心,甚至他有的是辦法讓這個年輕人放鬆警惕讓他出去找蕭家兄弟。
不過他沒有。
其實他只是不想騙他。
而且,他蕭末上了年紀,老人家向來都是善變又很好哄的人,今天他的回答是這樣的,說不定明天早上天一亮,同樣的問題就會有不同的回答了——雖然蕭末覺得這個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畢竟他不真的像是蕭炎說的那樣沒節操……但是並不是說,這就完全沒有可能。
“總之朋友還是可以做的嘛。”蕭末抓着遙控器,跟正忙着熱熱鬧鬧地播放綜藝節目的電視機先生說,“恩,忘年交啊。”
男人話一剛落,就聽見了門外傳開電子密碼鎖被打開的聲音。
蕭末扔開遙控器,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然後當他聽見門被人從外面打開的同一時間,他聽感覺到一個黑色的塊狀物體從門口處飛快地衝着他的臉的方向砸了過來——男人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舉起手一把抓住那玩意,然後定眼一眼,才發現手中抓着的是一個手機,並且還是通話狀態中的手機,電話的那頭,一個蕭末不熟悉的聲音在扯着嗓子嘶吼——
“老大現在要怎麼辦?現在祁哥那邊要我們給個交代啊——老大!!!!!啊?!!!!”
蕭末捏着那手機,沉默了三秒,然後將手機放到自己的耳朵邊,說:“你就跟你們‘祁哥’說,北區全體員工祝他全家新年快樂。”
然後男人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還貼心地順手幫李堂關了機。
“這是你一天之內兩次用手機砸我。”
蕭末擡起頭,懶洋洋地看着換好了鞋剛進屋、這會兒正黑着臉看着自己的漂亮年輕人——李堂又恢復了最開始見到蕭末的時候的模樣,他穿着一件不起眼的衛衣,頭上戴着一頂壓得很低的鴨舌帽,別人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只能看見一個露在外面的,尖尖的下巴。
此時此刻,年輕人低着頭,正從帽檐底下死死地盯着男人。
“幹什麼?”蕭末將手機扔開,順便摘下了李堂腦袋上的帽子——被他這麼一弄,年輕人那頭酒紅色的頭髮被弄得有些亂七八糟的,蕭末看着有趣,勾起脣角慵懶問道,“擺出這麼一副被人欺負大發了的委屈模樣。”
“你兒子很能幹,蕭末。”低頭看着坐在沙發上笑得一臉賤相的男人,李堂的聲音聽上去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剛從碼頭回來,親眼看着蕭衍是怎麼帶着我青龍堂的人,以我的名義,搶了西區的一大批貨。”
“一大批?”
“是前幾天被我搶掉的那批貨的三倍。”
“哦。”蕭末心裡估算了下那個數字,心裡一邊想着那他還沒完全破產,一邊十分淡定地點點頭,“然後呢?”
“蕭祁現在在質問我,是什麼意思。”李堂說,“還讓我立刻把東西還給他。”
蕭末脣角抽了抽,靠着那“引以爲傲的自制力”纔沒破功笑出聲,他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看見了兩條家養寵物狗正不依不饒地追逐着對方狂咬——男人清了清嗓子,換了個姿勢,在心中給大兒子這手“濫用職權借刀殺人”點了三十二個贊,然後幾乎有些故意地,用平靜的聲音反問:“……現在貨在蕭衍那?”
蕭末看見李堂頓了頓——這讓男人再次差點笑出聲。
然後,他看見漂亮的年輕人僵硬地點了點頭,說是。
蕭末哦了一聲:“目測他可能不會把貨給你……更別說讓你還給蕭祁——搶貨也不是過家家,兄弟們都是流了血的,而且還是你青龍堂自己的兄弟,就這麼還回去,你的面子上也過不去。”
“……”
“都叫你們不要窩裡鬥,”蕭末靠在沙發上,笑得一臉舒心,“現在場面就真的變成了一羣狗咬狗,開心了?”
門外,k市黑道上亂成一團,各區關係說不清道不明,就像是擰成一團的麻花;門裡,k市最大的黑幫頭子坐在沙發上,完全無視了外面的腥風血雨,只是用從始至終都顯得十分淡定的語氣在教育後輩兼下屬。
不知爲何這章碼的時候那是十分歡樂……
下章李堂狂暴,要放小攻們出來了,要憋壞啦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