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之名
面對面前漂亮的年輕人的質問,男人下意識地捂住了臉上的口罩,並且在口罩底下露出了一個十分無奈外加尷尬的表情——不是他真的想要躲着李堂,其實蕭末心裡清楚,哪怕今天真的被他躲過去了,以後等李堂成了青龍堂的堂主,很多事情都需要“親自”跟他這個老大說,到時候想躲也躲不了。
蕭末只是想趁着哪天他們獨處的時候,他再好好地旁敲側擊地提醒一下面前的年輕人,那些事情“該說”,那些事情“不該說”——像是現在這樣直接在這種場合被認出來,是蕭末最不想面對的。
蕭末想叫李堂走開。
但是想了想,面前這個年輕人大概屬於那種“叫走偏不走”的類型,於是蕭末只好假裝出一副很尷尬的模樣,壓低了聲音,專門挑這些年輕人喜歡聽的說:“我只是覺得很尷尬,你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堂口的老大,我卻還是一個司機,遇見你我覺得很自卑。”
周圍很吵,蕭末的聲音又低,李堂只有微微側着腦袋聽着才能聽清楚男人在說什麼,而且他一副聽得很真的樣子——在蕭末語落的時候,他那性感的脣角隱約地往上翹了翹,似乎是做出了一個想要笑的樣子。
只不過在這個“笑”的表現完全出現在這張比當紅明星更加漂亮的臉上之前,那脣角很快又恢復了最開始那種冷冽的平展。
“我又不嫌棄你,”聽完蕭末的話,李堂轉過頭,看着蕭末很認真地說,“對不起,上次,逼不得已才那樣。”
蕭末無語地發現李堂似乎又恢復了他習慣的那種除了中心思想之外其他語法構成能省就省地兩三個字往外蹦的說法方式——而且說實在的,雖然他脾氣好,但是還真的沒有好到有人把一大堆真的會爆炸的炸彈綁在他身上拍拍屁股走人事後一不小心再遇見了就來說一聲對不起就原諒他的地步。
他又不是教堂裡面的神父,擁有一顆我愛人人人人愛我的“寬廣”之心。
蕭末不說話,而李堂似乎也沒覺得男人會就這樣原諒自己,於是他只是安靜地坐在男人身邊,看了看四周,忽然又問出了一個想讓蕭末掉到椅子底下去的問題:“大叔,你是司機,爲什麼可以坐在主桌位?”
蕭末:“……”
什麼主桌位?
誰規定的有這種東西?——我可是一向主張人人平等的!
而且雲姐帶我來的!
我看見我兒子在這裡我就過來了有什麼不對——完全沒有人告訴過我這張桌子有什麼與衆不同否則老子保證像是遠離瘟疫似的離這張桌子遠遠地啊!!!!
李堂的問題一出,蕭末頓時覺得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也變成了仙人掌似的突然長出了無數的刺扎得他屁股疼,還沒等他調整出個正常的表情想出一個真誠的答案來回答李堂,卻在這個時候,漂亮的年輕人轉過頭來,一雙深褐色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認真地盯着蕭末——
蕭末被盯得渾身發毛。
直到黑髮男人覺得自己快要被自己這位剛上任的堂主用目光“弒君”了幾百遍,這才感覺到李堂收回了他的目光,年輕人似乎很疑惑爲什麼這會兒他往這兒一坐就忽然沒有人上來找他聊天說廢話這件事情似的,只不過他沒有把這個聽上去有點蠢也有點不禮貌的疑惑說出來,只是一邊東張西望,一邊用十分平靜的語氣問身邊的男人:“那件事,是真的?”
蕭末看着李堂在左顧右盼,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也不好意思問,只好反問:“什麼事?”
