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轉眼便迎來了錦書出嫁的日子。
她像個木偶似的,任由喜娘丫鬟們給她梳妝。
錦書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不由得想起前世出嫁的那一日來,那時候到底懷着怎樣的心情呢?她滿懷憧憬的嫁給了那個她喜歡的男人,想象着能一直幸福的走下去。
可趙世恆許給她的幸福不過是泡影,不過十幾年的功夫,她的幸福就被消磨乾淨。再次嫁人,她心靜如水,半點漣漪也沒起。因爲她知道這場婚姻不過是走走過場,她只用和秦勉聯手做一場戲就夠了。
或許正因爲如此,讓她少了羞怯,也少了不安。
當張氏將案上的一隻寶瓶抱給了錦書,低聲和她說:“可要抱穩了,下半輩子都平平安安的。”
這樣的話她是第二次聽見了。
外面鞭炮聲響了起來,佟氏道:“怕是王府來迎親了。”
廖大奶奶將盤子裡的一方金線繡的蓋巾取了來與錦書蒙了,廖大奶奶和錦書說着吉祥話,錦書笑着向廖大奶奶道了謝。
她低着頭,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裙角,直到有人將一截大紅的綢子塞到了她的手裡,前面那個人牽着她,身邊還有喜娘在提醒自己什麼時候邁門檻,什麼時候下階梯。
接着上了一車,這是程家自己的車,要坐車去祠堂行禮。
到祠堂祭拜完之後,又回了青桐院向父母行禮。
程知允雖然知道這個中緣由,但心情並沒有那麼的暢快,神情有些木然的接受了一對新人的跪拜。旁邊的那張椅子空着,陽氏是繼室又是小妾扶正的,可沒臉面接受錦書的跪拜。
行完禮之後便要離家了,這一次她半點眼淚也沒有掉,心平氣和的上了程書硯的背,程書硯揹着她上了花轎。
在轎簾放下的那一刻,他低聲在錦書耳邊說:“四妹妹恭喜了,希望你以後平安順遂。”
“多謝二哥。”
隨着司儀的唱禮起了轎,後面傳來了轟隆的鞭炮聲,錦書懷裡緊緊的抱着寶瓶,這一世,她就這樣把自己給嫁了,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她就回來了。
轎子走得很平穩,一點也不顛簸。這一路不算太遠,錦書只用在轎子裡小睡一會兒就到了。
秦勉身穿喜服,頭戴金冠,披着紅綢,騎在一匹棗紅的大馬上。他意氣風發,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什麼病容來。他回頭看了一眼錦書的轎子,心道兩世爲人,他經歷了那麼多的事,終於迎來了自己的意中人。他等得太久,太久。對於錦書來說或許只是做一場戲,但對於秦勉來說卻滿懷憧憬,甚至幻想着能與錦書一道經歷風雨,能與她攜手並肩的走完這冗長的一生。
迎親的隊伍十分壯大,迎來了洛陽城不少的民衆觀看。
“不愧是王府娶親,這排場沒幾個能趕上。”
“聽說是給沖喜的,那壽春伯府的姑娘怎麼淪落到給人沖喜的地步呢?”
“程家姑娘的名聲不好,能進王府沖喜也是她的造化。”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是新郎嗎?哎喲看上去倒很威風,哪裡像個病人。”
“說不定是迴光返照……”
……
在鞭炮轟隆聲裡,迎親的隊伍進了王府的大門,一直往王府的正殿而去。
王府唱禮的是個太監,扯着公鴨嗓子,錦書聽上去有些不舒服。她隔着頭巾能看見來來往往的人羣,人雖多,卻一絲雜語也不聞。
等拜完了堂,緊接着便是入洞房。
夜色初上,外面已經全黑了。金碧齋卻燈火通明,他們的新房被安排在此處。喜娘點着燈籠給錦書照腳下的路,寶瓶已經放下了,她手裡緊緊的攥着的是那條長長的,結了花的紅綢,那一端便是這一世的丈夫,秦勉。
好不容易等到進了洞房,屋裡有十二位喜娘,兩位全福人。錦書被喜娘扶着坐了牀,秦勉緊挨着她坐着。秦勉的衣服上沒有藥味,乾乾淨淨的,倒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是蘭花的香氣,又像是沉水香的味道。
頭上的蓋巾被人挑了去,錦書迎上了一雙黑白分明,帶着濃濃笑意的眸子。錦書沒有羞澀,甚至還對秦勉報以了淺淺一笑。
秦勉看着錦書的笑容怔了怔,隨即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一旁的全福人忍不住誇讚了一句:“新娘子這容貌真是舉世無雙。”
秦勉心裡更是比吃了蜜還甜,心裡暗想,我挑中的女子肯定不同一般。
接着便是飲合巹酒,吃子孫餃。錦書的表現一直都很適宜。
撒帳的時候,那秦勉突然從身後探出手來輕輕的握了錦書的手,錦書任由他握着,她盡力的配合着他的演出。
等到撒完了帳,全福人將新人的衣袍結在了一起,又說了吉祥話,便就退下了。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秦勉扭頭看着錦書,錦書也大方的打量着他,正要說什麼,秦勉卻偷偷的指了指外面,錦書看見窗戶上有許多人影晃動。那是來偷窺洞房的。
秦勉突然在錦書耳邊輕輕吻了一下,低聲和她說:“你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錦書當時就愣在了那裡,她緊緊的揪着自己的衣袍。
秦勉不等錦書有什麼反應,便起身來走到了門邊,那窗戶下果然有不少的人,有異母弟弟秦勵,也有二叔家的幾個同輩,甚至妹妹秦令儀也在中間。
衆人見秦勉出來了,都笑嘻嘻的盯着他。秦勵還說了句:“二哥怎麼出來呢?”
秦勉拉下臉來要趕人:“都散了吧,今天不鬧洞房。新娘辛苦了一天要休息。”
衆人聽說不鬧洞房,有些悻悻然的各自散了。最後只留下了秦令儀和二房裡的一個姑娘秦令冬。
“二哥,我們可以進去瞧瞧新娘子嗎?”
秦勉掃了兩位妹妹一眼才道:“安安靜靜的,看完就出來,不許打擾你嫂子休息。”
秦令儀甜甜的一笑:“二哥放心。”
秦勉還要上前面去看看,他身上不好,不用應酬那些,但至少也得露個面。
秦令儀拉了秦令冬,兩人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