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蓮、勞安莎、希爾瓦努斯、喬迪、凱布爾、昂杜爾……
你知道自己殺死的這支冒險小隊成員,對於泰瑟爾意味着什麼嗎?
或者說你知道他們過去做過哪些事情,對於這個國家又擁有怎樣非同尋常的意義麼?”
伊爾明斯特在沉默了半晌之後,用一種無比沉重的語氣問道。
左思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膀:“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只需要知道他們是我的敵人就足夠了。
在對待敵人的時候我會怎麼做,相信你應該最清楚纔對。
尤其是這種可能會造成劇烈社會動盪、分裂和仇恨的傢伙,必須消滅在萌芽之中,而不是任由其不斷的學習成長。
如果伱覺得他們死的太可惜,完全可以回去之後想辦法一個一個的復活。
相信施展幾個許願術,對於你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吧?
不過記得,別讓這幾個人出現在我的地盤上了。
不然的話下一次可就不僅僅只是摧毀肉體那麼簡單。”
“所以你親自現身並動手的理由就是他們威脅太大?”伊爾明斯特繼續試探道。
他現在迫切想要搞清楚左思的思維方式和行動規律,確保類似的慘劇不會再次發生。
至於使用許願術復活已經死去的人……
不好意思,這位陰影谷的大賢者纔不會去做呢。
並且覺得那是在破壞生與死的循環和自然的平衡。
否則的話北地七姐妹中的大姐——希倫現如今也不會仍舊保持着幽靈狀態。
事實上,費倫大陸雖然很有很多可以讓人死而復生的手段,但在真正使用的時候往往會涉及到很多複雜的東西。
比如說有些復活法術需要死者的同意。
而死者一旦前往神祇的國度轉化成爲祈並者,除非有強烈的執念或仇恨,不然很大概率會拒絕復活。
畢竟大部分凡人所追求的就是死後能前往神明國度,以永生不死的形態去過那種夢想中的生活。
現在既然已經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一切,爲什麼還要回到凡間去受苦呢?
另外像死神、自然諸神和傾向守序的神祇,在教義上本身就不贊成復活死人,也會嚴格限制手下的牧師、德魯伊施展此類神術。
唯有對神明教義完全不在乎的高階法師,亦或是像財富女神渥金這種給錢就辦事的神,纔有可能大規模的提供復活服務。
不過魔法女神對於復活死者的態度顯然是比中立的,既不鼓勵也不禁止。
所以伊爾明斯特可能單純就是在思想和價值觀方面認爲復活死者是一種錯誤的行爲。
再加上固執的性格,可能還有某種道德上的潔癖,最終導致了他幾乎從未親手復活過任何人。
哪怕對象是與其關係非常好的朋友和豎琴手同盟的重要成員。
左思饒有興致打量着對方,足足過了一分鐘才笑着回答道:“不,這跟威脅程度沒關係。
我實際上是在保護泰瑟爾的平民,避免他們被迫捲入戰爭,爲那些貴族的野心、貪婪和利益而流血。
你知道嗎?
從DR1347泰瑟爾堡被焚燒這個標誌性的事件開始,我們腳下這片土地已經持續了十幾年連綿不斷的內戰。
在戰爭爆發之前,泰瑟爾的國土範圍內生活着超過七百萬乃至八百萬的平民,人口甚至能夠與南方算上奴隸的卡林衫持平。
可現在呢?
只剩下大概四百萬左右的人口。
猜猜看,其中消失的一半人口都去了哪?
他們或是死於戰亂、或是死於疾病、或是死於飢餓、或是死於怪物和野獸的襲擊,還有的甚至被抓起來當做奴隸賣到了南方。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貴族!
可現在,一羣貴族出身的傢伙居然認爲自己代表了正義,想要煽動更多無辜的民衆加入這場戰爭、製造仇恨,妄圖以一己之力阻止統一的腳步跟和平的降臨。
甚至還美其名曰抵抗外敵入侵!
難道這樣的傢伙不該死嗎?