男人在說話的時候,順手摘下來自己的口罩——外面天氣很冷,蕭末又在口罩裡面捂了那麼久,於是當他取下口罩的時候,鼻子前頭和脣瓣都有些微微發紅,就好像男人真的因爲感冒才戴口罩似的——李堂剛開始還在往四周看,一邊看一邊跟蕭末說話,這會兒的功夫,當男人取下口罩疊好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時,他將腦袋轉了回來,似乎只是最開始漫不經心地瞥了男人一眼,然後,只是這一眼,他就再也沒有移開過自己的目光。
一雙漂亮的深褐色眼睛靜靜地看着面前的黑髮男人微微泛紅的鼻尖。
盯着看了一會兒,怎麼都覺得面前這個比自己大了十幾歲的男人愣是出現了一點“可愛”這種形容詞在身上,彷彿要把那鼻子活生生地看到自己的口袋裡似的,李堂最開始安安靜靜地放在小腹前的手動了動,這才緩緩道:“你是蕭衍的人,那件事。”
蕭末:“…………”
李堂這句話槽點太多,多到蕭末簡直不知道自己應該從何說起。
在場的,除了蕭末本人之外,就連雲姐這樣的前輩現在都要叫蕭衍一聲“衍少爺”,底下堂口的兄弟更加是直接叫“衍哥”或者“大少爺”,只有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很不經意地就對蕭家未來的繼承人直呼大名,並且從他的表情來看——
他的重點似乎完全不在這裡。
也就是說,他不是故意的。
………聽說智商很高的人,一般情商都比較拙計——蕭末忽然發現搞不好自己的面前就坐了個活生生的標本。
無奈地搖了搖,似乎是嘆息也像是在否認面前的年輕人剛纔的問題,蕭末擡起頭,正想幹脆老老實實說出自己的身份,卻在這個時候,冷不丁地看見不遠處,蕭炎像個閻王爺地府出巡似的,從不遠處一路大步走了回來——
一雙琥珀色的瞳眸遠遠地就死死地盯着蕭末,那眼神,看上去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纔好的模樣!
“………”
蕭末頓了頓,下意識地看了眼坐在自己旁邊這會兒正好奇又安靜地看着自己的漂亮年輕人,男人頓時真的覺得自己像是偷吃被抓包的丈夫似的,心裡咯噔一下,很不妙地暗自大呼一聲糟糕!
從蕭炎這副殺氣騰騰的模樣來看,十有**他是誤會了。
而此時此刻,李堂似乎也終於注意到了面前的黑髮男人似乎目光有變,也跟着回過頭,來來往往的人羣之中,他一眼就看見了正往他們這邊走過來的蕭炎——大概是這會兒蕭家二少爺身上所帶的氣場實在太恐怖,就連李堂也不由得警惕了起來,他甚至有些維護性地動了動自己的身體,像是護食似的,有意無意地將黑髮男人遮在自己的身後。
這一幕被蕭炎一點不差地看在眼裡,並且成功地將閻王爺變成了活生生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區別就是如果剛纔那會兒還能有個人樣的話,現在的蕭炎簡直是鬼見了都怕。
他走過來,看樣子是很剋制纔沒有直接將面前這一桌子的東西掀到正坐在桌子邊的兩個人身上,只是大刀闊斧似的往李堂身邊那麼一站,居高臨下地吊着眼皮子,用十分不客氣的冰冷目光看着今天的主角,“不好意思,”蕭炎用毫無誠意硬邦邦的語氣說,“你坐了我的位置。”
“……”李堂掀了掀眼皮子,似乎很疑惑地看了眼蕭炎又回頭看了眼蕭末,蕭末眼角抽了抽,與此同時聽見了蕭炎一聲清晰的冷笑。
“我過來的時候,這裡沒人。”
“沒人?”蕭炎氣笑了,恨得露出他那一口白森森的牙,“你被這個臭老頭勾搭過來的時候,一屁股坐下來難道也不奇怪你椅子怎麼這麼熱乎?”
臭老頭?真不禮貌。李堂揚了揚他那精緻的下巴,因爲蕭炎這樣說“他家大叔”也露出了一絲不滿的模樣,他坐在蕭炎面前,氣勢一點也不輸給蕭家二少爺,也十分僵硬地說:“我沒感覺到。”
“……”蕭末看着這倆漂亮的小崽子在這莫名其妙地用眼神殺得你死我活,卻無論如何找不出個插入的點來洗白自己——他想在蕭炎衝上來掐死他之前告訴他,他真的尿急,以及李堂是自己坐過來的,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男人動了動脣角,正想讓蕭炎先坐下再說話,卻在這個時候,他餘光看見李堂似乎目光暗沉了些,忽然之間也沾染上了一絲攻擊性,很警惕地說:“你是那天那個條子。”
蕭炎一愣,像是很驚訝眼前這個人怎麼能一眼認出他而不是將他誤認爲是蕭衍……並且連帶着,此時坐在李堂身後的蕭末也有些驚訝地看了這倆人一眼——之前蕭炎一直沒說他不知道,現在從這對話來看,那天在廢棄工廠,這倆人似乎還有過直接的交手?
