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嫂子本是低垂着頭跟孟大夫講話,一聽我這樣說不禁擡起頭來開始細細打量起彌君來,過了小半會便笑着說道:“桂花剛纔給說叉了,畫裡頭的姑娘哪裡能比得上咱們彌君,現在便是誇是天仙兒,玉皇大帝也不會生氣。趕明兒我也能要個這樣的媳婦,那我睡着睡着便能笑醒了。”
好吧,方嫂子夸人一向不留餘地,連天仙都搬出來了,還好林兒過年十四歲,彌君十八歲,不然我該覺得方嫂子有想把彌君收爲自家當兒媳婦的企圖了。
“這大過年的倒是讓你們說笑了。”此時彌君整個臉已經紅到快熟透了,送完了糕點便趕緊出了門。
過了小半時辰,一羣人才熱熱鬧鬧的進了屋,孩子們手裡都握着一串吃食,孟夫人手裡又端着幾樣吃食進來,而稚兒和林兒便纏着彌君問東問西,還好彌君性子溫穩倒是不覺得煩都耐心的一一解釋清楚,好吧,這稚兒看到美女也不能把自己的妹妹丟在腦後了,幸虧過了一小會森兒便牽着顏兒進了屋,顏兒一見到我便撲進我懷裡跟我講起剛纔的所見所聞,從她凌亂的文字我知道原來孟大夫家的後院還有一個小走廊還有一個小花園,現在很多植物都枯萎了,但裡頭的一棵紅梅倒是開得正豔。
“原來這瓶子中的紅梅便是從院子裡頭取的?桂花剛剛還疑惑這鎮子周圍可沒見着紅梅怎麼幹娘就能尋到,原來寶貝就在屋裡頭放着呢。”聽完顏兒的敘述我又開始跟大家打哈哈了。
“這倒不是什麼稀罕物,如果桂花喜歡便折幾支回去擺罷了。”孟夫人一聽我口氣便明白了我是喜歡梅花的便開始熱情的招呼我折一些回去。
“在這秋水縣裡頭的人兒大多喜歡桃花,覺得紅梅太豔太嬌太傲,就你乾孃當個寶貝兒似的,沒曾想到桂花你也喜歡,果然是緣分啊!”孟大夫一聽也忙附和道。
“既然這樣。桂花便恬着臉向乾孃要上幾支也給我屋裡頭添上幾分的傲骨之氣如何?”好吧,我承認剛纔用寶貝一詞就動了折幾支回家的念頭,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願意給才試探的說,沒想到一下子就被他們給識破了詭異,羞愧啊!
“說這話便是見外了,好不容易尋了一個跟我一樣喜歡梅花的,這便是難得的。”孟夫人整張臉都充滿了喜色。
好吧,既然別人都巴巴的把花送來了,我有拒絕的理由嗎?沒有。所以我便厚着臉皮道:“等會我便和乾孃去院子裡頭折,到時候乾孃可別心疼了。”
“瞧瞧瞧。一不小心倒是招來了一隻黃鼠狼來拜年了。”孟大夫一聽完便樂了,也是,哪有人討東西還討得那麼理所當然而且還很張狂。
“那也是仗着乾爹乾孃的厚愛罷了。”好吧。貌似我的臉皮厚度有更上一層樓的趨勢。
“瞧瞧,倒是變成你們把桂花給慣壞了。”好吧,方嫂子也在一旁打趣我了,拜託,我要的梅花也是給你看的。應該站我這邊纔是。
於是整個屋子便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說笑着,初二嘛,雖然我是乾女兒貌似有點蹭飯嫌疑,但沒辦法,天生臉皮厚的我自然不會覺得留在孟大夫家裡吃飯是一件害臊的事兒,方嫂子是跟我一起來的。又跟孟夫人投緣,於是她也留了下來。
孟大夫家裡頭的菜餚偏清淡,大概是因爲孟夫人是江南人的緣故。整桌子的菜餚也屬於量少精緻型,果然是書香門第啊!