我承認,夏恩王朝的創立者——老阿卡巴·夏恩在獲取泰瑟爾王位的時候,的確使用了很多卑鄙無恥的手段,同樣也殺了很多人。
可他最大的功績就在讓卡林衫和泰瑟爾合二爲一,給普通人提供了很長一段時間穩定和平的社會環境,讓南方地區在經濟、文化、藝術等方面得到了長足的發展。
即便是在經歷數百年動亂之後,至今仍是費倫大陸最繁榮、生活水平最高的地區之一。
並且老阿卡巴·夏恩還積極的向北方開拓,把帝國的勢力範圍擴張到現在的安姆一帶。
從法理的角度來說,這三個國家都是從夏恩帝國分裂而來,不管在歷史還是文化方面,都有着非常高的相似度,就連平民之間都有着血緣聯繫。
說實話,我不太明白你究竟是出於什麼理由一定要阻止它們合併。
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任何敢在安姆、卡林衫和泰瑟爾中間製造分裂與矛盾的傢伙,都會遭到我本人毫不留情的打擊。
尤其是像這種把平民也捲入進去的行爲,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另外因爲你的干涉,整個泰瑟爾的貴族將會被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我會殺光那些敢於反抗的家族、沒收他們的土地和財產,把剩下的統統變成俘虜賣給塞爾的奴隸商人。
然後再告訴所有人,這一切都是因爲偉大的伊爾明斯特和豎琴手同盟插手的結果。
是你們操控泰瑟爾八傑冒險小隊想要讓貴族分裂這個國家,同樣也是你們希望把戰爭延續下去,讓更多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民衆承受痛苦。
從今以後,整個費倫大陸西海岸的南方,將不會再有豎琴手同盟生存的土壤。
因爲民衆會發自內心的厭惡乃至憎恨你們,視你們爲和平與美好生活的最大敵人。
一個富強繁榮國家的民衆遇到危機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求助對象應該是政府。
而不是總幻想着出了事情會有一個或者幾個英雄,通過自我犧牲作爲代價來拯救他們。
這種廣爲流傳的觀念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吟遊詩人故事中傳唱的所謂英雄,絕大部分都只是解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
在真正的災難面前,比如說耐色瑞爾時代浮空城的墜落,還有你親身經歷過迷斯·卓諾的毀滅,他們其實跟普通人一樣根本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哪怕這些英雄背後有某位神祇的支持也不例外。”
伴隨着這番話脫口而出,伊爾明斯特的臉色瞬間變了,變得既憤怒又難看,明顯是被戳到痛處。
同樣被擊潰心理防線的還有哈瑞德三世。
其中後者更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彷彿瘋了一樣抓着頭髮,嘴裡唸叨着一些別人聽不懂的囈語。
毫無疑問,他們倆都沒有考慮過一旦泰瑟爾分裂,平民可能會在戰爭中遭受到怎麼樣的傷亡跟苦難。
哈瑞德三世之前爲扎澤司泊制定的防禦計劃中,有一條就是強行徵召附近的青壯年,然後把他們武裝起來去守城。
畢竟在費倫大陸的傳統認知中,當有外地入侵的時候,城市附近所有居民都有義務參戰。
但現在,當左思抽絲剝繭展現出整件事情的本質之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瑪麗蓮還有小隊中其他幾名成員口中所謂的“光復祖國”,實際上光復的不過是統治泰瑟爾的貴族階級。
至於承受最多傷亡和苦難的平民,他們雖然也會報以同情,甚至是在力所能及的時候給與一定幫助。
可在做政治考量的時候往往會下意識的將其忽略。
假如聯合貴族組成軍隊反抗的意圖成功了,那麼對於平民來說絕對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
任何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普通平民和擁有大量戰士等級老兵的職業軍隊差距有多大。
後者在戰鬥中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前者,哪怕雙方裝備着同樣精良的武器和鎧甲。
最重要的是,自打夏恩七世復辟以來,還從沒有過對平民下手的記錄。
通常情況下,他在戰爭結束後都會讓正義之神和苦難之神的教會出面去負責安撫平民、維持剛剛攻佔區域的秩序。
這也是爲什麼,卡林衫統一戰爭打完之後,該地區的人口不減反增,而且還是大規模的成倍增長,從原來的五六百萬增長到了一千多萬出頭。
一方面是海量把奴隸轉化爲自由民的成果,另外一方面就是軍隊紀律維持的比較好。
大部分士兵都盯着那些貴族、富商、奴隸主之類的有錢人,平民幾乎沒有受到太多波及。
往往城鎮被攻陷之後幾天就可以恢復正常生活。
“所以你這次親自出手的理由是爲了降低戰爭帶來的風險,以及貴族大規模掀起反抗導致的平民傷亡?”伊爾明斯特臉色陰沉的反問道。
左思輕輕點了下頭:“沒錯!
