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距離範耀秋離開還有最後一天,而此時藍小飛的心卻很平靜。因爲心已經放下了,那麼就讓他尋找自己的幸福吧。
小旅館的名字叫大成旅館,旅館雖小,但名字很大氣,龍達成是一個向來低調的人,可是卻取一個這樣的名字,想來是和當年他的愛人總是叫他“大成”有關。
此時的龍達成又外出了,因爲他總有自己忙不完的事情,而藍小飛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乾爹會忙些什麼。就像自己從未把自己是*的秘密告訴他一樣,兩個人之間尊重彼此的秘密。
龍達成很放心,因爲他雖然不大喜歡範耀秋這個年輕人,但到底還是摸清了他的人品,再加上他的旅館的所有奴僕幾乎都是他的眼線,而且都是帶些功夫的人。
範耀秋此時在喝茶,這個茶是清茶。以前每每早上,孟彩香總會給自己準備一杯清茶說是能解毒,而且還可以神清氣爽。想到這裡範耀秋微笑了起來,因爲一想到上海,想到和孟彩香團聚,他就真的開心了起來。
藍小飛換下了以前喜歡的藍色衣服,而穿上了比較鮮豔的紅衣服。藍色代表着憂鬱,而紅色代表着熱烈。熱烈對於藍小飛這樣一個喜歡素雅的人顯然不合適,可是如今她卻想做個改變。她穿上了時髦的高跟鞋,打起了口紅。
一大清早,藍小飛敲了敲範耀秋的門。
“誰啊?”對面的聲音傳來,緊接着是腳步聲,那個腳步聲很是積極的樣子。
門開了,範耀秋打開門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呆愣。因爲此時的藍小飛胭脂水粉,紅口麗妝,是另一種美,那種美叫驚豔。
藍小飛看着他那瞬間呆滯的臉微笑着說道:“怎麼了?不認識我了嗎?”
範耀秋現在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他看着門外的麗人,纔想到自己的衣冠不整,也許是那杯綠茶和突然的敲門聲讓自己忘了要整理衣衫。
範耀秋道:“哪有,只是你今天有些不大一樣。”
“漂亮嗎?”女人笑着說道,那笑很是清澈,雖然此時的她妝容很驚豔。
“漂亮。”說着這兩個字,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腦後勺。有些害羞,而又有些真摯。
“你不讓我進去嗎?”藍小飛道。
“啊,請進來。”聽到藍小飛這話,耀秋又是尷尬,是啊,還沒讓人家進來呢。
藍小飛走進範耀秋的房間,心道以後就很想有這樣的機會看這個男人的住處了。因爲人走茶涼了,再深的情也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
藍小飛忽然回頭對着還在房門處的範耀秋問道:“你...會忘了我嗎?我想聽你說真話!”
那聲音很是柔弱但又鏗鏘,有不捨還帶着一點哭腔。藍小飛到底還是捨不得範耀秋。
範耀秋道:“我不會忘了你的,你對我那麼好,這份恩情,我心裡記着了。”
藍小飛有些黯然道:“你我之間除了恩情就沒其他的了嗎?”明明告訴自己已經放下了,可是藍小飛還是想再問問眼前的這個男人。
範耀秋看着她的臉,他忽然想起了遠在上海的杜月華。那分別的時候,這兩個女人都是同樣的眼神。可是他的心已經住了一個孟彩香了。
杜月華的眼神有的是柔弱,還有那對自己深深的眷戀,不捨的情瀰漫開來。而眼前的藍小飛則是薔薇一樣,紅得絢爛和驚豔,但又有冷傲的氣質。她是堅韌的,骨子裡又是冷豔的。
杜月華對自己的愛,耀秋是知道的,可是杜月華不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其實杜月華也不像她表面上的那樣柔弱,她的內心也存在着殘忍。記得耀秋還在上海就學的時候,他親眼看見她是如何殺死家裡的寵物狗的,手段很是殘忍!只因爲那隻狗早上對耀秋狂吠而已。家裡的狗是杜太太林蔭養的,可是林蔭也只有充耳不聞,裝聾作啞。後來杜老爺就更疼杜太太了,因爲杜太太受了委屈但不發作,是個識大體的女人。
藍小飛對自己也是喜歡,那種喜歡在一個月的相處時光裡,讓範耀秋聞出了愛的感覺。時間越長,那味道越是清晰。範耀秋心中其實對藍小飛生出了好感,甚至是有些喜歡,但無奈的是自己心中有人了。也許如果沒有孟彩香的出現,他會喜歡上這個有些倔強的女孩。
