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夏怔了一怔,厭惡他?怎麼可能呢?在這個世界上,她可能會厭惡別人,但她獨獨不會厭惡墨予辰,這一生,她都不會!
她只是學會了愛他,其他的……再沒有其他的,她愛他,始終如一,這種感情,恐怕她想要壓制也沒有辦法壓制,它像是長在心裡,根深蒂固,時間越長,越是無法拔除,反而更加茁壯。
顧南夏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我沒有”
“你沒有?”墨予辰反問道,語氣裡滿是懷疑,“可我看得到,你怕我,你躲着我,對不對?”
顧南夏心裡猛地一緊,他說的沒錯,她是怕他,他讓她覺得陌生又熟悉,他明明是墨予辰,卻又不記得她和他之間的種種,她明明愛他,他卻已經有了他的未婚妻。
所以,她變的想愛不能愛,想說不敢說,只是小心翼翼的,不去捅破那張薄薄的紙。
更何況,當初是她對不起他,是她將最無情的話,一句一句的甩給他。
也是因爲她,他纔出了事,導致他的父親也離他而去,她又有什麼資本,再去和他說“愛”,她配嗎?
顧南夏臉色有些發白,她轉移話題道,“飯菜一會兒都涼了,我們先吃吧!”
她沒想到墨予辰會突然這樣,他向來是一個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能將自己內心的想法不顯露於人前,可今天……他竟這樣失控,彷彿換了一個人。
顧南夏執起筷子,頓了一頓,見墨予辰依然沒有要吃的意思,便夾了些油麥菜,放進他面前那個白色的瓷碗裡,她記得他以前喜歡吃這種清淡的蔬菜。
也許是因爲顧南夏親手爲自己夾菜,墨予辰鋒利的眼神慢慢失去了戾氣,眼底變的柔軟了幾分。
他拿起筷子,竟也乖乖吃了起來。
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舉手投足之間,就能讓一個個公司霎那間毀於一旦。喜怒不形於色,對於一切事物,都能泰然處之的墨予辰,竟然爲面前的一個小姑娘給收拾的妥妥貼貼,竟然爲她的一瞥一笑,而或喜或憂。
一頓飯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其他的,墨予辰要結賬,顧南夏急忙跑在前頭,去了收銀臺。
幸虧他不是那種吃大魚大肉的主,挑的飯店,價格也沒有高到她咂舌,結完帳後,一轉身,便看到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墨予辰。
她不知道他是生氣還是沒生氣,他總是面無表情。
顧南夏解釋道,“今天是我沒有做好飯,這頓該我請,算是道歉”
墨予辰淡淡的“嗯”的一聲,說道,“走吧!我送你”
這次顧南夏學乖了,沒有下意識的拒絕,只是應聲,跟上前去。
送顧南夏那條路,他墨予辰清楚的很,只是將車速壓了下來。
路兩邊的銀杏樹,前幾天,一眼望過去,還是黃燦燦的一片,現在卻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
地上鋪了一層金黃,車輪碾壓而過,無聲無息。
“你住的地方,離別墅還有段距離”墨予辰突然開口。
顧南夏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太近呢!”
“你做早餐需要臨晨五點起牀,差不多六點趕
到,也就是說,如果我七點用餐,一個小時,你能不能做好?”墨予辰目視前方,似乎只是在和一個保姆講話。
“我儘量”顧南夏回答。
“中午呢?還有晚上你下班,到了八點,別墅那邊沒有便車”
這些顧南夏都沒有考慮到呢!經他這麼一提醒,似乎是個大的問題。
“你該怎麼協調兩個工作之間的時間?”墨予辰詢問道。
顧南夏竟一時答不上來。
靜了良久,墨予辰終於又開口,“別墅裡有專門提供給保姆的房間”
顧南夏愣了愣,他是說,讓她住在別墅嗎?
“這樣……不好吧?”顧南夏遲疑的問。
墨予辰清了清嗓道,“我不過不想讓你影響到我的一日三餐,至於究竟留或不留,那是你的事!與我沒有任何的關係,我只需要在準點,看到餐點準備好就好”
他總是刻意去提醒她不要想太多,刻意告訴她,他和她之間沒有任何其他的瓜葛,他其實沒有必要將界限劃的那麼清楚的,她都明白,也絕對不會逾越。
顧南夏用略顯干涉的嗓音說道,“嗯,我……我都知道的,我們只是僱主與僱傭的關係,我也只要做好份內的事情就好”
墨予辰聽她這麼一說,心裡頓時不是滋味兒,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加大了力度,踏下了油門,急速行駛着。
在拐急彎時,他大幅度的,用力轉動了兩圈方向盤,手忽然傳來一陣劇痛,他急忙踩下剎車,車子猛然停住。
顧南夏的身子因慣性,頃刻間就往前一拋,頭險些撞到擋風玻璃上,她第一反應就是扭頭看向墨予辰。
他喘着粗氣,胳膊撐在方向盤上,低埋着頭。
顧南夏一臉慌張的握住他的右手,急切的問,“怎麼樣?很疼嗎?是不是又傷到了?不能開車就不要開車,你逞什麼強啊?”