你們這些混亂陣營的傢伙可以爲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不在乎平民的傷亡。
但身爲守序陣營得我可是非常在意。
畢竟人口是一個國家乃至文明發展最重要的資源。
他們並非不可犧牲,但絕不應該消耗在毫無意義的內戰上。
我建議你最好不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在南方搞事情了。
我們真正要進行較量的地方其實是貴族領主和自由城鎮遍地的北地。
只有在那邊,豎琴手同盟才能找到足夠多願意相信和支持你們的人作爲盟友。”
聽到這番話,伊爾明斯特突然笑了,一邊笑還一邊微微感嘆道:“你說得對。我的確犯了個錯誤,那就是不應該妄圖在你最擅長的領域擊敗你。
作爲饒恕哈瑞德三世的交換,從今以後我和豎琴手的成員絕不會在蜿蜓河以南進行任何活動。
而且你的確如魔鄧肯描述的那樣,跟我以前對付的任何一個敵人都不同。
你追求的東西從來都不是破壞和毀滅,而是發展與創造,以及改變人們現有的認知、世界觀和價值觀。
在我看來,這可比散塔林會、拜龍教、紅袍法師等傳統的邪惡組織可怕多了。
你會把這個世界帶向一個連諸神都無法預料和掌控的未來。”
左思不屑一顧的翻了個白眼:“哈!別說得好像在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你就能預料和掌控一切似的。
要是你真能做到這一點,二代魔法女神也不會死的那麼慘,希倫也不會爲了保護陰影谷而被強大的紅龍殺死。
你只是單純習慣了現在的環境,不願意走出那個令自己感到熟悉的舒適圈。
這種情況並非你獨有,而是在很多人身上有有所體現。
只不過普通人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改變環境,只能努力去適應環境的變化。
看看豎琴手同盟從成立以來的所作所爲,幾乎大部分行動的最終目標都是爲了維持現狀和可笑的平衡。
也就是說,你在人爲的維繫這個舒適圈不會發生太劇烈的改變。
雖然可能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這就是最終體現出來的結果。”
“你在指責我自私?”
伊爾明斯特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不,我只是在提醒你多注意一下心理和潛意識思維的變化,從而瞭解自己真正在渴望什麼、又想要得到什麼。
畢竟我們之間的爭鬥可不僅僅侷限於政治,還有精神、理念和認知層面。
假如有一天你不小心被我玩到精神崩潰瘋了,那可就太無趣了。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找一個與自己完全相反的對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由衷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然後永遠的跟我作對,讓我能夠不斷完善自己的思想,不斷自我超越變得更加強大、完美、無懈可擊。”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的眼睛裡閃爍着彷彿能看穿一切的光芒,象徵心靈力量的強大藍色法術力更是在體內瘋狂涌動。
伊爾明斯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鄭重其事的略微欠了欠身迴應道:“能夠與你這樣的旅法師爲敵是我的榮幸。
請不必擔心。
我已經活了太久,也經歷過無數的生離死別,甚至是見證自己所侍奉神祇的死亡。
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擊倒我。
而且我也想要看看,在你的統治下一個國家可以繁榮強盛到何種程度。”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說罷,左思踹了一下趴在地上半天沒動彈的哈瑞德三世:“別裝死,你現在可以走了。”
“走?去哪?”