但他不能對她說實話,他要徹底斬斷,他不能因爲自己的一句話而可能會害了藍小飛的一生。
他對着藍小飛說道:“沒有了,我對你只有恩情。”
藍小飛有些悽然地笑了笑,果真是自己多想了,範耀秋根本就不喜歡自己。她離開了範耀秋的房間,看也不看他一眼。
大成旅館來了幾位特殊的客人,因爲是軍人!小旅館是很少有軍人光顧的,因爲這個旅館太小了,小到它總是默默無聞。
也許最隱蔽和默默無聞的地方纔是最適合交易的地方。然而這幾個軍人顯然不是交易來的,從他們的言行舉止就知道,他們只是到這裡來普通住店來的。只是那看似住店的樣子,在那些閱歷無數的龍達成的老奴僕眼裡卻覺出了其他的味道。因爲那幾個軍人的眼神有問題,他們像是在尋人一樣,眼睛轉來轉去,一邊看着旅館的人,一邊腦子在想着主意。
軍人一行4個人,還壓着一個人。那個被壓着的人破衣爛衫,身上有多處傷痕。顯然是經過了嚴刑拷打。他一副鐵錚剛剛的漢子,寧死不屈的樣子。
藍小飛此時出了範耀秋房間的門,正好看到樓下那剛剛走進小旅館的幾人。那其中的一個人讓她的眼睛就像是禁錮了一樣。
那個囚犯也是看了半天,總算看到了紅衣女子,那眼睛也不再動了。而那幾名軍人則是順着他的眼睛,也看向了藍小飛。
這個男人,如果範耀秋也看到他的話,他也一定會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因爲這個男人,範耀秋也認識。他便是上海大亨蘇錢茂的兒子,介紹自己入黨的蘇文斌。藍小飛作爲*的秘密特派員,那蘇文斌顯然是認識,也足以說明他在黨內的地位。
其中的一個軍人問道:“蘇文斌,你認識那個女人?”軍人斜着眼睛問道。那語氣相當的傲慢,說着用手指了指藍小飛。
藍小飛此時是盛裝打扮,那驚豔的樣子讓那些軍人有些流了口水,男人總是**的,尤其是那個年代,軍閥混戰,好多的軍人以前其實都是土匪、地痞和**。藍小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髮什麼,但如果被暴露的話,她立刻會解決自己,也不願落在國民黨手裡。
蘇文斌這時候說道:“我…我不認識她。”那說話的語氣先是拉長音,然後又是很平緩,可這樣那軍人還是緊追不放地問道:“那你爲什麼要看她那麼久呢?而且是一直盯着人家看?”
蘇文斌說道:“因爲她長得漂亮啊,男人都喜歡看美女,我也一樣。”蘇文斌不像一般的革命烈士很是剛正不屈,反而很是從容。說到“漂亮”這兩個字的時候,甚至是笑着說出來的。
軍人道:“嗯,這話說到不錯,那**是長得漂亮。”他一邊打量着還在樓上的藍小飛,一邊說着,那臉沒有衝蘇文斌看,也沒有衝他的隊友看,而是衝着藍小飛說道。
旁邊的另一位軍人說道:“喂!你!下來!來伺候我們的連長!”那名軍人語氣很是粗魯,對待藍小飛就像對待犯人一樣,大聲叫着。其他的幾名軍人也起鬨,只有那位連長,也就是那個問蘇文斌問題的軍人沒有說話,而是在細細打量着藍小飛。一邊看着,一邊笑着,那笑在藍小飛眼裡簡直都是一種褻瀆。
藍小飛此時有些尷尬,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下去了又會如何?最好是不下樓!可是現在卻想不出爲什麼不下去的理由。這個時候範耀秋的門開了,從門內走出一個男子,那個剛開始穿着一件睡衣,而這時候是衣冠整潔。他看見藍小飛叫道:“你怎麼還在這裡啊?不是說要你去給我買點早點嗎?”
藍小飛有些驚訝,但是隨後又是平靜地說道:“我正要下去的,可是來了幾位官差大爺,不知道找我什麼事情。”
範耀秋則對着樓下那幾位軍人說道:“幾位爺,不知道內子犯了什麼事啊?我們可是正經的老百姓。”他一邊說着,一邊下了樓,一隻手扶着樓梯,另一隻手則搭着藍小飛的肩膀。
他走到連長的身邊,伸手遞了幾塊大洋給他。連長望着那白花花的錢說道:“她真的是你的媳婦?”
範耀秋道:“嗯,我們是新婚夫妻。”聽到這話,那藍小飛的臉紅了。連長看到這裡,心中一嘆。紅顏難遇,遇到的卻也是個玩笑。
他擺了擺手,說道:“去吧!小心點,現在道上亂,別可惜了你的媳婦。”那句話很是耐人尋味,可是那個連長卻給人一種善意的感覺,這讓對面的藍小飛和範耀秋有些微微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