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嘶啊……”
大頭兒子總算是鬆開了口,仰起頭,對着我背後的不明物奮力嘶吼着。
我根本不敢回頭,努力跟壓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量對抗,想掙脫他的控制。
“小夥子,你到這裡幹什麼?你不知道這裡活人禁入麼?”一道乾巴巴的身影傳入耳中。
身體完全不受我的控制,緩緩轉過身去,直面身後的恐怖。當看到身後之人時,我猛然間鬆了口氣,來人竟然是看守停屍房的老人。
“嘶啊嘶啊……”
大頭兒子在我轉過身後,明顯暴躁了許多,不斷的扭動自己的身子,想離開我的懷中。
“老伯,對不起,我是來找孩子的。”我艱難的衝老人擠出一個笑容。
不知道是我的笑容太難看,還是這老頭本身就是一個性格冷淡之人,那冷漠的眼神讓我有些害怕。
“既然找到了,就離開吧。以後別讓他來了,擾人清夢。”看守老頭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迅速的點了點頭:“是是是……我這就走!”
懷中的大頭兒子依然強烈的扭動着,我可不會再讓他輕易離開,緊緊抱着,絲毫不敢鬆懈。
“啊嗚!”
大頭兒子可能是有些不滿,再次一口咬住了我的手,我不禁暗自感嘆,這隻手可能真的要報廢了,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繼續拿起剪刀剪頭髮。
看守老人似乎根本不在意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緩緩打開了大門,外面微弱的燈光映射進來,整個停屍房內一片寂靜,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謝謝老伯,打擾了。”我衝看守老人點了點頭,快步往外走。
突然,我的腳脖似乎被什麼人一把抓住,突如其來的阻攔,讓我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
那個沒有雙眼的小男孩,竟然再次出現,跟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臉色蒼白,雙眼處只有大大的血窟窿,鮮血不住的從那血窟窿中流出。
“滾開,再鬧事,魂飛魄散!”看守老頭眉頭微皺,不耐煩的吼道。
小男孩似乎很懼怕看守老人,連連後退,最後扭過身,憑空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看了看面色冰冷的看守老人,欲言又止,其實我是想問他,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像我看到的幻境一樣,他是被醫院的黑心醫生挖掉了眼睛,然後扔在這裡的?
看守老人瞥了我一眼,眼珠中的黑色瞳仁很大,散發出懾人的精光:“不該問的,不要亂問。趕緊離開,這裡不是活人該待的地方。你懷裡的小傢伙,如果繼續留在這裡,就要跟剛纔那孩子一樣了。”
聽了看守老人的話,我幾乎是奪路而逃,在路過老人房間的時候,他的房間裡依然傳來咿咿呀呀的唱京劇聲,聲音很美,細聽又有些淒涼。
在前往小紅病房的路上,我的腦海中一直迴響着那京劇的調調,似乎是在唱着:回首繁華事飄渺,且住奈何橋頭盼君緣未消……
能夠清晰記起的,只有這麼一兩句,因爲我從來不喜歡唱戲那老一套,所以也不知道唱的到底是什麼。
“嗚嗚……”
大頭兒子一直都死死咬着我的手,任憑我怎麼擺弄,他都不肯鬆口。無奈,只能就這麼帶着他去見大虎。
走到病房門前,我輕輕敲了門,很快大虎就走了出來,看到我懷中的大頭兒子之後,臉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快,給我!”大虎低聲說道。
我小心翼翼的把孩子往大虎的手裡遞,但是他根本不鬆口,吃痛之下,我也不敢用力扯。
大虎訕笑一聲:“對不起,這孩子……”
我沒有太在意,反正這孩子也是個異類,跟普通嬰兒根本不一樣。只要把他交到大虎的手裡,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以後鐵定不會再來這家醫院。
但關鍵是,孩子根本就不鬆口,我想走都走不了。大虎去叫了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那些廢物也根本沒轍,只能乾瞪眼。
最終,其中一個已經做了母親的護士出了個主意,讓孩子去見見母親。或許他見到了自己的媽媽之後,就不再纏着我。
這個主意果然起了效果,進入病房之後,沉睡着的小紅竟然第一時間醒了過來,而孩子也很興奮的撲向自己的母親。
他似乎是餓了,到了小紅的懷裡之後,一直往小紅的胸口鑽,小紅一臉慈愛的掀開上衣,給孩子餵奶。
可能是孩子第一次吃奶都是這麼兇殘?孩子一口咬下去,竟然見了血,小紅的哀嚎聲幾乎把一層樓的病號都驚醒,因爲這層樓全部都是產婦和嬰兒,無數嬰兒的哭鬧聲持續了很久都沒有消停。
我讓護士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傷口之後,便準備離開。雖然大虎對我千恩萬謝,還非要把孩子認給我做乾兒子,我卻直接拒絕。臨行前,正吃奶的孩子,突然停了下來,扭頭衝我詭異一笑,讓我渾身一顫。
走出了醫院的大門,清風拂面,我纔算是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沒有去醫院看過病,就是因爲這次留下的陰影。
拿出手機看了看錶,已經午夜十二點,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那女鬼的影子。她似乎是要在十二點之後,三點之前去我們店裡。
我對這件事也充滿了好奇心,畢竟這兩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爲那女鬼認錯了人,然後給我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
讓我很好奇的是,她的頭髮到底是誰做的?爲什麼會找到我的頭上來?而且聽店長的意思,十二點到凌晨三點之間,去我們店裡似乎能找到那個傢伙,難不成我們店在這個時間段還有另外一羣人在理髮?