哈瑞德三世擡起頭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不用問也知道,剛纔兩人之間的對話給他造成了難以想象的心理打擊,以至於表現得像丟了魂一樣。
“抱歉,是我害了你們。來吧,跟我回陰影谷,那裡永遠都有一個屬於你的房間。”
伊爾明斯特主動伸出了右手,想要把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抄寫員先帶回家裡再說。
可他的這個舉動瞬間觸動了哈瑞德三世某根最敏感的神經,使其整個人猛地跳起來,徑直撲過去用激動的語氣說道:“伊爾明斯特!幫幫我!求你幫我復活瑪麗蓮和其他隊友好嗎?我無法接受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只有我一個人苟且的活下來。”
瞬間!
伊爾明斯特沉默了,緊跟着無奈的迴應道:“對不起,你應該知道我不能那樣做。”
“不能?爲什麼!他們可都是因爲你而死!難道你那些可笑的堅持比他們的生命還重要嗎?”
哈瑞德三世突然像瘋了一樣的咆哮,眼淚順着眼眶不斷的往外涌。
隨着信念的徹底崩潰,這傢伙現在滿腦子都是對於同伴死亡的自責跟愧疚,並且瘋狂想要挽回自己犯下的錯誤。
“別白費力氣了。如果這個老頭會爲了別人而改變自己,那他就不是伊爾明斯特了。”左思故作好心的勸解道。
身爲一名心理大師,他顯然早就看穿了哈瑞德三世的精神狀態,以及隨後可能會做出的反應。
或許在平時,伊爾明斯特能夠憑藉其冷靜的頭腦與和風細雨的安撫讓對方逐漸平靜下來。
可現在讓左思這麼一煽風點火,安撫肯定是沒有任何效果了。
不僅如此!
哈瑞德三世的情緒還在變得越來越激動、越來越極端。
“孩子,冷靜下來聽我說。
對於瑪麗蓮等人的死,我也很難過。
但他們的靈魂現在已經進入了朦朧之域。
估計用不了多久便會前往各自信奉神明的國度轉生成爲祈並者。
這對於凡人來說纔是最終的歸宿。
不管是出於何種角度,我們都不應該打攪他們的安眠。”
伊爾明斯特試圖勸說哈瑞德三世放棄那不切實際的執念。
但後者卻一點也不領情,反而一把將其推開,咬牙切齒的低吼道:“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
他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並且一起攜手並肩度過了十幾年的時間!
更可笑的是,我們輕信了你的話,主動去招惹一個不該招惹的敵人。
現在你竟然爲了所謂的原則連復活他們都不願意。
我算看透了,你和你所領導的豎琴手就是一羣只會自我感動、自命清高的僞君子!
你們根本不配代表善良!
我唾棄你們!
詛咒你們!
憎恨你們!
願你們每個人都會墮入深淵變成惡魔!”
“夠了!!!你可以辱罵我,但不應該辱罵那些爲了理想而奮鬥的豎琴手。他們跟這件事情無關!”
伊爾明斯特明顯被激怒了,惡狠狠的吼了一嗓子。
但很快他就後悔了。
因爲這個舉動頓時將兩人之間的裂痕進一步擴大到無法彌補的程度。
“哈哈哈哈!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多麼傲慢!
多麼自負!
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認爲你是個有遠見、有智慧的人。
呸!
既然你不願意復活他們,那我就自己去想辦法。
從今以後我們一刀兩斷再也沒有半點關係!
不!
確切地說我會成爲你和豎琴手的敵人!
親手粉碎你們那可笑的理想!”
