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皓瞅着神色坦然自若的江婉沐,他本來一直惱怒着江婉沐不解風情的心,頓時覺得舒適起來,低笑着說:“也是,他們無論如何,早已不關你的事情,那種無的放矢的事,聽後只會讓人覺得煩悶…”江婉沐早已從人們的耳語眼神中,聽說連子墨前不久巧遇良家女子,喜其柔順伶俐,在嫡母的做主下,已將該女納爲良妾。
江婉沐聽着連皓的話,擡頭望到他眼裡對連子墨的同情神色。她在心中暗歎息一聲,在男人的眼裡,連子墨不過是多得一妾室,不傷大雅的風韻趣事。江婉沐望着滿室錦繡繁華中談笑風生的女子,她們除去外面華麗的外表,坐在這裡所有的女子,在這種男人三妻四妾爲正常的生活裡面,只怕各自的心中,都會有着各有各的隱憂。
江婉沐在連皓的一再暗示下,擡眼瞧向那對男女,男的依舊俊雅,女的依舊美麗。只是笑逐顏開面對衆人眼光的兩人,內裡說不定極其痛恨着對方。江家人對江婉逸一直以來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她太過自信,只想到自已的好,忘卻現實中兩人出身的差異。
連子墨出身爲庶長子,在連家從來不會是名正言順的受寵愛的人。在他那般溫良順從的表面下面,一定有着不被人所不知的黑暗心思。江婉逸的性情是太陽光,只能照得那處黑暗隱匿得更加深。江婉逸長相美麗溫婉可人,如性情同樣的表裡如一那麼這樁姻緣也不會象現在這般的如履薄冰。江婉沐是旁觀者清,她冷眼旁觀着這兩人漸行漸遠。
一個深受寵愛的嫡長女,一個步步爲營的庶長子。他們因彼此骨子裡極其不同,在偶然相遇時,一剎那間碰撞出燦爛的火花。如果這段情緣因各自家庭原因早逝那麼一定會在他們彼此記憶深處留下對方永不磨滅的美麗形象,而且會成爲京城一樁美麗傳說。可惜他們在雙方家人的努力,終於結成良緣。然後在時間河流的沖刷下,曾經吸引對方的特質,成了彼此心中的銳角。
江婉沐沒有興趣爲不相干的人友感慨,她在連皓再次近身過來說話時,擡眼瞧到大廳裡有許多觀注她的眼神,稍稍移開身子,淡笑着對連皓說:“三爺快到晚餐時,我要先去大廚房那邊瞧瞧。”她說完話後,在衆人的注目下站起來,轉頭瞧一眼被圍起來的世子夫人,衝着她身後的大丫頭點頭後,便帶着兩個丫頭直接出了大廳門。…
江婉沐沒有後眼睛,自是沒有望到連子墨那對夫妻在她轉身後,投射給她的那兩道複雜眼神。連子墨用眼神,一直送她出了大廳門。而江婉逸一直盯着連子墨,她在連夫人的笑眼中不視中笑容滿面的貼近連子墨,嘴裡卻尖酸的低語說着:“她不是個呆子,你現在縱使後悔莫及已晚。我瞧過她看你的眼神,淡漠得如同從來不認識你這個人。”
江婉逸說完坐正身子,瞧向連夫人那張笑臉,笑着說:“母親,可惜父親有事要忙沒有法子多陪母親一會。聽說父親要到晚餐時纔會趕到,我讓子墨一會去迎迎他。”連夫人聽她這話,神色微微一頓澀然點頭說:“你們夫妻兩人有心了。”連夫人裝出羞赧般的低下頭去,其實已暗自用力咬牙切齒起來。自家夫婿不放心生重病的老妾室,執意要留在家裡,多陪陪她說話。
連夫人想起連老爺對妾室的情重,她再次暗恨在心裡,她比那老女人年輕貌美,差得不過是陪着連老爺時間沒她長,沒有那個老女人那般能體會連老爺的心思。她自是聽明白江婉逸的話裡有話,心裡的對連子墨和江婉逸兩人的惱怒,暗自上了一個臺階。同時也惱恨起江婉沐的沒用,她當年那麼有心爲她操勞,那個女子竟然讓自家姐姐搶去連子墨。
連夫人這時已忘卻她當年打的小算盤,她當年反悔對故人的諾言,令得連家老爺心裡對她有了提防,畢竟連老爺除去和她生的兒女外,還有和別的女人生的兒女。當日連老爺默許她爲連子墨許下江婉沐這門親事,他知這門親事很是不妥,不過好在是暗地裡的口頭約定,沒有板上釘釘做盛實體。
連老爺那時很喜歡年輕貌美懂事的續妻,那如同解語花一樣的女子,年紀雖輕爲人卻極其的念舊情。連老爺體貼她對故人情重,便沒有在當下表現出反對的意思。連子墨是瞧明白自已父親的心思,才默認親事。
而那時連老爺已聽說虞細細病重的事,他老謀深算的想着,這故人一去,自家兒子的口頭親事,自然會找到好的藉口塗抹掉。
