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跳動的火焰(1)
陳鬆回到車上,把殘本與釘子放到揹包裡收好,向城裡開去。這個時間,馬路上空無一人,令人窒息的寧靜讓陳鬆非常不安。轉上206國道後,陳鬆把大燈打開。兩道光柱‘射’向黑暗,又消融在黑暗之中,一如陳鬆的心情。
陳鬆一邊琢磨着今天晚上落腳的地方,一邊分析着目前的形勢及下一步的動作。
現在,他的揹包裡六樣物品:
1、嘲風的《墓地看守人》,A城人民會堂馬寶樹處得到。
2、張雨的日記,A城菊‘花’燕喜亭得到。
3、“跳舞的少‘女’”紙條,人民醫院馬寶樹處得到。
4、木塊一樣的箱子,爺爺陳有才留下。
5、釘子一枚,大槐樹裡新江所留。
6、未燒完的殘本書,大槐樹處父親陳‘春’平所留。
現在,《墓地看守人》的秘密已經解開,只需用“跳舞的少‘女’”‘花’瓣浸泡即可知道其作用。除此之外,與“跳舞的少‘女’”相關的還有馬寶樹留下的紙條,紅斑‘女’人的死,老何的燕子巷27號。
其它木塊箱子、釘子、殘本書,則都與林家村的詛咒有關。
陳鬆在心裡把這些線索分成兩類。第一類“跳舞的少‘女’”,有部分已經明朗。而第二類“林家村的詛咒”,目前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而且從陳鬆的感覺來講,“跳舞的少‘女’”最終也會指向“林家村的詛咒”,這一點從《墓地看守人》無意中顯出來的“咒”字也得到了佐證。看來,要解開“林家村詛咒”之謎,還是要先解決“跳舞的少‘女’”。
這樣條理的分析了一下,陳鬆心裡輕鬆多了。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跳舞的少‘女’”。
在這個裡面,如果暫不去考慮《墓地看守人》背後的秘密,那麼這裡面有一個關鍵的時間點。這一點,陳鬆是在“鬼‘門’谷”懸崖那裡想到的。當時陳鬆臆想,新江是在早晨太陽光通過縫隙直衝“鬼‘門’谷”時跳崖的,在想到這一點時,他突然悟到紅斑‘女’人約他早晨六點在燕子巷見面的原因了。因爲六點是一個關鍵點,正如陌生‘女’人留下的,“少‘女’在晨光裡跳舞,大海通向你內心深處”。假設如紅斑‘女’人所說,27號的主人老何曾經留下一些東西,那麼,這些東西的顯現必定是與六點、陽光、蘭‘花’和二樓的那個房間有關。要解開這個秘密,明天早晨還必須再去一趟燕子巷。雖然紅斑‘女’人突然死去,暗示着那裡有着潛在的巨大風險,但如果不抓緊時間,讓更多的人,比如公安介入之後,要再去尋找線索,肯定要增加大量的麻煩。
想到這裡,陳鬆心裡有些難過。其實下午的時候,他也曾考慮要不要報案。紅斑‘女’人已經死了,不管她在這個事件裡扮演的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但入土爲安。對待死者,生者必須顯示出應有的尊敬。
如果真如那個老人所說,燕子巷已經不住人,那麼應該到明天早晨還不會有人發現紅斑‘女’人。想到這一點,陳鬆越發感覺到殘忍。一個死去的‘女’人,就這樣孤零零地被他拋棄在一個荒屋裡。
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如果他報案,他根本說不清楚,這中間的是非曲折。而且,他已經越來越感覺到,如果不盡快破解這個謎,將會有更多的人因此而遭遇不測。
但最後,那左手如跳動的火焰一樣的紅斑再次灼痛了陳鬆的內心。他最終屈服於感情。陳鬆看看錶,晚上十點半,時間應該還來得及。在到達東城北外環後,他放棄了尋找落腳之地,直接拐上了人民路。在人民路中間,他往東駛進了一條巷子,然後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了下來。
他那個在東城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同學王大朋就住在這裡。
陳鬆把車子停在樹的‘陰’影處,從手機裡翻找着王大朋的電話。剛纔他已經想明白了。紅斑‘女’人的屍體遲早會被發現,那時,如果公安局介入進來,那麼他的麻煩會更大。但目前,他又不想把這件事情擴大,所以他選擇了‘私’下求助王大朋。只是他現在還搞不清楚,王大朋會是一種怎樣的反映?