墨予辰微微擡頭看她,她一臉擔憂,眉頭緊皺,她輕輕的將握着他的手,好像握着什麼易碎的東西,生怕稍一用力,便會摧毀,所以才那麼小心翼翼,膽戰心驚。
她的掌心涼涼的,有些冷汗沁了出來,細膩的肌膚緊貼着他,讓他心中頓時一暖。
墨予辰凝視着她,似乎迫不及待的就要將她看透,她平時總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說話辦事總怕出錯,膽小如鼠,剛纔卻用責備的語氣數落他!
這個女人,究竟腦子裡都裝什麼東西。
顧南夏看到他額頭上冒出的大滴冷汗,情不自禁的用袖子輕輕幫他擦着,語氣溫柔的問,“怎麼樣了?還疼不疼?我們去醫院吧?”
墨予辰一聲不吭,依然凝視着她,眸子幽暗如同一口古井,深不可測。
顧南夏這才注意到他的打量,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收手。
墨予辰卻忽然反握住她,讓她逃離不得。
相比於他的鎮定,她的眼睛裡滿是慌亂,呼吸也變的急促起來,她在害怕,可是怎麼可能呢?她害怕的事,不可能發生的,不可能的……
墨予辰定定的看着她,眼眸映着她有些驚慌的面容,然後他便情不自禁的,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她的臉
。
顧南夏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已經做不出任何的反應,只是瞪大眼睛瞧着他。
他的脣馬上就要印上她的脣。
她聞得到他身上那種熟悉的清淡的味道,越來越清晰的味道。
這時,一聲車鳴突兀的響起。
顧南夏一愣,霎那間清醒,立馬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抽出,慌慌張張的坐定。
車鳴聲又響起,接着是接連不斷的按喇叭的聲音。
墨予辰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下巴不自然的緊繃起來,他坐正身子,發動車,朝着顧南夏的住所開去。
剛纔的一幕,讓兩個人更加尷尬,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一直等到車子開到顧南夏的樓下。
“那……那我回去了”顧南夏低聲說道。
迴應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她打開車門,走下去,又有些不放心的扭頭看他,他微低些頭,眼睛沒有焦距,似乎在凝神思考着些什麼。
“那個……我是說,你的手……你要不去醫院看一下吧!”
墨予辰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依然穩穩地坐着,也不說話。
顧南夏便也沒有再開口,只是將車門輕輕關上。
在她繞過車子,背對着他走向樓前時,車門聲響起。
顧南夏好奇的轉身一看,只見墨予辰頎長的身影立在她眼前。
顧南夏眨巴眨巴眼睛,確認是他沒錯,便問道,“有什麼事嗎?”
路燈斜照在墨予辰的身上,他英俊的猶如妖精般的絕美面孔一半隱於黑暗,一半顯現在香檳色的燈光下,也許因爲光打的恰好,讓他本就高的鼻樑,顯得越發的英挺,輕抿的薄脣,將下巴的線條牽引出好看的弧度,這樣完美,如同神話般存在的男子,就這樣,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陣陣冷風,吹着他額前的軟發,他的眼睛明亮而堅毅,他輕啓薄脣,嗓音好聽的如同天籟,“我有事跟你說”
顧南夏詫異的問,“什麼事?”
他這麼認真,這麼嚴肅,似乎接下來,要講什麼很重要的事似的,顧南夏便也跟着認真起來,凝神聽着。
“我……我……”墨予辰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結巴過,一句話的事,到了口邊,竟說也說不出來。
顧南夏見他支支吾吾的,好奇怪,“什麼啊?”
墨予辰似乎對着空氣輕輕的說了一句。
正在這當口上,一輛大的貨車在兩人中間疾馳而過,那句話也無聲無息被淹沒。
墨予辰嘆了口氣,他本就是一個高傲的人,表白於他而言,着實不擅長,好不容易脫口而出,卻硬生生的被遏制。
車子遠遠離去,一切又恢復平靜。
顧南夏詢問道,“你剛纔說什麼啊?我沒有聽到?”
墨予辰深呼吸一下,淡淡的說,“沒什麼,明天不要遲到,我想說的,就是這個”
顧南夏撓了撓頭,遲鈍的“噢”了一聲,說道,“那……拜拜”
墨予辰點點頭,算是迴應。
看着她漸行漸遠的纖細身影,他在心底回答道,“我剛纔說,我喜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