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章節閱讀 75小說?? :張木匠今晚回家很遲。(博^看^小^說^網^:ωωω.bōkāń.cc)一個人在這大雪紛飛中走夜路,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夜深了畢竟還是很心虛。他之所以心虛也不是怕攔路的強盜,現在是太平盛世,連家裡大門都不用上鎖,哪還有人上路搶劫呢?他心虛是因爲害怕,害怕又遇到雪夜裡的“鬼打牆”。說起來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候他大兒子志高還剛會走路,也是個大雪天的夜裡,他從鄰村的主顧家回來,經過五昌嶺下面的五昌口時忽然就迷路了。那可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啊!若不是雨雪天,他都可以閉着眼睛走過那地方。可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他迷路了。那天夜裡,雪雖然不是很大,但刺骨的寒風卻“嗚嗚”地使人格外心寒。在進五昌口之前都一切正常,雪光映路清晰可辨;進了五昌口之後,似乎也一切依舊,山是山,路是路,樹木是樹木。可當他走着走着,猛然發現又回到原來那地方時,一下就毛骨悚然了。這時已經分不出東南西北,眼看着很熟悉的方向和道路,但是再怎麼走都會回到原來的地方。他當時幾乎嚇癱了,就站在路口上撒了泡尿,嘴裡還不斷念叨着菩薩保佑之類的話,可就是不管用。折騰了近兩個小時後,幸虧附近傳來人聲狗吠,才使他清醒過來。回家後,他顧不得溼衣泥鞋,倒頭就睡。他女人見他蠟黃蠟黃的臉上滿是污泥,給他拖衣時,還發現上衣幾個口袋裡都是碎石、泥土,還以爲他是生病跌跤了呢。第二天,他女人問昨夜到底是怎麼了?他也就隨她的口,說是因疲勞無力而頭昏跌跤了。張木匠自己心裡清楚,他是遇到了五昌鬼打牆!自那以後,雖然經常在農閒或雨雪天出去給人做木匠活,但再也不敢深夜回家了。
今天是給他一個好朋友打傢俱。好朋友的兒子把人家女孩子給弄出事了,女孩子孃家人逼着快結婚,說無論如何不能把孩子生在孃家。爲了打好傢俱趕婚期,張木匠只好趕了夜作。現在應該是夜裡十一點多了吧,前面就是五昌口了。張木匠一想起五昌嶺及其夾口心裡就發怵,就頭皮發麻,頭髮就一根根直豎起來。好在雪已經停了,在雪光映襯下,四周都看得很清楚,還不至於猛不丁身邊竄出什麼都來不及反應。人說‘酒壯英雄膽’,他今晚就喝了酒。自己是不是英雄不好說,但是現在的膽子好像是要大些。呵呵。爲了更大限度的壯膽,張木匠從到五昌嶺就開始高聲大唱,他要將聲音傳到自己女人的耳朵了,傳到四周附近的人家;還要告訴準備作祟的鬼:老子今天喝酒壯膽了,別惹老子!張木匠一路走一路吼,很快就來到五昌口兩山夾一凹的正中間。這裡兩邊是三、四十米高的陡坡,陡坡上覆蓋着一人多高的雜樹深草;在雪光輝映之下,歷歷可見雜樹深草中,被蘆蓆包裹着的那些死人棺材。轉眼間,風吹樹搖蘆蓆響,霎時就如同進入陰曹地府。一人多高的雜樹,被風吹得搖來擺去,形如羣魔亂舞;覆蓋死人棺材的蘆蓆嘩嘩作響,就像棺材裡的人正在向外爬呢!他打了個寒噤,渾身毛孔噴張,心幾乎要跳到胸腔之外。張木匠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跑,一旦開跑,鬼必然在後面追。他將手中的斧頭揮了兩揮,硬挺着收斂心神,雙眼直視前方,一邊扯着嗓子大聲吼唱,一邊挺胸大踏步向前。突然,張木匠腳下被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絆了一下,隨着雪地裡一聲慘哼,一隻冰冷的手就死死抓住了他的腳脖子。他腦袋“嗡”的一聲近乎嚇傻了,想掙拖那隻手,可是渾身卻沒有一點力氣,連手中的斧頭都掉到地上,只是不停地帶着哭腔求告:“放了我呀,我是好人那。菩薩保佑,我沒有做壞事呀。”然而,那隻手不但沒有因他的哭求而放開,反而抓得更緊。良久,隨着不斷地哼哼聲,他的腳下傳來一句話:“別怕…我…是人,不是…鬼。”前面說了什麼張木匠沒聽清,但是後面“不是鬼”那句他可聽得一清二楚。他猶豫了一下,壯起膽子慢慢向腳下掃了一眼。呀,是個人躺在雪地上!他以爲自己看花了眼,就揉揉眼睛再看一次,果然是個破衣爛衫的人!