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勳是扶着牆體,一步一步,慢吞吞的離開了酒店。
身影比以前,消瘦了幾分,整個人看起來也顯得虛弱,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狀態,即便那時候,在放棄顧南夏的那時候,他也沒有這樣的頹廢過。
他賠上了一切,卻換不來顧南夏的一個轉身。
而今,他沒有了顧南夏,連自己的事業也葬送。
本來以爲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卻沒想到他還有利用價值,被壓榨的價值。
可是,他並沒有覺得有多生氣,反而覺得,真好。
他都好久沒有見到顧南夏了,久的讓他以爲或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
她已經有了她的生活,有了她自己的幸福,他能做的,就是離的遠遠的,不要過去打擾。
可是,當他接到電話的時候,他才發現,其實他永遠都放不下她,只要是她有事,只要是他知道了,那麼,無論如何,他都會不顧一切的趕到她身邊,雖然她並不一定需要他。
韓真熙是打車過來,在看到樸勳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心疼。
以前那個高高在上,受人矚目的樸勳,現在不過是個再平凡不過的路人,一個人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一定很不好受。
她着急的下車,奔到他面前。
冬日的風將她的長髮掠起,襯着她那焦急的模樣。
她看着他那蒼白的臉和染了血的額頭,皺眉問道,“怎麼回事?你這是怎麼了?”
樸勳淡淡的一笑,彎起的嘴角是那樣的刻意,那樣的僵硬,“沒事,你怎麼來了?”
韓真熙生氣道,“我給你打電話,你一直不接,還好,我用手機定位,查到了你在哪裡……”
樸勳臉上盡顯疲憊,“我又不是明星了,你這樣着急我做什麼?”
話語間夾雜着些許傷感,讓韓真熙只覺得心酸。
她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額頭,驚道,“怎麼這麼燙?”
樸勳一張臉沒有任何的血色,卻強撐着擠出一個笑,“誰沒發過燒啊!”
韓真熙收回手來,深深的望着他,“這次……也是因爲顧南夏嗎?”
在她的印象裡,樸勳好像從來沒有爲誰瘋狂過,爲誰不計後果,除了顧南夏。
這些日子,他好不容易從那段痛苦的感情裡抽身出來,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韓真熙又怎麼會不懷疑。
樸勳久久沒有說話,眼睛裡閃過淡淡的憂傷,被韓真熙清楚的看在了眼裡,她確認道,“真的是她!你……”
韓真熙不想再說什麼,說什麼也無濟於事,他這樣的固執!
“發燒了,我們去醫院好不好?”韓真熙權道,她知道樸勳向來不喜歡去醫院,所以每次當他生病時,她總是要像哄孩子一樣哄他。
樸勳搖搖頭,“我有事”
韓真熙皺眉道,“什麼事比你身體還重要?!”
樸勳堅持道,“我不去醫院!我真的有事!”
“那好,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不然我鐵定攔着你!”韓真熙怒氣衝衝的說。
樸勳覺得累到不行,擺擺手道,“不管你的事,你
不要管”
“我要是非管不可呢?!”韓真熙覺得自己其實也可笑到不行,一邊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說着樸勳太傻太癡情,一邊做着同他一樣傻不拉嘰的事情。
“你還管我做什麼?!”樸勳聲音不高,卻含着濃濃的不耐煩,他眉心緊鎖,說道,“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樸勳了,你也不用當我的助理,不用整天跟着我打探我的行蹤,我給你開不起工資了,如果你是指望我能回到以前,那你太天真了,我既然退出了娛樂圈,就沒想過要回去!所以!你不要再煩我了!”
韓真熙怔怔的瞧着他,一雙大而黑的眼睛清澈的如同浸了水,“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這就是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感覺?煩?這麼多年,我陪着你一步一步走過來,就只換來這一個字是不是?”
她仰頭看着濃的化不開的天空,強撐着不讓自己的淚流下,半晌,她吸了吸鼻子,繼續道,“原來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人,因爲你開不起工資了,所以我就要離開,我們之間就只有工作的關係,是嗎?”
樸勳突然沉默了,他被韓真熙堵的說不出話來,被她那憂傷的表情所觸動。
她於他就像他於顧南夏,他不是不知道。
這樣看來,他也越發理解顧南夏了。
怪不得她要拒他於千里之外,連他的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在她那裡都成了錯。
樸勳感覺頭痛的厲害,似乎很重很重,他彷彿無法控制般,感覺到身體彷彿失去了重心一般,再然後,他的眼前越來越黑,那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分明閃爍着,在他的視線裡,卻越來越模糊,直到熄滅……
“樸勳!”韓真熙驚呼道。
他的身子就這樣不由自主的往下墜落……
冬天的風像是鋒利的刀子,颳着人的臉龐。
韓真熙彎下身,架起樸勳,艱難的走到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向着醫院而去。
只是當樸勳輸液的空檔,她去了一趟開水間,再回來的時候,病牀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輸液管耷拉在牀邊。
她一邊找一邊打電話,傳來的卻是關機的聲音。
她焦急的不得了,剛纔他會暈倒,那萬一,他又暈倒怎麼辦?這個人!真是氣死她了!
