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雄一死,線索就斷了。
昨日剛剛下旨,今日早上就溺水而亡,對手行動如此迅速,這裡面肯定有鬼,更何況黃有林還是曾經帶頭鬧事的文人?
這說明早就有人給幕後指使者報了信,否則,他們不可能應對如此迅速。
朱由榔迅速作出了判斷。
“盯緊黃有林,看看他跟哪些人接觸頻繁。另外,這事透着蹊蹺,肯定是有人事先泄露了消息,你要動動腦子,想想辦法,既查造謠傳謠者,也要挖出泄密者。這點事都辦不好,要你何用?!”朱由榔訓了戴如風幾句。
“是是是,臣一定儘快查個水落石出。”戴如風捱了訓,嘴上答應着,心裡卻道:“女婿訓老丈人,還有沒有天理了?逮住點錯就訓,皇上是不是對訓老丈人有癮啊?訓吧,訓吧,反正本老丈人也不是頭一次挨訓了,咱不跟女婿一般見識。”
戴如風如此想着,臉裡屁股外,小心地退了出去。
馬吉翔的動作也非常快,戴如風下殿不久,他就請旨求見。
“啓奏陛下,臣昨日已查清糧商的情況。”
“奏來。”
“遵旨。廣州城共有陳、紀、段、劉四大糧商,鋪子分別開在東、南、西、北四條街上。經明查暗訪,四家確有囤積居奇之嫌,陳、段、劉三家糧倉均有超過萬石存糧,現臣已經將其糧庫查封,而紀家糧倉卻是空的。據臣估計,紀家並非沒有存糧,而是將糧食藏到了別處,臣正抓緊調查。”
“每家只有萬石存糧?”朱由榔皺着眉頭問道。
“是。”
“不可能,就這麼點糧食,不可能撐起廣州市場,而且也賺不到多少銀子啊,這些黑心的糧商賺銀子的本事難道就這麼大?”
“回陛下,臣也覺得奇怪,萬石存糧,半日就被搶空了,如今糧價騰貴,他們沒有理由不借此機會賺錢呀。”
“這裡面肯定有鬼,給朕好好查一查!”
“遵旨!”馬吉翔高聲領旨。剛要退下去,就見一名小太監進來跪稟:“皇上,忠勇伯求見。”
“宣。”
馬吉翔一聽陳際泰來了,悄悄往旁邊一站,他要看看動靜。
“陛下,臣帶子上殿請罪。”
“嗯?帶子?帶哪個子?老三陳季才麼?”朱由榔一聽,感到有些疑惑:“請罪?請什麼罪?”
再一想馬吉翔的話,猛然大悟:“哦,馬吉翔說的陳家,莫非就是陳際泰?是老三搞的鬼?”
想到這裡,朱由榔不由地怒氣勃發:“好啊,還指望你們這些皇親國戚保駕護航呢,沒想到竟然在背後下起刀子來了?行,那就讓你看看吃裡扒外的後果!”
“忠勇伯,你哪個兒子犯罪了?犯了何罪?”朱由榔冷冷地問道。
“回陛下,臣管教不嚴,三子陳季才夥同其他糧商囤積居奇,大發國難之財,被臣察知,故而帶子上殿請罪,請陛下責罰。”陳際泰抖着聲音回道。
他整天跟朱由榔見面,哪裡不知道這位主子的脾氣?一聽這冰冷的語氣,就知道這回老三估計得遭罪了,即使不死,怕是也得殘。
折個庶子陳際泰到不心疼,他怕的是皇上因此冷落了陳家,冷落了他的心尖寶貝——女兒陳皎茜。
陳際泰現在過得非常舒心,女兒是淑妃,自己是伯爺,大兒子身爲福建巡撫,二兒子是水師提督,自己還掌管着軍情這個要害部門,而且還位列顧問處之首,走到哪裡都是受人尊敬的,都對自己客客氣氣,這讓他非常得意。
家裡的產業這一塊,陳際泰向來不上心,都交給了三子打理,而且打理得還不錯。
他家的主要產業是織布工坊,主要生產棉布、棉紗,產品主要通過海上貿易銷往海外。前些日子因爲僱傭了大量女工,還得到了皇上的誇讚。
糧鋪只是陳家所有產業中的一個小鋪子,陳際泰並沒有放在心上,昨日皇上下旨查不法糧商時,也沒有引起陳際泰的警覺。
沒想到今日一早,陳季才找到自己,說錦衣衛查到了自家糧庫的存糧,已被封存。
陳際泰大驚,細細一問,才知道三兒子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將過去一間不起眼的糧鋪經營成了廣州城內首屈一指的大鋪子。
陳際泰當然知曉囤積居奇、哄擡物價是犯了皇上的忌諱,不由大怒,命管管將陳季才綁了,帶着他上殿來請罪。
他在路上一直在犯愁,把老三交給皇上處置,如何處置都行,要他小命也不足惜,甚至把自己一擼到底也無不可,但千萬別影響到兩個嫡子和閨女的前程命運啊。
“昏聵!作爲朝廷勳戚,竟然溺辜聖恩、貪財忘義,陳際泰,莫非你以爲堂堂國法乃是虛設嗎?”朱由榔聞言暴怒,指着陳際泰罵道。
“完了完了,直接提名道姓了,看來這回麻煩大了!老三啊,老三,老子可讓你害慘了。媽的,小老婆養的就是不跟嫡妻養的省心啊。”陳際泰被罵得狗血淋頭,磕頭如搗蒜,心裡又是委屈,又是害怕。
“子不教,父之過。陳季才犯此惡行,跟你脫不開干係。雪松,擬旨!”朱由榔大怒,喚了一聲顧炎武。
“陛下,請息怒,臣有本奏。”顧炎武趕緊跪倒在地,磕頭奏道。
被皇上這誅心一問,顧炎武嚇得心頭一顫,不過還是大着膽子諫道:“陛下請息怒,臣怎敢因私廢公?臣以爲,陳家父子皆是朝廷忠臣良將,其三子如此作爲,殊難理解,莫非還有其它內情?故臣以爲應該將陳季才宣上殿來,問問清楚,如果他真是貪財忘義,再行國法不遲。”
“事實如此,還有什麼可問的?嗯,好吧,問清楚再說也無不可。李洪,宣陳季才上殿!”朱由榔一想,覺得顧炎武所說也有一定的道理,從哪方面說,陳季才也不應該如此胡爲啊,莫非真有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