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郝子建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行蹤已經被山地軍偵知,並且落入他們嚴密的監視之中了。
朱由榔對自己的安全絲毫不擔心。
他料定郝存忠不敢也沒有必要調動大部隊,若想屠村,只能是小股部隊。
對付小股部隊,五十餘人的山地軍若還是失手,焦璉就得撞牆去。
更何況,他還有侍衛,還有影衛。
所以,看似危險,其實安如磐石。
所以,他才能放心地呼呼大睡。
下雨天,睡覺天。陰暗的光線,加上具有催眠效果的風雨之聲,很容易讓人昏昏欲睡,睡之不醒。
本是貪睡,落在別人眼裡,反而讓人覺得他是置安危於不顧,讓一直提心掉膽爲他擔憂的陳貞慧、董瓊英、白興、祝家虎等人的心漸漸安穩下來。
朱由榔這一睡,睡了二個多時辰。
他睜開眼,見屋裡光線亮了,凝神細聽,外邊的雨聲歇了。
“怪不得醒了呢,原來是雨停了。”朱由榔暗道。
“叭嗒”、“叭嗒”的雨聲真是具有催眠效果,中間他好幾次醒來,都是在這種聲音之中又迷糊過去。
他自己都懷疑,若是雨一直下,他可能就會一直睡下去。
“爺,您醒了?”董瓊英伏在炕沿上也睡着了,聽到聲音,連忙睜開眼,發現皇上已經在起牀了,連忙問道。
“嗯,醒了。真是一場好睡啊。”朱由榔坐起身來,董瓊英趕緊伺候他穿上鞋襪,又怕他着涼,還給他披了一件衣服。
聽到動靜,陳貞慧趕緊進來。
“定生,有什麼情況?”朱由榔問道。
“回爺的話,果然不出所料,岳陽來了一百人,都是易服,現在君山埋伏,焦將軍已經在嚴密監視。”陳貞慧回道。
“切,才一百人啊。給瑞庭傳話,等到天黑解決他們,不要讓他們接近村子,免得百姓恐慌。記住,勿使一人逃脫,領頭的要活的。”朱由榔淡淡地說道。
“是。”陳貞慧答應一聲下去了。
……
一夜無話,祝莊村的老百姓睡了一個安穩的覺,他們並不知道自己逃過了一劫,也不知道在君山還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
這場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郝子建他們遭到了山地軍的埋伏,山地軍根本沒用鋼槍,用手弩射殺了幾人之後,焦璉趁勢喊話,亮出山地軍的名號,郝子建就率領手下放下了武器,乖乖投降了。
在投降那一刻,郝子建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感到慶幸。
山地軍突然出現,不用深想,肯定皇上就在附近。
作爲郝存忠的近衛,他自然知道山地軍的威名,也知道山地軍正在護駕。
他終於不用再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手了,也不用擔心將來被幹爹暗算了,更不用在將來的日子裡被沉重的罪惡感折磨了。
同樣有這種心理的,還有他的一百名手下。
這些人都是跟着郝存忠南征北戰的親信,浴血奮戰,殺人如麻,心早就硬了。在降明之後,軍隊大力開展了愛民整訓,再加上他們一直以來,都在開展愛民活動,百姓對軍隊的愛戴,讓他們心裡冰冷的暴虐,也漸漸有了一些仁義的溫暖,漸漸接受了“軍民一家親”的理念。
在接受屠村的命令時,他們中大多數人是抗拒的,無奈軍令大如山,他們不執行又能如何?
如今行動被山地軍發現了,他們也就很愉快地接受了這一現實。
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啊。
若非愛民教育化解了這些流賊出身的兵的戾氣,戰鬥不會這麼快結束,也保不齊會有人成爲漏網之魚。
……
郝存忠在焦灼中等來了天明,剛要派人出城去尋找郝子建,知府袁寶恆派人來知會他,讓他率千戶以上軍官去西門迎接聖駕。
“啊,一大早聖旨就到了?不是微服嗎,怎麼又大張旗鼓了?”郝存忠驚疑不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事發了。
“不會那麼巧吧?一會兒見了袁知府打探打探情況。甭管如何,先迎接皇上,走一步看一步吧。”郝存忠忐忑不安,但仍是心存僥倖。
“傳令,各營抓緊整理營務,把軍營收拾乾淨,都好好在軍營呆着,無有命令不準擅離;千戶以上軍官到帥府集合。”郝存忠令親兵去傳令。
等他帶着軍官們趕到西門,袁寶恆已經率領衙門的大小官員以及岳陽的士紳候着了。
二人見禮之後,郝存忠把袁寶恆請到一邊,悄聲問道:“袁大人,聖駕現在何處?用不用末將派兵關防?”
郝存忠是從二品,袁寶恆是從四品,從品級上說郝存忠高了袁寶恆四級,可大明的規矩向來是文貴武賤,郝存忠在袁寶恆跟前自稱“末將”也是理所當然。
“郝將軍,據傳旨欽差說,聖駕昨日歇在監利縣,今日一大早就啓程往岳陽來了。另外,陳貞慧陳大人附了一封信,說皇上在私訪中對岳陽的軍政民政非常滿意,沒有查訪到不好的事情,加之朝中事務繁多,因此皇上放棄私訪準備自岳陽回京了。”袁寶恆笑眯眯地回道。
他當然高興了,陳貞慧雖然在信中說皇上對軍政民政非常滿意,但他知道,主要是自己主持的新政推行讓皇上滿意了。
一聽這話,郝存忠立即把心放到肚子裡了。
昨日在監利,那子建的事就不可能露餡;今日大張旗鼓地自監利進岳陽,扈從必多,祝莊村的事也必不會暴露。
“但願子建快快回城,千萬別讓皇上發現。”郝存忠抹了一把額上的汗,心中祈禱。
“郝將軍,如此涼爽,你怎麼一頭的汗?”袁寶恆奇道。
“嗨,接到大人的信,末將是一通忙活,既緊張又興奮,所以一頭大汗啊。”郝存忠笑着解釋了一句。
“郝將軍,不瞞你說,本官心裡也是惴惴不安啊,深怕有所疏忽,被皇上責罰。你是見過聖駕的,虎石山大戰你也曾跟在聖駕身邊衝鋒陷陣,能不能跟本官說說,聖駕有何喜好?”袁寶恆深有同感地說道。
“呵呵呵……,袁大人,這您可問對人了。”郝存忠聞言一笑,開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