哈瑞德三世顯然在極端情緒的影響下徹底扭曲,滿臉都是怨恨與惡毒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左思終於出面補上了最後一刀,面帶微笑的發出邀請:“如果你想對付豎琴手同盟的話,我倒是可以提供一個工作崗位。當然,要是你不想爲我工作也沒關係,還可以去散提爾堡或者散塔林會。”
“你願意接納我?”
哈瑞德三世明顯愣了一下。
因爲他可不會忘記,就在幾分鐘之前自己差一點死在了對方手裡。
“爲什麼不呢?”左思意味深長的反問道。“我們之間又沒有什麼仇恨,之前的殺戮只是單純因爲立場不同。現在我們有了共同的目標和敵人,自然也就有了合作的基礎,不是嗎?”
“那你能幫我復活那些死去的同伴嗎?”哈瑞德三世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左思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我又不是伊爾明斯特,在這方面沒有任何顧忌。
不過前提是你要表現出足夠的價值。
假如你在一年之中的表現足夠優秀,我就免費送給你一個許願術。
至於是用它來複活死去的同伴,還是獲取力量或者財富,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成交!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主人,而我將會是你對付豎琴手和伊爾明斯特最鋒利的一柄劍。”
說着,哈瑞德三世便當衆單膝下跪行了一禮。
而他的這個舉動頓時讓伊爾明斯特眼睛裡透露出悲傷與痛苦,猛然間擡起頭質問:“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對吧?”
左思非常乾脆的回答道:“嗯,沒錯!
我說過,對付你們這些不怕死的理想主義者,我有很多特別的技巧。
如何,你現在體會到被自己所拯救之人憎恨是什麼感覺了嗎?
不過別急,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如果你不嘗試着改變自己,放棄那些堅守的信條,以後類似的情況還會經常發生。
我會讓你不斷在理想與殘酷現實之間做出選擇,直至你承受不住開始不得不放棄一些原則。
今天你選擇了理想,所以在現實中將永遠失去一個朋友。
而這個朋友將會在不久之後的未來成爲令你感到十分痛苦的敵人。
我是個很公平的人。
既然你想要在我統治的地方留下一個無法癒合的傷疤,那麼我就在你的心裡留下一個不管何時想起都會感到疼痛的膿瘡。
這個膿瘡不僅不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消失,反而會變得愈發壯大。
它會像夢魘一樣始終糾纏着你,讓你沒有一刻安寧。
最後祝願你身體健康,無論承受多麼巨大的壓力跟打擊都能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來跟我作對。
再見了,偉大的伊爾明斯特,希望你回去之後躺在牀上能做個好夢。”
“你的邪惡程度還真是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陰影谷的大賢者渾身上下輕微的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爲生氣還是恐懼。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他肯定能從剛纔那番話語中感受到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惡意。
如果說曼鬆、薩扎斯坦、傅佐爾·錢伯瑞、薩馬斯特這些人想要摧毀的是伊爾明斯特的肉體和生命,那麼左思想要摧毀的就是他的精神、意志和信仰。
後者的惡毒程度要比前者可怕一萬倍。
尤其是那種掌控心理、洞悉人性的本我之惡,已經非常接近於邪惡最深層次的本質。
它並非暴力、殺戮、破壞、放縱慾望這種最低級的表現形式,而是將其融入到包括精神與哲學思維的領域。
左思不以爲然的笑着聳了聳肩膀:“沒辦法,誰讓我是一個人性本惡觀點的支持者呢。
在我看來,一個合格的邪惡之人絕不應該讓大多數人都感到畏懼、害怕,像個瘋子一樣肆無忌憚宣泄着暴力。
而是表現的禮貌、優雅、風度翩翩,散發着一種讓人感到着迷的獨特氣質,不管走到哪裡都必然會是萬衆矚目的焦點。
他可以用一句話就讓手下心甘情願的爲之去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可以用一個動作和眼神就讓異性爲之傾倒。
當闡述自己思想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會側耳傾聽,無論贊同與否都會報以熱烈的掌聲。
即便是使用暴力手段進行殺戮,也會像表演舞臺劇一樣讓人覺得那是一種恐怖血腥的藝術。
真正的邪惡應該是內斂、深沉的自我表現形式。
從這個角度出發,費倫大路上絕大部分邪惡陣營的人,其實都還停留在膚淺的利益爭奪上。”
“因此你打算給他們樹立一個榜樣?”
