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用力眨掉眼裡的淚光,這樣事情都是楚楊氏未卜先知提前教她的。江婉沐進王府前,她想象得非常美好,她認爲自己姿色平平,個性相當的不討人喜歡,絕對入不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連皓眼裡,可以自在的過三年。楚楊氏瞧出她的想法,對着她輕搖頭許久。
有一日,楚楊氏在楚蕭有事先走後,對江婉沐語重心長的說:“小懶,你現在瞧着我和你義兄花好月圓般完美,其實我出嫁給他時,風波時時有,你義兄身邊早早有兩個通房,兩人瞧上去溫順可人,服侍他相當的用心。唉,如果不是我孃親提前防範,我的後半輩子,會活生生的折在那兩個**手裡。
她們趁着我生重病,竟然在藥中滲入害人絕子花,那種藥一般的正妻只會用在心術不正的小妾身上,那兩個賤女人卻有門路弄來,是跟着我一塊長大的人,平日裡我待她們親善,再加上她們 個個機靈心細,當中有一人覺得那藥的味道不對,全部的人想法子半路攔截下來,沒有把那藥給我用上。
小懶,內宅裡面的女人,不管你有心沒心,十,有,八九會爲了男人或者女人,到最後拼一個你死我活的場面,很少有人會苟且偷生。你既然未來身爲嫡妻,那男人縱使十分不喜歡你,他應該在你身上做的事情,會一樣不少的做完。你可以不在意那男人,我瞧着你的性情,你會相當在意自己的兒女。你既然不能狠下心腸害人,那麼一定要了解那位絕子藥的味道,用來防範別人對你下這種絕人後路的藥。
江婉沐當時聽得睜大眼睛,醒悟到自己實在太過天真。在王府的三年,她要想平靜度過,想來也是相當不容易,能多學些事情,總是爲了自己好。她想着楚楊氏的話,心裡有着難言的酸楚感。這個時代的女子名儒草芥,彼此之間還常爲了一個男人,要以死相爭,不死不休的爭奪下去。
楚楊氏說到這裡若有所思的停下來,江婉沐聽着楚楊氏淡然說着‘打殺’二字時,略微有些驚愕的瞧着她。她瞧見楚楊氏臉上的坦蕩神情,又想到他們夫妻平日的爲人,她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楚蕭從來不是狠心腸的人,不然他當日也不會客氣對待扮成小廝的她。想來那兩個女人,瞧到楚蕭一天比一天對楚楊氏用上心,知道楚蕭生性不花心,擔心他終有一日爲了楚楊氏,會徹底的冷落她們,纔對楚楊氏生起惡毒的心。
江婉沐輕嘆起來,她聽着楚楊氏說起這些舊事,瞧着她臉上的雲淡風輕。楚蕭這些年對楚楊氏非常的信任,帶她情真意切,身邊除她之外,再無第二個女人。江婉沐瞧過許多次,楚蕭偷瞧楚楊氏時,那眼神炙熱如火花。楚楊氏初初對江婉沐有所懷疑,不過面子上還是帶她親近。
後來日子久後,她瞧出江婉沐待楚蕭如同親大哥一般,而楚蕭帶她更加多的時候,當她是弟弟般相待,這兩人相處極其的坦蕩自然。楚楊氏安心後,見到江婉沐待人沒有小家子性情,她不亢不卑對待所有的人。楚楊氏真心實意當江婉沐是妹子,瞧着她舉止如同男兒,稍皺眉頭後便有了計量。楚楊氏一旦對人用上心,會實心實意的爲別人打算。
楚楊氏性情端莊溫婉有手腕,可惜唯獨心腸不夠硬,這也是她家人選中楚蕭的原因。楚蕭相當旁而言,身邊來往的人單純,只有兩個通房女子,平日裡不喜出入煙花場合。楚蕭家中人瞧中楚楊氏,也是因爲她雖然精明能幹,有心眼卻無惡毒心腸,待身邊的人極其善心。要不那兩個通房也不敢如此囂張行事,一次又一次想讓她絕子。
江婉沐一直覺得好心會有好報,她覺得楚楊氏能贏得蕭楚的真心,除去她的確聰慧外,憑的是她的軟心腸和熱情待人熱心腸。她輕聲說:“義嫂,你守得雲開見日月。義兄一向是心懷天下的大男人,對那些軟語花香從來不會着眼多瞧。我瞧他待義嫂一心一意,以後義兄義嫂一家人,一定能順風順水過好自己的日子。”
楚楊氏聽話綻開笑顏,輕聲說:“女人,所求都不會太多,良人的心,兒女的平安,只是這兩樣說來簡簡單單,可是又有多少女人能全部得到。算了,做自己的本份,盡最大努力維護自己的家。小懶,女人不能太過狠心腸,但是也不能太過相信別人。來,能仔細的聞這種味道,把這種氣味死死的記下來,將來只要有這種氣味的湯藥,絕對不能喝進一滴。”
吉言好半天不見江婉沐開口,擡頭瞧到她神思恍惚的想事,又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她一時心急起來,用力搖晃着江婉沐說:“小姐,你說話啊?”江婉沐回過神,瞧着吉言輕聲說:“吉言,你要記得這味藥的味道,這是酸澀得想吐的味道,便是絕子花的味道。”吉言怔忪的放下手,喃喃道:“王妃這麼高貴的人,爲什麼會做這樣惡毒的事?”