不過經過了今天晚上在停屍房內的遭遇之後,我可不敢再跟鬼有什麼接觸,好奇心害死人啊,我還是乖乖回去睡覺吧。
我所在的城市,不過是一個二線城市,到了午夜之後,很難打到車,只能步行往回走,醫院距離我住的地方,可是足足有半小時的路程。
“小子,你把那孩子帶走了?”突然,我的面前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是那個女鬼,再次見到她,我可不那麼淡定了。雖然依然是那身打扮,可是我的眼光再也不敢往她身上瞟,總覺得她會突然變成在酒店時的可怕摸樣。
我有些唯唯諾諾的點點頭:“孩子我已經帶回去了,你也別纏着我了吧。”
“咯咯咯,沒想到你那麼膽小了,怎麼,不跟我去酒店了?”女鬼笑起來,聲音還是很迷人的。
我趕緊回到:“別別……昨天都是我的不是,現在事情也查清楚了,您的頭髮根本不是我做的。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把我當成一個屁,放了我吧!”
“滾開,說話別那麼噁心。我現在要去找那個跟你長的一樣的傢伙,都是他,害得我投不了胎。”女鬼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扭頭準備離開。
我鬆了口氣,現在只想趕緊離開這裡,明天就坐車回家,再也不到這個城市。
“對了,你帶走的那個孩子,情況可不樂觀,如果他體內的陰氣不解決,肯定活不到滿月。”臨走前,女鬼扔給我這麼一句。
看着女鬼飄然而去的背影,我愣了很久,孩子活不到滿月?如果他中途夭折,大虎和小紅肯定會很傷心。
可是轉念一想,不管他活不活的到滿月,一切都跟我無關。說白了,我只是個路人,如果今天白天沒有遇到這檔子事,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大虎一家人有交集。
想通了這一點,心裡壓力小了許多。在回去的一路上,我幾乎是全程狂奔,只想回到家,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覺。
十二點半的時候,我才總算是回到了出租屋,本想洗個熱水澡,但是看了看身上三四處傷痕,只能勉強用毛巾擦了擦身體。
“回首繁華事飄渺,且住奈何橋頭盼君緣未消……”
躺在牀上,本來倦意十足的我根本睡不着,腦海中不斷的迴響之前聽到的那句戲曲。一直到了凌晨兩點鐘,這段旋律才總算是消失。
可取而代之的,是隔壁小情侶的喘息,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精力,每次到了凌晨兩三點,必須要大戰一番,讓我這個單身漢情何以堪?
我忍不住的在腦海中浮現小妖精的身影,那清純的臉蛋兒,曼妙的身材,尤其是深溝和大長腿。對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至今有些稀裡糊塗,到底有沒有小妖精這個人?
突然,我的眼前蹦出了那女鬼的臉,一樣的面色慘白且有些浮腫,眼球微凸,沒有眼仁!
“哎呀我去,做惡夢了?”
我趕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睜開眼之後,我徹底傻了,這特麼哪裡是做惡夢啊,分明是那女鬼又找上門了!
“啊……你又來幹什麼!”
我掙扎着爬起身來,裹着被子就往後退。
“桀桀……小子,你還是那麼膽小啊!”女鬼陰森的笑道。
一陣陰風吹過,女鬼飄飄然的衝到我面前,用冰冷的手撫摸着我的臉頰。我緊張的不敢睜開眼,渾身發抖。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啊?我都說了,一切跟我無關的,放過我吧!”
女鬼大笑不止:“放過你?那誰放過我?就因爲去做了個頭發,結果沾染陽氣,無法投胎,我又該怎麼辦?”
“那也跟我無關啊,我都說了,你的頭髮根本不是我做的!”
我睜開眼睛,發現女鬼已經變成了正常的狀態,依然是一襲黑衣搭配着大墨鏡,不過從她的表情看來,似乎是有些驚恐。
“哼,該死的範無救,這麼快就追來了?跟我走,此事跟你脫不了干係,給我做頭髮的傢伙,肯定跟你有什麼聯繫,不然怎麼會長的一模一樣?”
說完,女鬼抓着我的衣襟,直接從窗口飛了出去。我頓時就傻眼了,這可是十六樓,如果掉下去,絕對成爲一灘肉泥。
驚慌之下,我努力抓住女鬼的手,保證自己不會掉下去。扭頭一看,我房間的窗口竟然飄着一道黑影,那是一個渾身漆黑的厲鬼,鋸齒獠牙,眼神中散發出懾人的兇光,死死的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