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沐和江飛揚出有間書肆的店門,來來往往人們的眼光,忍不住的招呼着這對張揚打扮的母子。江婉沐頭髮依然故我的用一根木釵固好好頭髮,以免頭髮散下來阻礙她做事。按贈釵人木根的話說:“妹妹,這可是我用心親手做的木釵子,你和吉言兩人一人也只得一支,你可要用上。
這木釵壞了,你同我說,我再做給你就是,你千萬不要從院子裡,隨意折根樹枝就往頭上一釵了事。”江婉沐當時聽他的話,是翻着白眼從他手裡搶來木釵。木根自從做了掌櫃後,越來越有上位者的架勢。
也不過是夏日炎熱無比時,江婉沐在房內呆得實在熱得受不了,又不耐煩用那些金銀釵子往頭上壓,想着自家院子裡的樹枝,瞧上去光滑無比,正好可以借來一用。她沐浴後就直接散着發到院子裡,順手摺一根樹枝,把頭髮一挽樹枝一叉,自個覺得輕鬆又自在。誰知木根那日中午會抽空回來,接吉言去外面看大夫。
江婉沐滿臉自得的轉頭往房內走,她轉身望到站在不遠處,滿眼訝色的木根和吉言兩人。吉言當時就落淚對她說:“小懶,是不是我們大家拖累你了?害你要用樹枝叉發。”江婉沐聽她這話瞧着她這模樣,汗水都要落滿一地,趕緊示意木根安撫他懷孕的嬌妻。她的嘴裡趕緊解釋說:“吉言,天氣熱,我說要剪短頭髮,你和奶孃都不許我剪太短。
那些金銀頭釵,就是包金包銀的空心釵子,我又覺得壓着我的頭,極其的不爽快。現在家裡,用樹枝一叉,省事又自在,我出門會記得換上金釵銀釵。”木根和吉言都不相信江婉沐這話,實在是她平日在這方面太過隨意。木根輕拍拍自家的娘子的肩,瞅一眼江婉沐頭上的樹枝,他開口說:“我讓我爹守着店子,我來接吉言去瞧瞧大夫。我瞧着她這一天到晚,遇一點事就掉淚,這樣哭下去,我怕孩子沒有生出來,反而先傷了她的眼睛。”
江婉沐聽得有些好笑的瞧着他們兩人,吉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上的淚水已很快的擦拭乾淨去。江婉沐知道愛哭不過是孕期的女子,難得的多愁善感表現,不過她從來是不會攔阻別人夫妻的親近,自是一臉的歡喜笑着送他們離開。
守院子門的劉婦人,在他們走後,不解的多口說:“姑娘,有許多懷孕的女子,都是同掌櫃娘子一般的表現,你爲何不同掌櫃說出來,讓他用不着這樣緊張。”江婉沐聽得微微一笑,說:“他多瞧瞧女子懷孕要吃的苦頭,以後待自家的孃親和娘子會多用些心。”劉婦人聽江婉沐這話,一臉佩服的瞧着江婉沐說:“姑娘遇事比我這種粗人想得長遠。”她誇得江婉沐擺手趕緊往房內走。
江婉沐自然感受到來往人的眼光,她伸手輕撫下頭上木釵,頭輕輕擺動一下,耳朵上那對又長又寬大又薄薄一層的銀環,隨着她的動作,在她的肩頭輕輕的晃盪開去。女子們的眼光,一下子關注到她的耳環。她嘴脣邊綻開一抹笑,這樣的她,誰能把她認爲從前的那人。她現時穿着的大紅底綠花厚綿布做的短襖子,配上同樣花色的肥大褲子,給自家的兒子,穿着同樣紅豔豔,引得衆人一再的注目他們母子兩人。
有間書肆的東家夫妻,站在樓上笑瞧着那對張揚的母子,夫妻兩人的眼裡都有着欣慰。東家大叔那雙面對江婉沐時,只有理智和睿智的眼神,同樣多了些溫暖的神色,他望着自家的娘子,輕舒一口氣說:“這樣的小懶,多了朝氣和張揚。”他的夫人輕笑開去:“這樣的小懶,夫君瞧着也能安心許多。”
有間書肆的東家緩緩點頭說:“是啊,這人相處久,就有感情。何況她小小年紀,無依無靠,一心相信着我,我說如何她就如何做。她竟然可以用水沾筆練字多年,在外面從無一人知道她的來歷。我們家的女兒,要是如她這般的聽話,聽從我的安排,我們兩人也可以省了許多操心的事情。”東家夫人眉目含笑不語,她生的女兒自是懂得聽爲她好的話,至於別的女人生的女兒,聽不聽話,就還不在她所願意付出的心力裡面。