江婉沐打量一眼驚懼中的吉言,兩人同時聽到院子裡的動靜,恍惚中的吉言立時擋在江婉沐面前,說:“小姐,你別怕,我拼命也會護着你。”江婉沐瞧着吉言抖動的身子,輕拍她安撫說:“吉言,王妃這般的高貴的人,還不屑做下那等下流的事情。你去打開房門,迎接客人進房吧。”江婉沐說完這話,伸手摸摸整齊的頭髮,端莊的站起來立在桌旁。
吉言轉臉瞧到江婉沐鎮靜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氣,低聲說:“小姐,我不會給你丟臉。”她一臉大義凜然的神情,往房門口走去,那一直抖動的身子,這時也穩定下來。江婉沐瞧到她的這般模樣,更加覺得深有底氣。她穩穩當當的重新做下去,低垂眼簾,瞧着地下的一灘黑水。王妃一行人進來,瞧到的就是一個非常溫順的女子,目光悽婉的盯着地面,房內還飄散着那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吉言跟在王妃身後進來,見到江婉沐未曾擡起過頭,她提醒般的輕叫一聲:“小姐?”江婉沐擡起眼,望到一房間的人,瞧到王妃正盯着她不放的模樣,她緩緩的站起身,微微的衝着她行禮說:“王妃大安。”王妃面上笑意盈然的瞧着江婉沐,她的眼神卻冷若冰霜盯着她,眼前的這個女子,姿色平平神色清冷,這樣的女子,不應該是愛兒鐘意的人。她是王府用來應付危機時的棋子,現在已到丟棄的時候。
王妃瞧着江婉沐一會,見到她神色一直平和,她走到桌邊主位上坐下來,對立在桌旁的江婉沐說:“你快坐下來,你昨夜服侍皓兒,辛苦勞累了一夜,還是坐下來休息,我早上專程讓人給你送平安湯藥,一心爲你的將來着想,沒想到那婦人不會說話,竟然讓你誤會我的好意。”王妃一臉的慈善對江婉沐說話,語氣誠摯得讓人深信不疑。
人羣后面的吉言,詫異的擡起小臉打量着王妃。江婉沐沒有同王妃多客氣,她自在的坐下來。王妃眼神緊了緊,瞧着她的眼神更加的冷了三分。江婉沐望着王妃,指着地下那灘黑水,冷笑着說:“王妃,如果這藥是你專程派人送來的,那麼我只能直言,你的心腸太過惡毒。我在王妃裡安分守己快三年,快要平安出王府。
王妃,這三年裡,王府無人敢讓我死,因爲你們還顧忌着王府的名聲。再說你如果想我死,可以做得乾淨些。我出王府後,你有千百種讓我無聲無息消失的方法,而且那樣對王府的名聲無阻礙。到時生死之間,我也能想得通一些。畢竟我佔了三爺元配嫡妻的位置,讓王府人眼裡心裡想要的女子,將來不得不做續嫡妻。
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想讓我糊塗喝下絕子湯藥。這老天還是有眼的,偏偏給我聞出那絕子花的味道。”王妃神色變了又變,她利眼瞧着跟來的管事婦人,說:“這湯藥是誰負責煎的?立時給我查出來,把那當事的人打殺掉。”她轉頭對江婉沐說:“你還是誤會我了,我讓人煎的是避子湯藥,這兩種人太容易讓人混淆。唉,我現在同你說的再多,你也不會相信我的好意。你馬上要出王府了,我只是想着不能讓別的事情拖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