伊爾明斯特難以置信的挑起眉毛。
“呵呵,我可沒興趣給任何人做榜樣,只是單純覺得他們對於邪惡的理解太過於低級、無趣。
好了,今天的交流就到此爲止吧。
天色不早了,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呢。”
伴隨着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左思擺出了一副送客的架勢。
伊爾明斯特則看了哈瑞德三世一眼,隨後微微嘆了口氣啓動傳送魔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前腳剛走不到幾秒鐘,夏恩七世便憑空出現,用略帶玩味的語氣問:“你這個樣子刺激伊爾明斯特真的不要緊嗎?難道就不怕新任魔法女神來找你的麻煩?”
左思嗤笑着反問道:“爲什麼要找我的麻煩?
我又沒有幹任何違背教義的事情。
像這種因爲思想理念分歧而導致的對立,在很多神明教會中都十分常見。
更何況還是他先來找我的麻煩,我只是被動反擊而已。
另外你搞錯了一點,那就是神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神。”
“真不愧是這個世界唯一已知的旅法師,你還真是有恃無恐呢。”
夏恩七世瞳孔中閃爍着羨慕的光芒,同時內心之中對於獲得火花成爲旅法師的渴望也變得愈發強烈。
“別急,親愛的朋友。
等待的時間越長,你選擇的餘地就越多。
我現在手頭已經有了三顆額外的火花。
其中兩顆是傾向於自然的綠色,另外一顆是死亡與破壞的紅黑色。
雖說這種初始顏色並不代表什麼,你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和傾向慢慢調整。
但如果契合度比較高的話,掌握起來可以事半功倍。
而且成爲旅法師之後你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來慢慢適應新的施法方式。”
左思顯然一眼就看穿了身邊這位半巫妖的想法,立刻給對方吃了顆定心丸。
一聽到有三顆火花可供自己選擇,夏恩七世頓時變得異常激動和興奮,忍不住追問道:“你從哪搞到了那麼多的火花?旅法師不是應該很稀有嗎?”
左思直截了當的迴應道:“當然是通過掠奪和殺戮!難道你以爲旅法師之間都是相互友好的嗎?”
“原來如此,我想我明白了。”
夏恩七世無疑擁有極高的智力水平,瞬間意識到這些火花極有可能代表了三個旅法師的死亡。
不過他是半巫妖,可以無限在命匣旁邊復活,並不太擔心死亡的問題。
唯一不確定的是,如果自己獲得火花之後被殺死,那麼火花究竟是會被奪走呢,還是會隨着身體重生。
如果是前者,那麼夏恩七世就要考慮在擁有一定力量之後,先宰一個旅法師奪取對方的火花備用。
不得不說,在未雨綢繆方面,很少有人能比這個詐死隱藏了數百年的半巫妖相提並論。
當然,左思並不知道夏恩七世在想些什麼。
隨便聊了兩句之後,他便自顧自帶着哈瑞德三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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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遠在北方小鎮貝爾苟斯特的鐵匠鋪內,阿伯戴爾一行人正在經歷人生中第一次破產。
因爲白熊幼崽——阿蒂奧趁着他們挑選武器的功夫,把擺放在架子上的兩套價值不菲的全身甲給啃了個面目全非。
其中上半身基本是沒剩下啥,下半身也只有膝蓋以下的鐵靴和脛甲還算完好。
“一……一套全身甲多少錢來着?”