楚府在越來越近年節時,要舉辦許多的答謝花會,家學自然時不時跟着停課一天兩天的。好在裡面的孩子年紀尚小,一個個對學業沒有那種上進的心。江飛揚近些日子,習慣跟着江婉沐進出有間書肆,他呆在二樓時,東家大叔會送上點心給他用,也會幫着挑揀他感興趣的書給他看,有空時還會同他講解他不懂的地方。
江飛揚現在反而有些盼望着楚府家學休學日,他同江婉沐說:“孃親,舅舅府中家學的先生,有些地方講得沒有書肆祖祖講得好。祖祖會拿出許多的書來,翻給我看那些事還記在那冊書裡面。”江婉沐原本擔心江飛揚性情跳脫坐不穩,沒想到他能坐得穩,還會盼着有再去有間書肆的機會。
不過,她還是開口同他說:“飛揚,家學的先生是有才學的人,舅舅家的哥哥們都得過他的教導,他自有他的長處,你還是要用心向他學習。你能學得到他的本事,以後孃親有不懂的地方,就可以向你請教。”江飛揚一臉自信的衝着江婉沐點頭,說:“孃親,我一定能學得先生的本事,先生說我們做弟子,只要用心學,將來一定會勝過先生許多。”
東城街上一向人多,可是拘不了孩子們的性情。江飛揚很快的掙脫江婉沐的手,跳躍着行在前面,瞧到熱鬧處會衝進去再衝出來,瞧得江婉沐緊跟他後面搖頭不止。江婉沐的眼光落在前面兒子的身上,自然不會去管身邊人打量的眼光,哪怕聽見別人小聲說:“沒想到這樣紅配綠,也能穿得如此好看,我回去也做這樣一身穿出來。”“嗯,她膚色白淨,那衣裳好看。我喜歡她的耳環,我去打一對同樣的耳環,只是我不敢佩戴出來,孃親會罵我張揚。”
江婉沐的眼光瞧着自家的孩子,偶爾人羣中飄來的驚歎聲音,她也只是順耳刮過。江飛揚跳躍着進幾步,又會跳躍着倒回來幾步,笑着同江婉沐分享他看到的熱鬧。江飛揚繼續往衝前,人羣一下子漫過他的小身影。江婉沐有些着急起來,跟着往前衝上去,不小心衝撞迎面而來的人。她嘴裡順口向那人道歉,身子還是往前衝了好幾步,眼睛張望着前方,直到見到那個小身影子,才輕輕的放鬆一口氣。
連皓和幾個同伴出來逛蕩,瞅到許多往他臉上打量的眼光,他的臉上有着淡淡的不耐煩表情。他瞧着那幾人說:“快些決定去那家店裡坐坐。”幾個同伴打量着落在連皓身上的眼光,一個個忍俊不禁的笑出來,結果招來更加多的女子眼光落在連皓的身上,給他冰眼一一望過去,那一個個女子嬌羞得低下粉紅小臉。
幾個同伴們推推擠擠不說話,只管瞧熱鬧般的瞅着連皓和那些女子眼光打架。他們互相小話說:“瞅,三爺的風采不減當年,王府的門檻兒,今年應該又踩破好幾塊。”“撲,今年踩破的是將軍府的門檻。”“得,將軍府的門檻那些人進得去嗎?只有僕婦能入內,聽說王妃都給拒絕在外面。”連皓忍受不了瞪着自已年少時的爛兄爛弟,不知他們一個個成親納妾後,一個個爲何口水越來越多起來,站在大街上也能同婦人一般討論那些小事。
連皓轉頭之際,尋人的江婉沐恰巧給人擠得輕撞過來,差點半撲到連皓身上,好在她稍稍轉身只撞到連皓的胳膊上。她頭也不曾擡起,淡淡真誠開口說:“對不起。”連皓幾個同伴們瞧到這一幕忍俊不禁彎腰大笑起來,伸手指着連皓說:“三爺,哈哈哈哈。”連皓一臉憤懣的瞪着江婉沐,望到一個膚色白晳,打扮格外張揚的女子,頭也不回的往前面快步過去,那雙眼一個勁往前面人羣裡搜尋着。
連皓和她擦肩而過時,突然心生懷疑的轉回頭,剛剛過耳邊的那聲‘對不起’,他覺得那聲音彷彿在那裡聽過,是那般的熟悉。他的眼睛望到那女子白晳的側臉,有些好笑的想着自已想太多聽錯了聲音。他轉回頭瞪着幾個笑得彎腰失態的男子,說:“有這麼好笑嗎?”幾個男子用力點頭,說:“好笑,豔遇啊。難得別人如此用心,可惜你不會迎上前去。”
江婉沐這時已停下腳步,瞪着前面那個小身影說:“飛揚,人這麼多,你不要往前奔得我找不見你的人影。”那聲音再次傳到連皓的耳朵裡面,他緩緩的轉過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