連老爺想得極其妥當,只是後來的事情,由不得他去掌握。連子墨和江婉逸莫明其妙-的有情意後,連夫人在一旁不但不去阻止,表面上竟然還縱容幾分,她背地裡和江大少夫人兩人會面如同親姐妹。連老爺自是瞧在眼裡,他自認自家的兒子配得上江家的嫡女,再次默認連夫人的這種做法。只是心裡對連夫人有了想法,這虞細細還活着,她已襪信故人。
江婉沐無意中再次被人利用當箭牌,還增加一個暗地裡惱怒她的人。她和兩個丫頭去了大廚房,在無任何人的攔截下,參觀王府的大廚房。正在準備晚餐的衆人,擡眼瞧到江婉沐進來,一個個正要站起來迎接她,已聽到她說:“大家做好自已手中的事,不必管我。”廚房裡的衆人自是低頭繼續做着自已的活,然後時不時的擡眼打量江婉沐。
大廚房靠近門邊擺設架上,井井有條的放着各類蔬菜,距離爐火最遠處,還擺放着幾口大小缸。廚房寬敞卻沒有常人想象中的雜亂,只是空氣中,還是飄散着濃濃各種作料的味道,也有遮掩不了淡淡油煙味道。江婉沐轉頭時,望到年輕管事匆匆忙忙趕過來的身影。她帶着兩個丫頭迎出門。
年輕的管事婦人瞧着神色淡定的江婉沐,笑着說:“三夫人,我來得太晚。
大廚房裡面太過雜亂,一會進去,我會好好的說說他們。天氣冷,我先送夫人到一旁房子裡烤火。”江婉沐自是聽明白她話裡的含沙射影,她定定的盯着她看,管事婦人眼神閃躲開去。江婉沐才淡淡開口說:“世子夫人管束下的大廚房,整齊有序讓人無話可說。我不過出於好奇,進去瞧瞧而已。”年輕的管事婦人只能陪笑着。
晚餐的最後一道菜送上去後,江婉沐堅拒要送她們出來的年輕管事婦人,自已帶着兩個丫頭往大廚房外走去。她們三人沉默的行在夜色下的王府,行到轉彎的呼口,世子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匆匆忙忙趕來,她瞧到江婉沐後,一臉歡喜的笑出來,迎上來說:“三夫人辛苦了,我們主子叫我趕緊出來,迎三夫人往大會廳那裡去,休憩一會後,正好瞧放煙花。”
王府的煙花聞名京城,每到這個日子,京城無數的人,擡頭望向王府的上空,盼望着那夜空中的精彩。千萬朵色彩繽紛的焰火,瞬間華麗綻放在夜空裡,朵朵精緻,瓣瓣絢爛。王府夜空上,旋即消逝的燦爛,是京城無數人第二日和未來很多日子談論話題。
江婉沐到大會廳,大會廳裡燭火照映得如白日一般,人們還是如同先前那樣分坐兩邊說話,中間空出一大片空白,空氣裡都洋溢着歡樂氣氛。江婉沐瞧到連皓身邊的空位,看到他望過來的眼光,她深吸一口氣,不得不在衆人的眼光中再次走向他。
江婉沐在連皓的身邊坐下來,發覺到他瞧過來的眼裡,多了些莫明其妙-的情緒。江婉沐在衆目睽睽之下,只能裝聾作啞全當沒瞧見他的異樣。江婉沐端正的坐在位子上面,她神態自若的迎接所有的視線。可惜滿室的喧嚷熱鬧中,江婉沐還是深覺得獨她一人是外人。
主位上的四人站起來,大廳裡的人們跟着站起來。人羣都往中間擠去,江婉沐跟着要擠過去時,耳邊傳來連皓的低語聲音:“婉沐,對不起,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連皓的低語聲音很快的被淹沒,只換來江婉沐迷惑不解的小眼神。連皓只有暗自嘆息一聲,衝她輕搖頭示意沒事。
出了大廳,江婉沐漸漸退離連皓的身邊。她和身邊的兩個丫頭,遠遠的跟在衆人的身後。等到她們到達時,王府最大一塊空地上面,早已放置好用紅紙包捆好各種各樣的東西。最空曠最前沿的地方,早已站滿王府的人。一直跟在江婉沐身邊的大丫頭,這時也有些按捺不住的樣子,她一臉想往前衝又不敢的神情。
江婉沐側目瞧到她的神情,轉頭笑着對她和吉言說:“放煙花聲音太響,我就不往前擠。你們兩人願意,就上前去瞧瞧吧,我會站在這裡。”大丫頭歡喜的衝上前去,吉言留下來瞧着江婉沐笑着說:“小姐,我也怕吵。”江婉沐這時聽到連皓的聲音:“點火,放。”‘吼,一聲,一朵五彩繽紛的花朵出現在上空,接着‘吼,聲不斷,一朵又一朵升上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