阿伯戴爾用略帶肝疼的聲音問。
“嘿嘿!不貴,也才兩千金幣而已。”
鐵匠鋪老闆泰龍·福隆咧開嘴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滿臉寫着“開心”二字。
要知道全身甲這玩意,能買得起的人可不多,幾乎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難得一見的大客戶。
可現在,這頭白熊居然憑藉一己之力讓自己在一天之內銷售出去兩套,簡直就是幸運女神加財富女神保佑。
至於一頭熊爲什麼會啃食鋼鐵,泰龍·福隆一點都不在乎,反而故意把旁邊那些價格不菲的精品武器和鎧甲往前踢了踢,希望對方再啃兩件,這樣一個月的利潤就出來了。
“兩千金幣?!”
愛蒙聽到這個價格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並用近乎求助的眼神盯着隊伍中負責管賬的賈西拉。
後者此刻也是無語了,扶着頭回應道:“別妄想了!我們現在根本拿不出四千金幣!”
“那怎麼辦?”
阿伯戴爾整個人傻掉了。
他現在可是連一把趁手的武器都還沒買呢,這就直接負債破產了。
“沒辦法,把你們在友善之臂購買的一些值錢裝備和戰利品拿出來變賣一下吧。”
賈西拉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
因爲在路上她嘗試着與阿蒂奧溝通過很多次了,但問題是對方雖然也吃普通的食物,可明顯對堅硬的金屬更感興趣。
尤其是像秘銀、精金之類的魔法金屬更是從不放過。
之前在跟強盜戰鬥的時候,小隊就曾經撿到過一柄秘銀短劍。
愛蒙和蒙塔羅還爲了爭奪戰利品的所有權而吵了半天。
可誰知道等他們結束爭吵轉過頭的時候,赫然發現秘銀短劍只剩下一個劍柄了。
其餘的部分都在白熊的嘴裡咯吱咯吱的咀嚼,就好像在吃鬆脆的竹筍。
要知道秘銀在堅硬程度方面跟最上等千錘百煉的鋼材幾乎是一樣的。
一件秘銀鎖子甲能抵擋大多數穿刺和揮砍武器的傷害。
從那之後小隊從上到下都意識到,這頭可以隨意改變自身大小的白熊,恐怕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強大、恐怖。
一羣衝着懸賞追殺阿伯戴爾、擁有法師和牧師的賞金獵人小隊,甚至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阿蒂奧衝上去團滅了。
其中幾個控制、魅惑、攻擊類法術打在它身上,幾乎就跟撓癢癢一樣。
所以攤上這麼個打又打不過、趕又趕不走、勸說根本不好使的“小祖宗”,賈西拉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目前唯一可以看到的好處就是根本不怕遭遇戰鬥。
對於其他人來說唯恐避之不及的強盜,在阿伯戴爾一行人眼中就是送上門的補給包。
不僅可以收穫一些錢財、珠寶和皮甲,還能把對方攜帶的金屬製品餵給白熊,省得它總盯着衆人的金屬鎧甲和武器。
“變賣裝備?不!我不要!”
愛蒙立刻表現出了強烈的抗拒,並且死死攥着那根飛彈法杖不肯鬆手。
只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
她花費重金購置的飛彈法杖就這樣被強行搶過來,塞進鐵匠鋪老闆的手中。
魔法物品在費倫大陸的地位差不多跟地球上的黃金一樣,都是非常保值且價格穩定的東西,可以在大部分地方充當一般等價物或者抵押品。
泰龍·福隆拿起來大概檢查了一下,確認這是一根沒有被使用過的全新魔杖後,立刻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一根五十發的飛彈魔杖,這玩意可以算你們一千金幣。”
“什麼?才一千金幣?我買的時候可是花了一千三百金幣呢!”
愛蒙揮舞着小拳頭髮出了強烈不滿跟抗議。
“抱歉,小姑娘。抵押和售賣是兩回事,需要打折幾乎是必然的。”泰龍·福隆聳了聳肩膀解釋道。
就在愛蒙還想要爭辯的時候,賈西拉擡起手製止道:“好了,別在這裡任性耍小脾氣。
老闆說的沒錯,所有的東西在售賣的時候都會打一個折扣。
有些時候,一些戰利品的價格甚至只能賣到出售價格的五分之一乃至十分之一。
這些都是冒險者所必備的常識。”
“奸商!”
