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助手拍案而起。
成剛倒沒那麼衝動，心平氣和地擺手示意帶嫌疑人下去。
把尹芙蓉塞回監室，方海又沒有急於走開，揹着手踱來踱去，乜斜着裡面的人犯，眼神像在說：原來你是靠遞褲腰帶上去的。
尹芙蓉則在45°角挑釁般地揚起眉毛，似在回答：是又怎麼樣?
成剛星夜往省城趕，一路悶悶不樂。檢方取得重大突破，迫使尹芙蓉默認了部分行賄事實，自己負責的刑偵這一塊卻還在卡殼。
到刑警隊他就爲自己路上沒開手機後悔了，那樣至少可以提前幾個小時聽到好消息。
好消息是小房親口告訴他的，經她死纏爛打，白鳳君那位做雜誌編輯的前妻到底抗不住了，哭成淚人似的承認白風君走之前偷偷給女兒留了80萬元現金。最有價值的一點是還告訴小房：白鳳君往她單位打過一次電話，但沒說身在何處。
“她甚至主動提出到家裡監聽電話，態度好極了。豈不知咱們早下手了。”
成剛大喜，差點給小房來個熱烈擁抱，當即承諾案子結了給她請功。
隔窗相望，香港飛來的波音747在跑道上徐徐滑來。幾分鐘後，楚楚的身影在羅瑞的期盼中出現了。
但羅瑞沒有呼喊，只是靜翠黑變瘦的心上人發現他的所在。
“羅瑞，聽說我媽被抓起來了，真的嗎?”
羅瑞顧左右而言他，問她帶回這麼多行李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楚楚說有人突然把她在澳洲的銀行賬號封了，她現在身無分文，根本回不去。
“我媽到底咋回事，你快說呀!”
羅瑞正吭哧着，兩個陌生人出現在他們中間。
“你叫郝楚楚，尹芙蓉的女兒?”
“對，你們是……”
陌生人說是市檢反貪局的，讓楚楚跟他們走，“是回答幾個有關你母親的小問題。請你配合。”
楚楚在市檢察院大樓一待就是幾個小時。出來時人已經面目皆非，跟等在門前的羅瑞擦肩而過。
“他們問你什麼了……”
“別跟着我!”
“楚楚，你聽我說……”
淚流滿面的美少女在一輛出租車前突然止步，“原來你們早知道，單單瞞着我一個!”
羅瑞追趕不及，倉皇上了另一輛出租車。
兩車先後駛入明珠花園小區，停在11號樓前。景色依舊，然而物是人非，面對大門上貼的封條，楚楚號啕大哭，大罵羅瑞他爸沒人性，恩將仇報把她媽送進監獄。對她的指責羅瑞沒做任何辯解，默默忍受着。這會兒楚楚即使舉起殺人刀他也躲不得。
“楚楚，回家吧。”
楚楚瞪起茫然而失神的眼睛。
家?哪裡還有家?
羅瑞誠摯道：“是去我家。在你下飛機之前我媽說好了，讓你去那兒住。”
使出渾身解數，羅瑞總算把神智不夠清醒的楚楚帶回家。好在羅正民、江怡芳都沒露面，暫時避免了尷尬。當天夜裡，羅瑞摟着仍不時啜泣的楚楚睡在一張牀上。
時值午夜，成剛正靠在沙發上打盹兒，小江一頭闖了進來：“成隊，來了來了!”
“誰來了?”
小江緊張得來不及解釋，一把扯過成剛，把電話聽筒塞到他手裡，這才趴在他耳邊說：白家監聽電話。
成剛頓時睡意全無，恨不得把聽筒焊到耳朵上。
“鳳君，是你嗎?你說話呀!”這是白風君前妻的聲音。
對方沒有開口，只能帖呼吸聲。
白鳳君的前妻帶着淚音：“如果是你，你且聽好。公安局已經調查清楚了，全是那個女人乾的，沒你什麼事兒，可你幫着轉移那麼多贓款，再執迷不悟就是同案犯罪了。鳳君，回來吧，跟警察說清楚，別讓我和孩子擔心了。以前都是我不好，逼你這逼你那，現在我才明白，平平安安就是福。回家吧，回來咱們還是一家人，我和孩子都想你。婷婷，快來跟你爸說句話……”
成剛差點笑出聲來，心想這位文學編輯還挺會做工作的。
一個童稚的聲音出現在聽筒裡：“爸爸，你在哪兒，你真不要我們了……”
孩子的哭喊聲中，對方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緊接着電話突然掛斷了。
成剛看着表，30秒早超了，時間足夠。
幾分鐘後，小房興沖沖跑進來，“成隊，對方手機搜索到了——信號源在深圳。”
成剛喜不自禁一拍腦門兒：鬧了半天，這小子沒去香港!
楚楚一覺醒來半晌才意識到身在何處。
手仍被握着，感覺有點不對。空茫破碎的眼睛轉過去，原來是江怡芳坐在牀邊。
“江老師……”
“睡得好嗎?”江怡芳慈母一樣拉她起來，“小瑞讓我攆回學校了，老師陪着你。正好我不上班，咱孃兒倆還是個伴兒。今後就把這兒當成家吧。”
三言兩語，說得楚楚心裡暖融融的，“您不嫌棄我?”
“哪兒的話。老師知道，咱們楚楚是個好孩子，跟你媽不一樣……”
提到母親，楚楚又忍不住淚光閃動起來，飯也沒吃，趁江怡芳不備溜了出去。
楚楚來到小姨家。
取保候審的錦荷和魯華都在家，都對外甥女的突然出現大吃一驚。
“小姨，我媽她關在哪兒?結果會怎麼樣啊?”不等坐下，楚楚着急地問道。
錦荷滿面愁雲稱不知道，她也確實不知道。現在她和丈夫棧警方監視居住，不敢和任何人聯繫，惟一的消息來源是看電視。魯華的臉色也更難看，沒好氣地說當初要不是楚楚媽媽，他和老婆不可能丟了鐵飯碗，折騰一溜十三遭是給人家打工斂財，結果她犯事，大夥跟着遭殃。
沉默中，楚楚怯怯提出能否來小姨家住幾天。
魯華彈簧似的跳起來：不行，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