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俘虜被籠子的嘎嘎聲吵醒了。突如其來的噪音消除了他可能做過的所有夢的記憶。在他睡覺的某個時候,綁住籠子的繩子變鬆了,籠子開始在車廂裡跳動。
噪音傷害了他的耳朵。當他舉起手指試圖塞住它們時,它們抽搐了一下。沒多大幫助。他不習慣這樣的聲音,尤其是連續幾天。
他真希望自己從未醒來。他現在再也睡不着了。
當他從破爛的油布下向外看時,一種惱怒的嘶嘶聲滑過他的嘴脣,油布沒能很好地蓋住他的木籠子。防水布是棕色的,被蟲蛀過,所以它不能遮擋外面刺眼的光線。它聞起來也很糟糕,但他習慣了更糟糕的。
他眨着眼睛,試圖透過刺眼的強光看過去,看看風景。有許多樹。
比他想象的世界上可能存在的樹還要多。當他住在城市裡的時候,他沒有見過很多樹,當他離開隧道的庇護,走向夜空下的時候,他只見過幾棵樹。
他最早的記憶是被他的主人教導服從,以及他們把他送到下面黑暗的地方。在那裡,他和他的部落曾在深處搜尋老鼠,並被派去疏通隧道和管道。他去了對人來說太小的狹窄地方,然後回來,爲了美味的獎賞。老鼠肉過一段時間就變老了。
在黑暗的掩護下,當主人睡覺的時候,他的部落擠過破舊的破磚和生鏽的壁爐,在城市裡爬行。他們在那裡的垃圾堆裡尋找食物,只是在黎明時分偷偷溜回來。
興奮來自與他的部落成員、狗或偶爾出現的異常大的老鼠的戰鬥。老鼠越大味道越好,但是最大的老鼠是尖牙利齒的卑鄙鬥士。
有時,他們甚至組成團隊,這樣他的部落就必須組成一個戰爭團體!他仍然記得獨眼鼠大戰以及隨後的盛宴,那是部落的勝利!他那時很年輕,但卻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逃跑分散了幾隻特別危險的老鼠的注意力。
然而,有一天一切都變了。主人召集了他的部落,他一到,他們就把他挑了出來。然後,他被放進一個籠子裡,並被灌以使他昏昏欲睡的水。一秒鐘後,他摔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
一隻熾熱的大手把他從黑暗中拉了出來。當他燃燒的時候,影子在他周圍跳舞,並承諾給他新的款待和快樂,超越他所知道的一切。自從他吃了那顆紫色的蘑菇後,他還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當他睡着的時候,他被拖到了白天,放在一輛馬車的籠子裡。令他沮喪的是,當馬車駛過街道,駛出城門時,他搖搖晃晃地醒了過來。
他還在睡夢中昏昏欲睡,嚇得嗚咽起來。當他蜷縮在籠子的角落裡時,他眨了眨眼,試圖遮住刺痛的眼睛。
儘管如此,他一直保持安靜和順從。他知道最好不要抱怨或引人注意,因爲主人會很快讓他閉嘴。
很快,他的馬車加入了許多其他人和一大羣人。他們一起從這座城市出發,進入了一望無際的綠色樹海。
這些人是要搬到一個不同的城市,還是要開始一個新的城市?他們會需要他去狩獵和清理下面黑暗的地方嗎?他不知道;他只能坐在籠子裡等待。
他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馬車在土路上滾動,塵土飛揚,似乎過了數不清的日子。
當然,並不是說他能數得很高。儘管如此,這比他的手指和腳趾還長。他想他可以簡單地重新開始計數,但他已經忘記了數字。關鍵是他很無聊。
如果馬車是由馬拉的話,情況就不會那麼糟糕了。他們的氣味和他們的糞便的氣味,他們只是在走的時候扔在路上,又臭又煩。他的屎聞起來好多了。
不管怎樣,他討厭馬,從他和馬相處的短暫經歷來看,他很確定馬也討厭他。它們可能嚐起來也很難吃,那麼它們有什麼好處呢?當他變得特別無聊時,他就低聲詛咒他們,這幾乎是所有的時間。
“醜陋的馬。愚蠢的馬。臭馬,”他嘀咕道。
這麼多天來,它只是坐在籠子裡睡覺,凝視着窗外一望無際的綠樹。有一段時間,他假裝防水布是一個堅固的石頭屋頂,保護他免受上方明亮空曠的影響。
只有當他被餵食時,或者當他在馬車邊上排泄時,他被迫接受耀眼的陽光,這種逃避才被打破。嗯,有時他閉着眼睛排泄,但大多數時候他被太陽曬瞎了。
他想回家;他渴望黑暗的下水道和隧道的自由!他疼痛的身體需要移動和伸展超過他的小籠子允許的範圍。他因不活動而發癢。嗯,他經常發癢,但他很確定現在更嚴重了。他責怪馬。
“醜陋的馬。愚蠢的馬。臭馬,”他嘀咕道。