“喂,大朋,我是陳鬆啊。”陳鬆琢磨着如何向大朋開口。
“我在值班,不方便。”大朋肯定是繃着臉說的,在工作時,他簡直有點不近人情。
陳鬆捶了一下腦袋,他有點暈了,王大朋一定還守在馬寶樹的病房‘門’口。
“大朋,我知道你在人民醫院。我馬上過去找你,我要告訴你的事兒與馬寶樹有關。”陳鬆想,這倒不失爲一個切入的理由。
“什麼?你怎麼知道?你在哪?”王大朋低聲叫道。
“噓!大朋,這件事事關重大。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尤其是上面的人。”陳鬆覺得,對於一起車禍,東城公安局不應該會如此重視和反映迅速。這中間只有一個解釋,肯定是背後有人下達的指令,無論這個下達指令的是誰,那麼他必將也瞭解這背後的事情。看來,這也是一條入手的途徑。“一會兒在路上,我短信告訴你怎麼找我。”
“好。”王大朋扣了電話。象他這樣的追捕者,是不會放過任何一絲氣息的。
在走到岔道口公園東‘門’外,陳鬆把車子駛進了副道,頭向外停在停車場最南邊的樹底下。這裡遠離路燈,而且直衝馬路。你進攻時,一定要先找好後退的路線。多年的記者歷練再一次體現出來。
這裡距人民醫院一公里。即使有監視,估計暫不會到這裡。陳鬆決定不走醫院正‘門’,他要從岔道口公園穿過去。只要爬過公園的西牆,就是人民醫院的宿舍區,宿舍區西北角有一側‘門’通向醫院,供上下班職工使用。緊挨這個側‘門’南邊,是醫院的公共廁所。
陳鬆已經想好了與王大朋碰面的地點。公共廁所,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點,也是王大朋最有合適理由能到的地方。
岔道口原先是一個村辦公園,中間是一個水庫,水庫周邊是果園。原先這裡面只有一隻髒乎乎的獅子,三隻看不出模樣的駱駝和一羣猴子。2003年,免費開放,增加了不少的娛樂設施,是現在東城人休閒娛樂的場所。
陳鬆沿着水庫邊的小路向西走。繞過水庫,便是它的西圍牆。本來陳鬆以爲還是原先那種圍牆,爬起來要費點勁。等陳鬆走近,發現原來的磚牆已經變成了欄杆。這下倒省事兒多了。
對面就是人民醫院宿舍區。小區內的燈光散發着幽靜昏暗的光。陳鬆很輕鬆的跨過欄杆,大致判斷了一下方向,拐向宿舍的側‘門’。
側‘門’沒有鎖,估計是爲了值夜班的職工方便。過了‘門’,陳鬆左拐進公共廁所。
“病房樓東公共廁所,馬上。陳鬆。”陳鬆編完短信,剛要按發送鍵,心中猶豫了一下。是什麼讓陳鬆停住了,他想了一下,擡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廁所還算乾淨,只是氣味有些刺鼻,‘門’口掛着僅有的一盞照明燈,把陳鬆的影子拖到牆上,看起來有些詭異。
如果我是下指令監控馬寶樹的人,我會怎麼做。陳鬆覺得還是要小心一些,他的這種換位思考,曾讓他在批評報道中擺脫過很多麻煩。
如果換作我,當我得知這一事件,而我的人又來不及趕到的話,我首先會以行政命令讓當地公安暫時監控,同時派出自己人火速趕往東城人民醫院。爲了不引起懷疑,我的人到了之後,會暗中監視,表面上還是以當地爲主。這樣,既不致於把事態擴大,又能形成明暗兩條監控線。
陳鬆看着黑乎乎的廁所‘門’,不寒而慄。這是一個封閉空間,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就成了“甕中之鱉”。這個比喻雖不恰當,卻是他的真實處境。
陳鬆小心的走到廁所‘門’口,在視線範圍之內尋找着合適的隱身之所。
他不敢出‘門’張望。一個在深夜站在廁所‘門’口到處張望的人能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嗎?如果黑暗中哪個地方有人,他得讓人覺得自己是來上廁所的。
視線範圍之內並沒有合適的地方。陳鬆有些着急。現在,他只有一條路,原路返回到宿舍區。他儘量讓自己放輕鬆,嘴裡哼着連自己都不知名字的曲子,向側‘門’走去。爲了‘逼’真一些,他在中間加上了幾聲咳嗽,並點着了一支菸。
剛纔的推想,讓陳鬆背上有些發‘毛’,似乎黑暗中真有雙眼睛盯着他。十幾米的路,走得很漫長。當陳鬆跨過側‘門’時,他重重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