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道長,幸不辱命,孫可望降清的證據到手了!”任僎見了傅山,不及見禮,連忙從懷裡掏出密信遞過去。
“這個傻鳥,被我恭維幾句,馬上就寫了這封信。”傅山看信,任僎還不忘諷刺孫可望幾句。
“看來,不稱王孫可望心是不甘啊。呵呵,這樣粗鄙愚蠢之人,就算投到韃子陣營裡去,早晚也是被人玩死的主。”傅山看完信,不由得曬笑一聲。
“就是,不但粗鄙、愚蠢,還殘暴不仁,他和王尚禮密謀,要等將馬寶的案子做實,殺掉安西王呢。虧了安西王還拿他當兄弟,這樣無義之人怎配當王?當初保他當國主,任某也算是瞎了狗眼!……,不,人眼,人眼!”任僎算起被抽的二十鞭子,兀自氣憤難平。
“哈哈哈……,任先生,你立此大功,就等着皇上的褒獎吧。”傅山說完把密信放進懷裡。
“道長,事不宜遲啊,孫可望可是命我明日就啓程呢。”任僎道。
“任先生,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以後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過,我估計,你明日啓程之前,怕是大局已定。”傅山道。
“那就中,那就中,道長,不瞞你說,我真想親手打還那二十鞭子!”任僎氣哼哼地說道。
“哈哈哈,任先生快意恩仇,倒像是我們江湖中人啊。好了,任先生你該準備行裝就準備行裝,當沒事一樣就行。不過,晚間一定要約束家人,不要上街。”傅山囑咐道。
“中,那任某就等傅先生早奏凱歌了。”
……
傅山從任府側門出來,往南走不多遠,來到一所高大府第左近,看看前後無人注意,閃身進了側門。
一名家丁守在側門之後,見到傅山,並無驚異之色,既不阻擋,也不過過問,而是規規矩矩地垂手站立。
“公爺呢?”傅山問道。
“在海心亭賞景呢。”家丁答道。
傅山聞言,腳下加快,朝海心亭奔去。
這座府邸南邊有一個湖,名叫翠湖,約有十幾畝水面大小。湖中有海心亭,西側有觀魚堂,東南有水月軒,北面則是觀景臺,再往北則是一座大殿,大殿之後則是院套院,院跨院,青磚碧瓦映日生輝,亭臺樓榭鱗次櫛比。湖裡則是十里荷花,葉碧花紅,錦魚相戲,煞是好看。
湖岸與海心亭有一個九曲回橋相連。傅山無心欣賞花魚,快步來到海心亭。
亭上有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身高六尺有餘,非常魁梧高大,身着一身暗紅色的程子衣,正揹着雙手站在亭中遠眺,如果仔細看,他的眼睛並沒有焦點,顯見此人的心思,並不在眼前的美景之上。
這個人就是黔國公沐天波。
沐天波是開國皇帝朱元璋養子沐英的後代,承襲黔國公。
這幾年,沐天波的日子並不好過。自從崇禎帝吊死煤山之後,他就一直爲國運擔憂。年初,土司沙定洲叛亂,佔據了昆明,自己積攢多年的海量金銀珠寶全部落於沙定洲之手,自己的妻子同樣在那場戰亂中自縊而死,兩個兒子沐忠顯、沐顯亮到現在還生死不知。
沐天波逃到楚雄避難,後來大西軍到來,打敗了沙定洲,因張獻忠有遺言要尊明,所以將世鎮雲南的沐天波迎回,給當菩薩供了起來。
沐天波明白,孫可望狼子野心,爲了收攏雲南民心,才禮尊自己,只要他一日不表明效忠朝廷的態度,自己就一日不安全。若他降清,那自己的生命也就走到盡頭了。
十天前,傅山挾朱由榔密旨到來,命沐天波協助傅山,儘快策反李定國,平定昆明局勢,沐天波才感覺有了主心骨,重新升騰起巨大的希望。
他毫不猶豫地奉了旨。
不過,他心裡也有些奇怪,自己從未有接到過永曆帝的任何詔旨,兵荒馬亂之下,先是弘光帝,後是隆武帝,再後是紹武帝與永曆帝爭風,局勢難明,自己也沒有派人去廣州上賀表。皇上怎麼就這麼篤定自己會奉旨?
其實,他是不知道,當今天下,若論朱由榔最信任的,第一個是沐天波,第二個纔是李定國。
爲何?史上早有記載。
這兩人一直追隨朱由榔原主東征西戰,一直到死於緬甸。當然,這二人死後,朱由榔才被緬甸國主送與吳三桂。
……
“公爺!”
傅山腳步很快,但很輕,並沒有驚動沉思中的沐天波,到了亭上,傅山纔開口見禮,將沐天波的思緒拉了回來。
“哦,青竹,回來了?那事怎麼樣了?”一見是傅山,沐天波眼前一亮,連忙問道。
“公爺,您請過目。”傅山從懷裡將孫可望手書拿出來,遞給沐天波。
“蒼天有眼,不亡大明!”沐天波看完,雙手撫胸,仰天嘆道,眼角竟流下一行激動的淚水。
“青竹,馬上佈置吧,皇上正等着咱們的好消息呢,事不宜遲啊。”沐天波拭了拭眼淚,將孫可望跟狗爬一樣的手書遞還給傅山,急切地說道。
“是,公爺,貧道這就派徐福去見馬寶。有了這封手書,以及孫可望要殺李定國的陰謀,不怕李定國還會念及舊情。只是,一旦起事成功,還請公爺迅速接手,穩定昆明局勢。”傅山道。
“放心吧,孫可望沒來昆明之前,雲南大大小小的官,都基本上與本爵有舊,本爵登高一呼,必然應者雲從,不會有問題的。只有一樁,爲防止傅作霖被人趁亂所害,必須讓馬寶派人保護。”沐天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