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的這些手下都是窮出身,像趙躍龍和葉允武都曾是海盜,對錢財之事看得比較重,不過打仗倒也是好手。總之是臣沒有約束好手下,違犯了軍紀,臣願領罰。”林察躬身請罪。
朱由榔聽他話中有爲手下開脫之意,心中就有氣。
不過,剛打了勝仗,就重處手下,有些不大合時宜。
他也知道,舊軍隊這些舊習氣,改也難改,但難改也要改,否則這些習氣要是傳承下去,自己想要建立一個強大水軍的想法,也就落空了。
“明微,這事先不談,你坐下,朕給你說一說水軍發展的事。”
朱由榔把違犯軍紀的事輕輕盪開一邊,想先做一做林察的思想工作。他這個水軍主官如果不能正確理解,那軍紀的事就不好辦。
“明微,朕一直想建立一支強大的水軍,不光在數量上要大幅增加兵員,還要在武器裝備上、船隻質量上都要大幅提高。建立強大水軍的目的,第一當然是爲了打贏跟清廷的戰爭,第二是爲了進行海外貿易、海上稽私等。”
……
“總而言之,水軍將是我軍建設的重中之重,將來,我們的水軍不僅要在長江、黃河等所有內河稱霸,還要征服廣袤的海洋!”
朱由榔描繪了一番宏偉藍圖,最後慷慨地說道。
林察聽得兩眼放光,熱血沸騰。
作爲水軍首領,林察自然也有自己的強大水軍夢,稱霸內河,征服海洋,這樣一個目標,同樣是他日思夜想的夢。
“可是,明微,這個夢想的實現不是那麼容易。你當然知道,千料大船在我水軍中就屬少有,運送兵力以及抗風浪能力都還是太差,這樣一隻船隊怎麼能行?所以,以後我們要造更大的船,二千料,三千料,甚至五千料大船!”
五千料大船?林察嚥了口吐沫。
那可是巨船啊,當年鄭和下西洋乘坐的鉅艦,就是五千料的大船。
那可是很費銀子的啊!
林察擡頭看向朱由榔,卻見皇上也正看着他。
他明白了。
“皇上,臣知錯了。臣回去立即整頓軍紀。”林察道。
“好,這就對了嘛。一隻沒有靈魂的軍隊是不可能打勝仗的,我軍的靈魂就是解放人民。同樣的道理,一隻見錢眼開的軍隊,更不可能打勝仗。對於不能嚴格遵守軍紀的人,先訓導,如能改正,則善莫大焉,如屢教不改,必須嚴懲!”朱由榔道。
“臣受教了。”林察真摯地說道。
“嗯,你立了功,朕本來要封你個爵位的,但你的軍隊未守軍紀,本應當罰,姑念是初犯,那就不賞不罰了。”
“臣之功不足以賞爵,臣之過當受嚴懲。臣謝過皇上不罰之恩。”林察酸澀地說道。
……
林察從朱由榔的帳裡出來,既興奮又有些懊惱。興奮的是自己的強軍夢終於有了實現的可能,懊惱的是,因爲趙躍龍和葉允武的貪財,自己的伯爵丟了!
“這兩個夯貨!得好好教訓教訓,竟然拿一些衣物、兵器糊弄皇上,皇上是好糊弄的嗎?這是初犯,丟了爵位,若是再犯,怕是皇上的刀子就來了。”
林察一想到皇上的精明,心裡又打了一個寒顫!
……
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讓廣州的老百姓大大鬆了一口氣!
自打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以來,長久都在擔着心,終於放下了。再也不用擔心被描繪成魔鬼一般的清兵屠城了,再也不用擔心妻女受辱,再也不用擔心家財被搶,再也不用擔心剃髮留辮了。
一時之間,廣州城內大街小巷涌滿了人羣,人們奔走相告,盡情歡慶勝利。
至於皇帝已經由紹武帝變成了永曆帝,老百姓卻是一點也不關心,只要自己的生命財產得到了保障,誰當皇帝不是一樣?更何況,永曆帝是最得廣東人心的隆武帝親自選定的監國,本來皇位就該是他的呢。
又過了一個月,李成棟收復福建的消息傳到廣州,老百姓更是高興,這下好了,廣州東西兩側的威脅總算是解除了,以後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
……
二月二,辰正。
廣州城一家名叫“龍龕餈”的小飯館裡,吃早點的人擠滿了小店,老闆魏鐸興奮地滿臉放光,不停地跟相熟的客人打招呼。
“喲,黃老爺,您來了?快請進。”一個身穿長袍的士紳模樣的老者走進店來,魏鐸連忙上前打招呼。
“小魏,生意不錯啊。”黃老爺微笑着說道。
“託皇上洪福,這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了。”魏鐸把黃老爺引到一張桌子前,請他坐下,邊擦桌子邊問:“您可有些日子沒來了,還是老規矩?”
“對,老規矩,甜的。”黃老爺答道。
龍龕餈分爲鹹甜兩種,一般北方人愛吃鹹的,南方人則愛吃甜的。
“好嘞,您稍等,馬上就來。”
魏鐸答應一聲,回身去了,一會兒端了一盤龍龕餈過來。
“魏鐸,看你高興的臉上像開了花,這陣子沒少掙錢吧?”黃老爺邊吃邊隨口問了一句。
“因爲如今就一種稅,別的像什麼人頭稅啊、地皮稅啊,官府的各種攤派啊都沒有了,總算起來,不但不多,反而還少了一些。再說了,黃老爺,咱這樣的買賣人,有錢不算什麼,照樣被人瞧不起,可如今不同了,皇上對商人一視同仁,沒有瞧不起,只要繳了稅,官府的老爺們再也不來找茬,而且腰桿也挺直了不少。還有,三代以後,商人子弟也可進學讀書,甚至做官,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啊。別說沒有多繳,就是多繳一些,只要給個尊嚴,咱也樂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