難怪蕭炎對於李堂逃跑這件事那麼氣……
“條子怎麼會在這裡?”
李堂又問了句,隨即他似乎想到什麼似的,忽然站起來,探頭看了眼在蕭炎背後——此時此刻,在他們隔着倆三桌的不遠處,有一個正抓着酒杯的高大身影,他站在喋喋不休的朱雀堂副堂主身邊,看似認真地在聽着她說話,實則時不時借用餘光往他們這邊看……
從那張側臉來看……
李堂收回了目光,又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警官——完全一模一樣的臉。聽說蕭家有兩名少爺,是雙胞胎——而且其中一個還是警察……想到這兒,擁有酒紅色頭髮的少年微微揚起眉,用不怎麼驚訝的語氣問:“蕭家少爺?”
“是,”蕭炎露出個不耐煩的表情,“看夠了你可以閃開了沒?”
“不行。”李堂很認真地搖搖頭,“我走了,你欺負大叔怎麼辦?”
“你他媽醉了吧?”蕭炎怒不可遏地露出個啼笑皆非的輕蔑表情,“大叔,誰啊?”
蕭末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示意兒子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卻在這時,他看見掛在小兒子脣角邊那抹嘲諷的笑容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漂亮的琥珀色瞳眸幾乎因爲憤怒而凝固成了昏澄黃,他一腳踹開擋在自己跟前的椅子——那力道幾乎要將那椅子直接踹散架似的,好在周圍夠吵鬧掩飾住了這動靜,而下一秒,只見蕭炎三兩步直接越過李堂繞到蕭末身邊,大手一伸不客氣地抓着男人的手腕拎起來:“你說這個口罩變態?”
蕭末:“……你才口罩變態。”
“你閉嘴,”蕭炎惡狠狠地低下頭瞪了男人一眼,年輕的警官眼白裡都因爲生氣露出了點兒猙獰的血絲,“騙老子去廁所是吧——老子還真他媽信你,傻乎乎地跑去給你一間間的茅坑看,你倒是自覺,我前腳一走你後腳就給我把他招了過來——一會再收拾你!!”
“……”
蕭末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
——不是他怕了蕭炎,實在是因爲,他發現他小兒子似乎真的很生氣。
而且在他說蕭末騙他的時候,那語氣裡……怎麼聽都有一點兒真的受傷的味道在——傷心這個詞,用在誰身上都可以,唯獨用在蕭炎這種人身上,讓蕭末覺得有點膽戰心驚……就好像是在看動物世界的時候,看見雄赳赳氣昂昂的雄獅中了麻醉槍倒下的那一秒時心裡的感覺,感覺有什麼東西被顛覆了,空落落的,並且隨之而來的,是某種因此而產生的微妙的愧疚。
雖然蕭末發誓他叫蕭炎去給他看看廁所完全不是眼前這看似“很明白”的意思。
而此時,見男人閉上了嘴,蕭炎並沒有放開他,只是維持着抓着男人手腕的姿勢,轉過頭看着李堂:“你知道他是誰,你他媽還來招惹他?”
來了。
蕭末眼皮子跳了跳。
此時蕭末發現自己的形象正在向一個不折不扣的老騙子靠近——騙完了手下騙兒子什麼的……正擺好了姿勢準備迎接下一波暴風雨來襲,卻沒想到這個時候,他聽見李堂輕笑了一聲,用不急不慢的語氣說:“我知道,但是剛纔他一個人坐在這裡,你和你哥都不管他,對他不好。”
“………”這八竿子打不着邊兒的回答讓男人愣了愣——下一秒他反應過來,蕭炎的話聽到李堂的耳朵裡恐怕是聽差了一個意思,眼前擁有酒紅色頭髮的漂亮年輕人,大概以爲蕭炎在警告他,關於蕭末是蕭衍的“老婆”這件事。
而其實蕭炎說的,壓根就是另一碼事。
跟蕭末一樣,最開始聽了李堂的話蕭炎也是微微一怔,抓着蕭末的手緊了緊——他完全沒明白眼下“新上任的青龍堂主勾搭幫主”這個話題跟他和蕭衍對男人好不好有什麼鳥毛關係,但是毫無疑問的,李堂這個話題戳到了他的**——並且是很嚴重地戳到了——比如,他是誰,憑什麼來管他們兄弟倆對蕭末好不好?