原來,他剛纔只顧着直視前方高聲吼唱,根本不看腳底下的路;加之躺倒的人身上蓋着一層雪,所以他就一腳踩到別人身上去了。張木匠弄明白後,立即蹲下身問:“你怎麼啦?躺在雪地裡不怕凍死呀!”地上的人斷斷續續地回說:“我病…了。救…救…我吧”。張木匠本是個手藝人,免不了經常出遠門攬活兒,所以深知在外生病的苦楚。有時他在外面生病了,遠離家門,甚至沒有一個熟人,那時哪怕有人給你一碗水,自己都會感激涕零。現在他自己遇見倒在雪地裡的病人,一下就勾起曾經的內心傷痛。他沒有過多考慮,將地上的病人扶起來,二話沒說就把他背到自己家裡。他先給病人餵了幾口水,再將他放在大木桶裡泡了個澡,換上乾淨衣服,就安頓在偏屋房間裡睡好。他女人又熬了薑湯,給張木匠一碗,給那個不知名的病人也送去一碗。臨睡前,張木匠又送過去一碗水泡飯,並囑咐這個撿來的病人:“我的房間和你只有一壁之隔,有事你就喊一聲。”
第二天早起,張木匠就端上一碗稀飯,到偏屋裡探視病人。經過暖和舒適的一夜休息,病人的氣色明顯好轉,待吃完稀飯以後,也很快就有了精神。張木匠見他滿臉風霜,一副窮困潦倒的模樣,再結合他穿的衣服和昨夜的情景,估計他不是偶然病倒在路途中的。張木匠看他精神恢復了不少,就隨便和他攀談起來。果不出所料。病人自己說,他今年六十六歲了,年輕時一直在江湖上行商,到了不少地方,經歷了不少事,也積蓄了數目可觀的家產。二十多歲就結了婚,老婆也是行走江湖的同道。到他三十六歲時,老婆已經爲他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加之自己生財有道,可謂人丁興旺、財源廣進。本指望在江湖上再跑個年把時間,就回家當財主、享受天倫之樂,哪知就在做最後一筆大生意時,讓人給騙了。張木匠聽他說是一筆大生意,還讓人給騙了,便禁不住問道:
“不會是將你的錢財都騙走了吧?”
“哦,那倒不是。受騙倒是不假,但是我在錢財上並沒有受損失,只是從那以後,我家裡就接二連三出大事了。”
“哦?那是怎麼回事呀?”張木匠很是不解地問道。
“原本以爲是一票大生意,我也花費了好多功夫,哪知人家丟下個大空箱子跑了。第二天,我就生了一場大病。等我回到家裡沒多久,一場大火將房產燒光,老婆也被燒死;不到一年功夫,三個兒子死了兩個,兩個女兒也相繼遭遇了橫禍。剩下的父子兩相依爲命,一直到孩子五歲時,我以爲災禍應該到頭了,哪裡知道,一場瘟疫又將孩子收走。二十多年來,我一個孤老頭子到處漂泊、四海爲家,昨夜要不是遇到你這個好心人,我也不在人世了。”
孤老頭在張木匠家裡住了四、五天,一直到病好。其間,孤老頭幾乎沒說什麼感謝的話,好像張木匠救他是應該似地。他女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免不了在張木匠面前嘀嘀咕咕發泄着不滿:“什麼人吶!就像我們家老長輩一樣,服侍了他卻連一句感謝的話都聽不到!”張木匠勸她說:“我救人是爲了做好事積德,又不是爲了幾句感謝的話。再說了,好事都已經做了,還計較這些沒用的做什麼喲。以我看吶,這個人不簡單!別看現在落魄了…哼哼。爲什麼?就憑他沒說一句感謝的話!不信你就等着看好了”。四、五天病好後,老頭便執意要走。臨走前,他將張木匠喊到一邊,從他那破棉襖的夾層裡,掏出一張兩巴掌大的油皮紙,極其鄭重的說:“張師傅,我的命是你救活的!這張圖紙是我的傳家之寶,本應傳給後代;可我現在已是孤家寡人了,再留着也沒什麼意思。我把他送給你,也算報答了救命之恩。你要記住這句話:‘解得此圖,必當大顯’。千萬收藏好,別讓外人知道。你是個大好人,積德行善造福子孫,你的後代中肯定會有人能解開這個秘密。”說完,就揚長而去。張木匠待那人走遠,就仔細端詳起這張油皮圖紙來。只見它只有兩巴掌大,黑乎乎地,四邊已爛,中間的摺痕也已破裂;上面畫了六個圓圈,被三條線交叉連起來。除了正下方圓圈裡有個“土”字、右下角的圓圈裡有“雷澤”兩字而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說明。張木匠雖然也讀過兩年私塾,認識一點字,但面對這樣一張奇怪的圖紙就一籌莫展了。在將信將疑中,他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還是將這張油皮紙塞到箱子的最底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