走近的腳步聲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他本能地躲進了木籠子裡的小陰影裡。然而,讓他鬆了一口氣的是,這個人沒有停下來就走過去了。他仍然蜷縮在角落裡,試圖再次入睡。
偶爾,他會聽到那些人用他們的語言說話時低沉的聲音,但儘管他盡力了,他還是聽不懂。他知道很多他們的單詞,因爲訓練員教過他,但是這裡的人說得很快,用了很多他不知道的單詞。
他的人民自己的語言似乎簡單得多。這些人的舌頭似乎包含了無盡的聲音。對他來說,這似乎是毫無意義的複雜。男人們必須花費他們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間來命名事物,這似乎是一種奇怪的消磨時間的方式。
如果他們花更多的時間去尋找美味的東西,他們會更快樂,快樂的人可能會更少打他。那樣對每個人都更好,所以他們太蠢了,沒有想到這一點,真是太糟糕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他一樣聰明。
當他試着放鬆,忽略籠子惱人的移動和吱嘎聲時,他聽到了兩個男人的談話聲。他們說話的語氣激起了他的興趣,所以他仔細觀察,試圖發現他們。
其中一個人又高又瘦,而另一個人很胖。他們爭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引起他注意的他們聲音中的激動也越來越明顯。在他看來,他們似乎很擔心。
他們的聲音對兩個靠得這麼近的人來說是不必要的大,他們僵硬地站着,就像隨時準備逃跑的獵物。此外,他們一直回頭看着遠處,好像他們期待着什麼會出現。這真的很像獵物。
他不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這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他被困在這個籠子裡,直到他們把他放出來。像馬車裡的其他東西一樣,他們正把他帶到某個地方,在他們到達那裡之前,他不太可能出來。
他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但毫無疑問那裡的樹會更少,至少他希望如此。它也希望有更少的馬,因爲從來沒有過。
“醜陋的馬。愚蠢的馬。臭馬,”他喃喃自語道。
也許男人們擔心的事情會令人興奮!任何事情都比無休止地坐在這個籠子裡要好,除了捱打,或者沒有好吃的東西,或者被狗咬,被馬咬,或者...很多東西。籠子仍然非常非常糟糕。
突然,馬車顛簸着停了下來。起初,他覺得沒什麼;馬車每天晚上都會停下來,其他時候也會停下來幾次。然而,現在他聽到了更多激動人心的人聲和人們四處奔忙的聲音。那不正常。
一個高大的男人穿着笨重閃亮的衣服,標誌着他是一個戰士,瘋狂地拉着他的頭盔。哦,男人中的戰士們正準備戰鬥!他希望他有一頂那樣的金屬帽子。太閃亮了!
他想知道這些人要打什麼仗。什麼樣的野獸在無盡的樹木和塵土飛揚的道路中捕食人類?他希望不管它是什麼,它會忙着追捕所有跑來跑去找他的人。也許它甚至會吃掉馬!
突然,他的思路被一陣嗡嗡聲打斷了。緊接着是人類的尖叫和戰爭的吶喊,然後巨大的噪音在他周圍爆炸。
他嚇了一跳,跳到空中,迅速用頭撞向籠子的頂部。他痛得大叫,摔倒在地,蜷縮成一個防守球。
另一波聲音掠過他,他驚訝地緊張起來。他站了起來,努力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看不清楚。他搖晃着籠子,但是他找不到合適的角度。要麼是馬車裡的其他貨物,要麼是拉車的馬,總是擋住他的視線。愚蠢的馬,它可能是故意的。
幾分鐘過去了,他聽到了掙扎的聲音和人類尖叫的聲音。金屬與金屬和金屬與肉體。
很快,他意識到有些聲音是勝利的吶喊,有些是痛苦和絕望的吶喊。這使他困惑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明顯的結論。這些人在和其他人打架。
他對不能看到一隻巨大的食人綠貓之類的東西感到非常失望。森林裡的動物都是綠色的,對嗎?不管怎麼說,看到它像老鼠一樣追着周圍所有的男人跑,一定會很刺激。
一聲爆炸撕裂了被圍困的商隊,緊接着一陣熱風襲來。馬車顫抖着,他頭頂上籠子上的防水布瘋狂地晃動着。他因震驚而退縮。他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但不管發生了什麼似乎都非常重要和令人興奮。他自己開心地笑了;也許它會再次發生!