吃了完飯後,便是孩子們的重頭戲了,領紅包。還好今年王政在,在這兩天又教了孩子們一些比較文雅的吉祥話。五個孩子一一領了紅包倒不會顯得小家子氣。
雖然彌君已經過了二八年華,但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姑娘。我和方嫂子還是特地各自包了兩個大紅包塞到彌君懷裡,彌君起先還是有一些不好意思,但經過孟夫人的示意,倒是大方的作了萬福道了一些吉祥話。
吃了午飯後,彌君便帶着一羣孩子又去了園子裡頭玩耍,具體的應該說是林兒稚兒纏着彌君要去園子裡頭玩雪,顏兒想去又怕林兒稚兒不陪着自己便拉了森兒一塊去,我怕羿兒這麼小就失去童性就極力慫恿,於是一個過了及第的少女帶着一羣大大小小的孩子就往園子裡頭出發了。
本來大過年的,一般人家都不願意進醫館或者請大夫的,但這時候卻有個三十幾歲的男子敲響了孟大夫家裡頭的門,直接扯着嗓子喊道:“孟大夫,孟大夫,開個門吧,我知道您醫者仁心,我爹快不行了。”
孟大夫雙眉緊皺,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開門,也對啦,誰願意大過年的出去行醫,而且我也說過孟大夫本來就沒有當再世華佗的覺悟,學醫全是爲了彌君,在疫區的作爲大部分是被我慫恿的。
“以前你過年都陪在我們母女身旁,那是因爲你的名聲不夠大,今兒得了醫者仁心這稱呼,這就是命也是緣,便隨了它吧,我和彌君還有桂花方嫂子孩子們陪着,不礙事的,放心去吧!”站在一旁的孟夫人一瞧見孟大夫爲難的表情,便溫柔的對着孟大夫說道。
“哎。”孟大夫一聽完孟夫人的大赦令忙趕緊衝去開門,難道孟大夫剛纔爲難是怕孟夫人生氣而不是忌諱大過年的事?好吧,作爲猥瑣的我把孟大夫也給想猥瑣了。
過了一小會,孟大夫便回了屋裡,順手把掛在屋裡頭的藥箱取出看藥品是否放全,平日裡頭孟大夫都是到慶春堂裡頭坐診,藥箱裡頭也只不過放一些緊急救治的藥品罷了。
“夫人,把房裡頭上好的參片取一些出來,看今兒情況只能先吊着命兒,待天氣暖一些才能下藥了。”孟大夫邊低着頭整理診箱邊說道。
“誒。”孟夫人聽後快速的回了屋子,不一會兒便用一個白手絹包了幾片人蔘走了出來,古代的人蔘跟現在培育的人蔘可不一樣,含有的人蔘皁苷那是現在好幾倍。口含一片古代人蔘吊起命來比一整根的現代人蔘汁還管用。別看孟嫂子只取幾片小氣,在古代上好的人蔘有時候比黃金還難得。
“夫人,我出去一會便能回來,請安心。”孟大夫背起診箱準備出屋子,臨走時還不忘記肉麻一下。
“倒是老夫老妻鬧哪般?快把披風穿上,這天冷着呢。”也不知孟夫人手裡從什麼時候冒出一件披風,咳,這對夫妻讓我和方嫂子這兩隻光棍情何以堪啊!肉麻中……
“孩子們都到後院玩了,就剩我們這三個女人,倒是冷清得緊。不如我拿出年前親戚送的南方荔枝酒,聽說這荔枝酒味兒不烈,入口香甜。這荔枝也是人間極品。剝了皮晶瑩剔透,入口也如蜜那般的甜膩,只可惜這荔枝送來這邊便都壞了,連縣老爺都沒嘗過。之前兒得了一小罈子一直捨不得喝,今兒倒是讓你們撿上了便宜。喝一盅如何?”孟夫人將孟大夫送出了門後,進了屋裡,還沒把身上的雪水清乾淨便俏皮的對我們說道。
“這酒倒是難得的,趕哪天的貴客過來再請他們喝也不遲罷。”方嫂子一聽到荔枝酒忙委婉的拒絕道,瞧方嫂子表情口氣大概這酒是不容易得的,好吧。我想念二十一世紀的新鮮荔枝了。
“我哪裡還有貴客?來了也不過是一些不着邊的親戚,都說不上話兒,倒是你們兩個。倒是讓我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莫說廢話,我去廚房再備幾盤小菜過來,咱幾個好好說說話。”孟夫人也不理會方嫂子的說辭,直接華麗麗的做好了決定。便轉身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孟夫人便端着一個青碧色酒壺。還有幾個酒杯伴着幾盤小菜進了屋笑着道:“來來來,今兒你們可得給我幾分面子纔是。”
好吧,我在現代一直屬於不勝酒力的那種,一沾點酒就把有的沒的全招了出來,作爲二十一世紀的我肯定不希望被當成妖怪來處理,於是我只好說道:“可是桂花從小一沾這酒全身便容易發癢,可是怎麼好?”
“那便少喝幾杯就是了。”此時孟夫人早已經將我面前的杯子滿上了。
好吧,那就小抿一下下,等會再裝皮膚過敏就好了,反正我的皮膚屬於一抓便通紅的狀態。
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貌似孟夫人和方嫂子真算是投緣吧,兩個不同背景生長下來的女子,居然可以大聊特聊,一會聊聊自己小時候的趣事一會聊聊孩子們的糗事,當然孟夫人很自然的避開相公的事情,但畢竟在酒精的作用下,倒是讓一向堅強的方嫂子吐了不少的苦水,而我則在一旁很happy的聽她們講自己的八卦。待她們講到彼此和相公的愛情故事時臉都有些微紅,講着講着她們突然意識到現場還有我存在,於是也硬逼着我講,我又不是桂花,和王政只有幾面之緣,只好按着她們說的套路和八點檔偶像劇胡亂編了一點,不知是我太有講故事的天賦還是她們淚點太低,她們居然聽得眼眶微紅。
女人嘛,只要彼此說一些自己的小秘密就會開始滔滔不絕的說開了,孟夫人便在激動開心的情況下透露了前天隔壁縣太爺叫了媒婆爲他兒子過來提親的事兒,雖然孟大夫有舉人的身份,但畢竟跟縣老爺比起來還是有天大的差別了,畢竟一個屬於文士一個屬於官,加上過了年就十八歲的彌君在古代還沒說親真算剩女一枚了,對於孟夫人來說肯定是個天大的喜事,到最後我和方嫂子便一味的向孟夫人道喜了。
到了下午四點,我們便敞着簾子吹了點冷風,酒醒得差不多,而此時的方嫂子和孟夫人儼然一對好姐妹的姿態,好吧,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樣吧,又過了一小會,孟大夫便回來了,據他說無非是家屬想讓病人把這個年給撐過,讓孟大夫幫着吊着命。
我和方嫂子見天色已經不早,再呆連晚飯都要蹭了,折了幾支梅花便帶着孩子與孟大夫一家告了罪回了家,一路上顏兒他們幾個小孩倒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連一向少語的羿兒也偶然插上幾句話兒,倒是林兒比去的時候靜默了不少,問其原因也不回答,我和方嫂子倒都不在意,孩子嘛,有時候小打小鬧便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