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派出的信使叫池富貴,真實身份是洪承疇的親兵,因行三,又被稱爲池三。
池富貴扮作行商,出了廣州城後,一路往北,在路上又買了一匹騾子做腳力,用了十幾天才抵達南直隸。
徑直來到洪承疇的府邸,門子都認得他,趕快將他讓進去歇腳。
池富貴問門子:“老爺在不在?”
門子道:“在,剛回府。”
“勞煩稟報一聲,我有要緊事要見老爺。”
“好,你等着。”
門子去了不久,管家洪家瑞匆匆過來,對池富貴道:“原來是池三啊,快走吧,老爺在書房等着你呢。”
池富貴應諾一聲,跟隨洪家瑞進去,來到書房,洪家瑞沒有稟報,徑直領着他進去。
“拜見老爺!”池富貴進門之後,看到洪承疇正坐在案後執筆書寫着什麼,連忙上前打了個千。
“起來吧,有什麼要緊事說吧。”洪承疇吩咐一聲道。
“老爺,小的奉錢謙益之命來給老爺送信。”池富貴站起身來,撕開袍子內襯,從中拿出一封信,遞給洪家瑞,洪家瑞轉身遞給洪承疇。
洪承疇接到手裡,一看信口火漆完好無損,拿起剪刀剪開封口,從中抽出幾頁紙看了起來。
待看完,洪承疇臉現喜色。放下信,又詳細詢問了一番錢謙益在廣州的行動,待聽說他想要扇動士子們鬧事,製造內亂,心中更是滿意。
洪承疇聽完,吩咐道:“家瑞,領三兒下去好好歇息。三兒,辛苦了,這兩天就住在府裡,哪裡也別去,想要什麼只管跟家瑞說。”
“是,老爺。”洪家瑞、池富貴同時躬身答應,然後退出書房。
洪承疇見二人去了,重新拿出那封信看了起來,邊看邊沉思:“朱由榔胃口真夠大的,我想直搗黃龍,他卻要一口將我吃掉。想一想,這也符合他的風格,漳州和虎石山之戰,哪一仗他不是這樣?好吧,既然通曉你的全盤戰略了,朱由榔,這回還能讓你得逞嗎?”
“錢謙益這枚棋子算是用對了,一入廣州就被命爲顧問這麼超脫的職位。原本以爲這個顧問是可有可無的,沒想到竟然能讓他運作到參與軍國大事中去,朱由榔不但用了他的計策,他還由此建立了威望,否則不可能將江西的情報摸這麼細。可見錢某人極爲用心,亦極爲有才,得給他請功,也好讓他更有勁頭做事。”洪承疇接着想道。
“還有,得想辦法讓柳如是寫封信給他。”洪承疇看着錢謙益信中“河東君安否?錢某日夜縈懷”之句,心裡雖很是不屑,但也只能想辦法讓錢謙益知道柳如是的現狀。
思忖已定,他坐下來寫了一份奏摺,折中詳細介紹了南明的戰略方案以及自己的應對之策,同時對錢謙益之功大加渲染。
寫完奏摺,洪承疇把摺子揣好,起身穿戴整齊,去拜見濟爾哈朗。
大軍由滿達海統領,還得有半月才能到達,而濟爾哈朗卻是已經早一步到了南直隸。
到了鄭親王府,洪承疇很快就見到了濟爾哈朗,把錢謙益的信和自己寫好的奏摺遞過去。
“好啊,好!亨九,真是太好了!有錢謙益這麼個刺紮在朱由榔的心上,一定能把他給扎死!亨九,本王看你這份摺子是給錢謙益請功的?依本王看,暫先不要請功,本王心裡記着呢。”濟爾哈朗笑道。
“王爺,您是怕錢謙益的事泄了?”洪承疇問道。
“對。亨九,錢某人太重要了,一定要保住他。你要上摺子,京裡能過手的人太多了,萬一有個泄露就不妙了。不光京裡,就連這裡,也只限你我二人知曉,別人誰也不要告訴。反正他的功勞本王心裡有數,誰還能密了去不成?”濟爾哈朗道。
洪承疇一聽,覺得濟爾哈朗說得甚是,不由得心裡對他又高看了一眼:“沒想到這位看上去有些粗莽,心思竟如此細膩!”
“全憑王爺吩咐!”洪承疇道。
“亨九,既然知曉了朱由榔的戰略,你是否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濟爾哈朗問道。
“王爺,奴才既然已知朱由榔的打算,難道還會讓他如意不成?”洪承疇自負地說道。
“說說看。”
“王爺,奴才以爲,咱們就將計就計,這麼辦……。”洪承疇把自己的想法合盤托出。
“此計大妙!亨九,本王覺得讓你對付朱由榔,真是太對不過了。換做別人,還真想不出這樣的計策來,反正本王是絕想不到的。”濟爾哈朗聽完之後,撫掌大讚。
“王爺誇獎了,奴才只是起個拾遺補缺的作用,真正拿主意的,還得是王爺。”洪承疇謙遜地說道。
“帶兵打仗本王比你強,但用腦子這樣事,本王不是自謙,真不如你。亨九,你這一說,本王心裡就有了底了,這回一定要朱由榔的好看,等咱們立了滅國之功,嘿嘿,豪格這小子還不定多眼饞呢。”濟爾哈朗笑道。
“是是是……。”洪承疇陪着笑,說道。
“亨九,錢謙益的那個如夫人,可一定要看好了,千萬不能讓她跑了,當然,更不能讓她死了。”笑罷,濟爾哈朗又叮囑洪承疇道。
“王爺請放寬心,奴才曉得輕重。柳如是在哪裡,只有奴才一人知底,看護得很嚴,別說人了,就是隻鳥,也休想飛出去。”洪承疇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就好。亨九,南直隸的事你就多費費心,制定詳細的作戰方案出來。另外,你以本王的名義給羅洛渾寫封信,讓他依計行事。”濟爾哈朗道。
“王爺,禧親王的調度是不是報給京裡?奴才以爲,讓肅親王下令最爲合適。”洪承疇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