這時,他注意到他現在可以看到發生了什麼。馬車的搖晃已經掃清了他的視野。
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人們在前面互相爭鬥。來自商隊的一小隊身穿閃亮盔甲的戰士正在與穿着不匹配的粗糙衣服的人戰鬥。衛兵們背對背地戰鬥,試圖保護自己免受蜂擁而至的人羣的攻擊。
在戰鬥中,幾名襲擊者燒焦的屍體散落在一個彈坑周圍。火山口前站着一個身穿紫色長袍的高個子男人,他手裡拿着一根長棍子。在俘虜的注視下,一支箭從戰場對面射向紫色人。
那人平靜地舉起一個鑲有寶石的護身符,一股漣漪般的空氣出現了。無形的力量把箭無害地推到一邊。這個毫髮無傷的人讓護身符向後靠在胸前,用他的杖頭瞄準最近的一羣攻擊者。
“快來人殺了那個法師!”幾個人試圖衝向他時,一個憤怒的聲音喊道。
就在幾個人逼近他的時候,法師舉起了另一個護身符。這一次沒有華而不實的展示。法師周圍的所有人都癱倒在地,一動不動。然後,法師再次瞄準他的法杖,一支箭射中了他的背部。
現在輪到法師搖搖晃晃地倒下了。當他掙扎着站起來時,一名襲擊者跑上來,用一根重棒猛擊他的後腦勺。
戰場上爆發出另一片歡呼聲,但這一次是進攻者在歡呼。成羣結隊的商隊護衛開始被他們人數更多的對手淹沒。
然後,伴隨着馬蹄踏在堅硬的泥土上的聲音,先前那個胖子騎着馬經過了俘虜的籠子。觀察者只看了他一眼,但是這個人顫抖着,漲紅了臉,他大喊大叫,踢着他的馬,想讓它跑得更快。
觀察者非常贊成踢馬。他對這個胖子的智力的估計稍微提高了一些。
那匹馬帶着騎手在路上狂奔,一路揚起一片塵土。很快,他們就從視線中消失了。
簡而言之,觀察者懷疑這個人是否會逃脫。然而,在他看來,唯一逃脫的人是胖子似乎有點不對。他不應該是最慢的嗎?
嗯,也許馬會厭倦這個人的肥屁股,把他摔死。你終究不能相信馬。是的,那很可能會發生。
有沉重的腳步聲,然後又有兩個人從馬車上跑過。有一個高個子和一個長頭髮的矮個子。他認爲那個矮的是個女人。
當他看着的時候,幾個閃電般快速的物體嗡嗡作響,撞向他們。當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穿着粗糙衣服的骯髒的人向他們跑過來時,他們崩潰了,痛苦地大叫。
“請發發慈悲,我求你了,”高個子懇求新來的人。
那個矮個子哭着抱着她被箭射中的肩膀。那個骯髒的男人只是笑着用他的劍在高個子背後捅了一刀。劍客扭動劍身,受害者在癱軟之前喘息不止。一灘血開始在倒下的人周圍擴展。
觀察者嗅了嗅空氣中的恐懼和血腥。這是如此美味的血液和令人愉快的恐懼。這是如此奇怪,它來自男人曾經是他的主人。在他內心深處,他認爲他們是不可戰勝的。
在沒有任何警告的情況下,馬驚恐地嘶叫着,搖晃着馬車,把他撞向籠子的一側,鼻子撞到了柵欄上。他疼得發出嘶嘶聲,眼睛開始流淚。
從他被扔出去的地方,他看到那個骯髒的男人迅速開始翻他的受害者的衣服。他似乎在尋找東西作爲戰利品。
籠子裡的守望者希望他也能這樣做。他永遠不會傷害主人,這是不可想象的,但現在他們已經死了,他們不會需要他們的東西!他們身上可能有許多閃亮可口的東西。也許他可以買頂閃亮的帽子。那將會是最棒的一天!
矮個子女人絕望地叫了一聲,抽泣起來。然後劍客轉向她。他抓住她的頭髮,把她拉了起來。她痛得尖叫起來,但還是設法站了起來。她傷口的血順着她樸素的長裙往下滴。
“停止你的哀嚎吧女人。像那樣的小傷不會很快殺死你。現在跟我來。老闆可能希望所有的婦女和兒童都被集中起來,但在此期間你的命運由我來決定,”他一邊告訴她,一邊把她拽回他來時的路。
這個女人痛苦地抽泣着,但是當那個骯髒的男人扇了她一耳光時,她停止了哭泣。那個女人畏縮着,顫抖着,但停止了尖叫。很快,劍客就把她帶離了視線。
觀察者從未見過人們表現得如此像他的人民。這讓他有點吃驚。他們的行爲通常與他的部落截然不同。他們更加合作,更有控制力,暴力事件的發生也更少。而且,他們有更多的衣服。
不過,也許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這個想法引起了觀察者的興趣。
這時,戰鬥的尖叫和聲音已經基本結束。他又變得無聊了,但他不禁擔心現在會發生什麼事情。無聊和焦慮的結合讓人很不舒服,血腥味也無濟於事。
他開始出汗和發癢,所以他開始撓自己。在一陣無意義的自殘之後,當他聽到更多的腳步聲和聲音時,他停了下來。
他向外偷看,但他們正從一個他再也看不見的死角靠近。愚蠢的馬,爲什麼骯髒的人不能殺了馬?世界因每一匹死馬而大大改善。
突然,他籠子上的防水布被扯掉了。睜大眼睛的觀察者擡起頭來,看到兩個長相粗魯的人正驚訝地盯着他。
一個又高又老,頭髮花白,穿着綠色長斗篷。他棕色的眼睛下面有很多線條。第二個人比較矮,頭上沒有頭髮,穿着一件骯髒的棕色襯衫。
“媽的,這是一個妖精,”禿頭男人說,他蒼白的人類臉扭曲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他媽的爲什麼會有一個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