蕭炎正想發飆,又聽見李堂說出一句更戳他**的話:“你們對他不好,我來接收。”
一句話,差點讓蕭炎直接掀了桌子!
“你接收個鳥?!你誰啊,我家的事情輪得到你來接收?”蕭炎冷笑,“你對他好?——那一身聖誕樹似的炸彈不要太壯觀,你這麼個對人好的方式,九條命都不夠你玩!”
“那是逼於無奈。”李堂言簡意賅地說,“不這樣,你會來追我,我跑不掉。”
蕭炎臉上的凶神惡煞似乎頓了頓,似乎因爲李堂一句“我跑不掉”舒服了點,卻還沒舒服多久,就立刻聽見面前的年輕人默默地補充:“當然,不是說我打不過你,揍你,還是分分鐘的。”
蕭炎立刻臉色大變:“放你媽的屁!”
“………”
這倆囂張跋扈的小崽子神一般的對話聽得蕭末只想扶額。
李堂:“大叔知道我對他好。”
蕭炎:“呵呵,他知道個屁,先不說你是不是真的對他好,不好意思,他本身就是反而白眼狼。”
蕭末:“……”
李堂:“大叔知道我不是真的要他死。”
蕭炎:“呵呵。”
蕭末:“……”
李堂:“否則你們怎麼可能活着出來?”
蕭炎:“……”
蕭末:“……”
李堂:“難道不是因爲最後大叔要求剪斷的紅線?”
蕭炎:“……”
蕭末:“……”
李堂:“大叔,你今天爲什麼不穿紅色衣服,如果你穿紅色,我會很高興。”
“閉上你的狗嘴!媽的!”蕭炎琥珀色的瞳眸之中閃着危險的光芒,他壓低了嗓音就像一頭暴躁的野獸,要不是這會兒蕭末被他扣住了手腕子的那隻手此時手指頭在誰也看不見的角度翻過來拽住了他的衣袖,這會兒的功夫,他的拳頭大概已經落在面前的年輕人那張娘們兮兮的臉上了!
“你沒有權利決定大叔的去留,”李堂像是完全無視了蕭炎的怒火,只是淡淡地說,“雖然可能跟你們兄弟有什麼不同尋常的關係,但是說到底他也只是你們家的司機,不是你們家的奴隸。”
李堂難得說了一句長句。
卻將蕭末說得只想捂臉。
而蕭炎也是被他說得一愣一愣地,下一秒,直接十分錯愕地跟着重複了一句:“司機?”
蕭末尷尬地狂拽小兒子的衣袖。
然而蕭炎卻回過頭十分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扯什麼扯?!”
蕭末:“………”
男人默默地鬆開了自己的爪子。
而此時眼前的一幕實在太過詭異,李堂這麼聰明的人當然第一時間就察覺了似乎有什麼不對,這種彷彿自己說出了什麼十分好笑的事情似的情況讓北區新上任的年輕堂口老大不高興地皺起了眉,並且似乎還不太滿意蕭末和蕭炎在那“眉來眼去”……
而這時候,在李堂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一聲十分淡漠卻異常富有磁性的低沉男性嗓音:“誰告訴你他是司機?”
這聲音聽得蕭末眼皮一跳。
蕭炎臉上恐怖的神情稍稍收斂了一些。
李堂挑挑眉,回過頭去,像是有些驚訝這個時候又是誰來心甘情願在這種混亂的局面裡插上一腳——
於是,三個人六隻眼睛齊刷刷地不約而同投向了站在李堂身後的那個人身上——
站在李堂身後的高大年輕人大概是喝了酒體溫上來了的緣故,年輕人今晚出門之前還整整齊齊穿在身上的昂貴名牌西裝外套已經不翼而飛,只剩下裡面的黑色襯衫解開了最上面的幾顆釦子大方地露出了小白塊結實的胸膛,袖子也撈起來至手肘處——此時此刻,手中捏着一隻還裝着半杯白酒的杯子,蕭衍另一隻手懶洋洋地插.在口袋之中,脣角邊掛着一抹漫不經心的微笑,正微笑着看着三人。
在蕭衍的背後,是依舊熱熱鬧鬧——完全不知道角落裡正在發生着什麼腥風血雨事兒的堂口的兄弟們……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蕭末被這笑笑得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蕭炎知道男人最怕什麼——雖然不甘心——卻還是幸災樂禍地低下頭掃了他一眼。
而這時候,蕭衍已經繞過李堂,邁着沉穩的步伐來到蕭末身邊,跟男人對視了片刻之後,他直接繞道了男人的椅子後面,站在了蕭末椅子的另一邊——
跟蕭炎一左一右地站在蕭末椅子之後。
蕭炎大手扣着男人的手腕。
而蕭衍,則在誰都沒有預料的情況下,忽然伸出手,從後面輕輕地扣住了男人的下巴,將蕭末的下巴溫和地往上擡了擡——與此同時,蕭家大少爺彎下腰湊到男人臉邊,跟男人保持着同一水平線的姿勢,他掀起眼皮子狀似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不遠處臉色因爲他這個動作變得越發不好看的李堂,又問了一遍:“誰告訴你,他是司機?”