韓真熙跑到一樓大廳,醫院門口,都沒有見到樸勳的身影。
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的,眼花繚亂,來來往往的人羣,來去匆匆的車輛,不絕於耳的車鳴聲,都讓她覺得心慌。
她忽然想起來,他說他有事!
他能有什麼事?除非是顧南夏的事!
這樣想着,她便撥通了顧南夏的電話。
顧南夏還未開口,她便迫不及待的問,“樸勳他去找你了嗎?”
顧南夏皺眉道,“沒有啊!他怎麼了嗎?”
韓真熙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似的,對着顧南夏吼道,“他怎麼了?他還能怎樣?我看你是不把她折磨死,就不甘心是不是?!”
顧南夏頓了一頓,問道,“你什麼意思?樸勳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你告訴我!”
韓真熙冷笑一聲,“他出事,也是被你害的!少在這兒假惺惺
的,好像你很關心他似的!如若你真對他好,就不該一次又一次的來招惹他!顧南夏!究竟什麼時候纔會夠?!你已經有了墨予辰,爲什麼還見樸勳,爲什麼還讓他管你的閒事?你還嫌害他害的不夠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他現在過什麼樣的生活?原來天天在五星級酒店裡的人,如今窩在一個陰冷潮溼的地下室!爲了退出娛樂圈,他與多家公司解約,擔負起了鉅額的賠償金!原來天天在臺前受萬衆矚目的人,如今卻落得在幕後爲不知名的人寫歌填詞作曲的下場,就爲了那微薄的收入!顧南夏!你可真夠狠的!你說走就走,一個轉身,換來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你有沒有想過樸勳?!他賠上了一切!他賠上了一切!可結果呢!你對得起他!”
韓真熙一口氣將這些事全部抖了出來,即便樸勳專門叮囑過她,不能讓顧南夏知道他的處境,畢竟他有自尊心,不願被心愛的女人所可憐。
顧南夏緊緊地握着手機,久久都沒有說話。
電話明明是通着的,彼此卻又沉默不語。
半晌,顧南夏問道,“你現在是找不到他了嗎?他有沒有說過什麼?或者見過什麼人?”
韓真熙諷刺道,“他說他有事,是有關於你的事吧?你會不知道?”
“真熙,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你告訴我,他究竟說了些什麼,或者哪裡有讓你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他究竟去哪裡了?爲什麼說都不說一聲!他不知道,有人會擔心他嗎?”韓真熙帶着哭腔說道。
“你先不要哭,我們一起去找,好不好?”
“找?你說的輕巧,這個城市這麼大,你去哪裡找,你去哪裡找?!”韓真熙早不是那個遇事沉穩淡定的女子,焦急的樣子如同失去了最重要人。
“你知不知道他還病着!就在剛剛不久,他還暈了過去,我真的很害怕,真的很害怕……”韓真熙似乎在喃喃自語,聲音越來越弱……
顧南夏還想問什麼,手機卻被墨予辰搶去,他二話沒說,直接掛斷。
顧南夏爲此感覺到很生氣,“你這是幹什麼?爲什麼掛我的電話?!”
墨予辰還不知道她會爲了樸勳這樣的衝他吼,他看着她,淡淡的說,“你覺得你和韓真熙這樣打電話,能打出個什麼結果來?”
“不然呢?不然怎麼辦?”顧南夏也着急到不行,尤其聽韓真熙說到樸勳的現狀,她能不擔心嗎?!
墨予辰嘆了一口氣,“你爲什麼不想想,樸勳爲什麼會和你待在酒店裡?明顯是有人刻意安排,那這個人,是誰,你心裡沒有答案嗎?”
顧南夏臉“唰”的一白,“你是說……章昕?”
墨予辰嘆了一口氣,“章昕剛回國不久,她哪裡知道你和樸勳之間的關係,除非是簡司瑾……”
顧南夏好像頓時被點醒似的,“那……那是不是……”
“不一定,你想想,樸勳怎麼會輕信簡司瑾的話,怎麼會看着陷阱往裡跳?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人替簡司瑾傳話,而這個人,必定讓樸勳深信不疑!我這樣講,你能不能想到這個人,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