愛蒙憤憤不平的低聲咒罵了一句,兩隻眼睛始終盯着飛彈魔杖,明顯有些捨不得。
相比之下,阿伯戴爾也沒好到哪去,被迫摘下了一雙力量手套。
這玩意顯然要比飛彈魔杖值錢得多。
泰龍·福隆立刻眉開眼笑,大方的表示有這兩樣東西再加上點現金就算是把兩件全身家的錢給抵了。
在經歷了破產清算之後,一行人顯然也沒有了購物的慾望。
阿伯戴爾更是買了一把普通的雙手巨劍便迅速轉身離開,生怕阿蒂奧再啃點什麼東西,到時候怕不是連內褲都要脫下來抵債。
“唉——我們現在要去哪?旅店或者酒館嗎?”愛蒙垂頭喪氣的問道。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找一份工作。”
阿伯戴爾撇了一眼正在啃護腿的白熊,嘴角不受控制的劇烈抽搐。
要知道自從阿蒂奧加入隊伍之後,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心情去意淫賈西拉了。
就在愛蒙想要點頭附和的時候,一名穿着皮甲的半精靈盜賊突然從角落裡鑽出來,用故作神秘的語氣問:“喂!冒險者!你們有興趣接受僱傭嗎?”
“僱傭?那要看你能開出什麼價格了!要知道我們可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給錢太少的話可是不會幹的。”
阿伯戴爾裝出一副老練的樣子準備討價還價。
他跟隨養父葛立安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因此對於這種接受僱傭賺錢的生活並不陌生。
“我的主人想要調查那些強盜背後的勢力。
爲此願意開出一萬金幣的價碼!
這裡有三千金幣可以作爲定金。
剩下的七千金幣要等有了結果之後纔會支付。”
說話的功夫,半精靈盜賊從皮甲內掏出了一個沉重的皮口袋扔在地上。
下一秒……
砰!
嘩啦!
大量泛着金光的錢幣就這樣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範圍之內。
瞬間!
阿伯戴爾的呼吸變得急促,緊跟着一把將皮口袋提起來,直截了當的說道:“這份工作我們接了!告訴你的主人,最多一個星期,我就帶着確切的消息回來,讓他把其餘七千金幣準備好。”
“沒問題!我會在費爾德旅館等你們。”
說罷,半精靈盜賊便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毫無疑問,這份從天而降的一萬金幣委託,讓剛剛經歷了一場破產危機的小隊瞬間變得興高采烈。
阿伯戴爾更是毫不猶豫拿着三千金幣把剛纔抵押給鐵匠鋪老闆的兩件魔法裝備贖了回來。
儘管賈西拉提醒這件事情可能有蹊蹺或是隱藏着什麼陰謀。
但他卻一點也沒聽進去,隨便找了家酒館大吃大喝一頓以示慶祝,並開始期待完成任務後拿到的其餘七千金幣。
唯有阿蒂奧似乎嗅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熊臉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
費爾德旅館二樓的客房內,席曼蒙正坐在椅子上,一邊擺弄着手中的爍油移動終端,一邊聽從手下半精靈盜賊的回報,大概兩三分鐘後才漫不經心的說道:“你乾的很好,以後就留在這個小鎮上維持與他們的聯絡。記住,不要主動暴露身份,更不要聯繫薩爾和蒙塔羅。”
“明白!請您放心,我會引導他一點一點接近沙洛佛克,讓兩位巴爾之子最終碰面並決定彼此的命運。”
半精靈盜賊擡起頭浮現出陰險狡詐的笑容。
“好好表現。眼下散塔林會正是缺乏人手的時候。如果你的工作足夠出色,那麼說不定有機會進入內環呢。”席曼蒙起身輕輕拍了拍手下的肩膀鼓勵道。
不過半精靈盜賊根本沒有察覺到,就是這輕輕的拍打,已經將一個非常微小且隱秘的攝像頭安置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