蕭炎嗤笑一聲,嘲諷之意不能更明顯。
而站在蕭家父子三人不遠處的漂亮年輕人像是被完全孤立了出來,他的眉越皺越緊,除此之外,臉上卻始終沒有多餘的表情,他只是將自己那雙深褐色的眼睛投向了黑髮男人,彷彿是尋求什麼幫助似的,叫了聲:“大叔?”
“……”
蕭末的下巴被蕭衍捏在手中——大兒子溫暖而稍粗糙的拇指腹以幾乎不可察覺的微小姿勢輕輕摩擦着他的下顎皮膚,就好像在逗弄什麼寵物似的……而當他的大兒子每一次呼吸的時候,男人幾乎都能感覺到,從兒子鼻息之間透露出來的絲絲酒精氣息……
那味道,簡直薰得他也跟着頭腦發昏了起來。
而這時候,蕭家大少爺湊到男人耳邊,每當他說一個字的時候,那薄薄的、有些溼潤的脣瓣都能有意無意地掃過蕭末的耳垂……
男人聽見,他的大兒子正用他那十分具有誘惑性以及導向性的低沉嗓音,不急不慢地在他耳邊用不高不低卻正巧能讓在場四個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老爸,告訴他,你是誰。”
“……”
“大叔?”李堂的眼睛微微眯起。
良久。
男人彷彿覺得周圍一切嘈雜的噪音都在離自己遠去,他緩緩地閉上眼,不急不慢地說:“李堂,你老爸有沒有告訴過你,蕭家的家主叫什麼名字?”
“……”
“叫蕭末。”
“……”
“我就是蕭末。”男人再次睜開眼,這一次,不復之前那種“中年不得志”的男人軟糯的模樣,在明亮的燈光下,那雙黑色瞳眸顯得神采奕奕,異常攝人心魄……彷彿沒有看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年輕人微微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模樣,男人用顯得略微慵懶的嗓音,繼續緩緩地說,“按照道理,你應該還叫我一聲末叔,畢竟聽你老爸的意思,在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
“不叫。”
“……”蕭末的話語一頓,感覺到蕭衍推開了些,他也跟着坐了起來,看着面前的漂亮年輕人。
“不叫。”彷彿是要強調自己的話似的,李堂將自己的話又重複了一邊,緊接着,他用那雙深褐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就好像是一條倔強的小狗似的,十分固執,“你騙我,我很生氣,所以作爲懲罰,不叫你‘末叔’——”
蕭末:“……”
“我們扯平了,以後,你也不許再提炸彈的事。”李堂說着,忽然話語一頓,然後他停了下來思考了很久,在蕭家雙生子越來越危險的目光之中,他彷彿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掃了一眼一左一右站在男人身後的兩名年輕人,忽然裂開嘴,露出了個清晰的笑容:“他們是你兒子?”
蕭末莫名其妙,卻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笑起來真的是比明星還養眼,以後北區簡直是有了活招牌的節奏,想到這裡,男人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與此同時,他聽見了站在他身後蕭炎磨牙的聲音,並且蕭末覺得,如果小兒子再用力一點,搞不好他的手腕要活生生就這樣被他捏斷。
卻沒想到,還沒等男人開口說點什麼緩和一下現在緊繃的氣氛,此時站在他不遠處的李堂看見了他點頭,居然直接毫無顧慮地說:“那很好。”
蕭末:“啊?”
李堂:“這樣就沒有人跟我爭了,大叔,從今天開始我追求你,好不好?”
蕭末:“……………………”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到蕭炎和李堂吵架的戲碼視乎一邊碼一邊自己樂,我也不知道我在樂個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