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朝陽,天已經暗了,昏黃的斜陽照在城門口的三人身上,平添幾分落魄。
“排行前十的古城,果然名不虛傳,連這城門都是如此高大。”聶璟仰頭看着城門頂,恰好一隻歸鳥飛過,許是腹內太滿,不便飛行,便把那貨從天而卸,不偏不倚的落在聶璟腦門上,片刻呆滯,棠樹清晰的看到聶璟無限放大的瞳孔,身形僵硬,繼而大叫一聲,又慌忙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吳傳奕背過他踏進朝陽,笑的遮掩,回頭瞥見聶璟仍是不敢相信和無法抑制的憤怒,便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了聲,棠樹也是覺得心裡輕鬆,快步跟上吳傳奕,把聶璟孤零零的一人留在原地發愣。
夜色將至,朝陽城裡的客棧多是都住滿了人,三人便隨便尋了一間,問掌櫃先生,卻是隻有一間房了,“三位客官,真是對不住,今日不知怎麼了,朝陽裡來了不少的人,倒也不是小店愛佔便宜,不讓旁人做你們的生意,但朝陽城裡的別家店也全是住滿了人,不過,若是有心問問,也能找出個一兩間房,但這天已黑,客官還是就在我這小店歇下,明日有人退了房,第一家便給了你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聶璟和吳傳奕也只好同意,但他們倒是忘了,還跟着棠樹這個女子,不過棠樹也未曾有意見,也到是簡單。
進了房,只有小小一件,好在店家熱情,給他們送了褥子,棉被什麼的,也不至於沒地方睡。
坐在一樓,三人圍着一個小桌,點了些家常吃食,裹腹一番,席間,聶璟對那隻放肆鳥的進行了無休止的精神教育,繞是吳傳奕脾氣好,也拿菜噎住他的嘴,“好好吃飯,遠潁的規矩,吃飯無聲可要記得。”
聶璟吞下青菜,不滿的扒拉兩口米飯:“又不是在道門,我纔不守規矩,就算是在道門,你幾時見我守過規矩了?”
吳傳奕無奈一笑,又給他夾了一筷子的香菇:“好了,一會洗一洗,先吃飯,等下我去打聽一下,興許最近人多和這狐媚有關。”
聶璟撇撇嘴,“每次都這樣,道門也是小氣,就給那麼一點碎銀子,天天風餐露宿的,大師兄,你該給師傅說說了,你說這開水煮青菜的,素炒香菇,一點肉都沒有,我要瘦了,大師兄!”
“好,我都知道,最近遠潁不也在改麼,這次師傅還多給了我兩錢,你也知道,我們道門保衛一方平安,爲的哪裡是錢。”
“你總是有理,我不和你扯,不過,這次平定了朝陽霍亂,我要加錢,你攔不住我。”
棠樹忽然沒頭腦的問:“錢是什麼?”
她這話徹底把兩人弄的不知說些什麼,好半天,吳傳奕纔回答道:“錢嘛,可以用於交換物品,,今日住的客棧,便是需要錢的。”
聶璟瞪大眼睛:“小丫頭,你們草原,不用錢嗎?”
棠樹看到兩人的錯愕驚訝才發覺自己問錯了,便低下頭,對着問他的聶璟甩下一句“要你管。”
真是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啊,棠樹略微討厭現在這種的無能爲力,不過,只是一閃而過,若想與君上在一起,便要先忍受這個人,忍住殺他報仇的衝動,起先便覺得似是見過,直到今夜纔想起,他與殺害君上的人有五成相似,少了些冷峻,多了些世俗的氣息。
簡單吃完,棠樹覺得甚是清醒,按照人間的作息,此時應當是該入睡了,但吳傳奕要出門打探消息,大好的獨處時光,棠樹怎會捨棄,在吳傳奕帶好法器出門時,棠樹便跟了上去,吳傳奕問她:“有何事?”
棠樹先是拉住他的衣裳,再說道:“我和你一起,我一個人害怕。”
“外面纔是危險,客棧裡有聶璟,他洗的很快,你和他待在這裡纔是安全。”
“不要,我信不過他,他欺負我。”
吳傳奕見她一副不跟着去就不罷休的樣子,只能帶着她了。
在客棧時,吳傳奕已經問好了,在這朝陽城裡,最好玩的便是東邊的松煙街,那裡魚龍混雜,最是容易打探消息。
吳傳奕換了身衣裳,墨色青衫,帶着香囊,發冠也梳的低了些,有種風流之感,成煜與君上相比,也只能算作平手。
吳傳奕見她一直盯着自己,笑着解釋道:“去什麼地方,便要穿什麼衣裳,這樣纔不會顯得格格不入,才能減少被注視,打探更多有用的信息。”
棠樹點頭:“君上果然厲害,那我看起來奇怪嗎?會不會拖君上的後退?”
吳傳奕低頭,見那丫頭仰着小臉,臉上也未施脂粉,兩頰略有些泛紅,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沒有半點雜質,鬼使神差的吳傳奕脫口而出:“棠兒。”
棠樹聽到後,竟立刻拉住吳傳奕的胳膊,不可置信的問他:“你,你叫我什麼?君上記得棠兒?”
吳傳奕不知爲何竟會叫出棠兒,這和以前一樣,他總是會沒頭沒腦的說出奇怪的話,平時都是與聶璟呆在一處,聶璟不在意,自己便也覺得沒什麼,但今日,卻不對勁了。
“我說的是糖葫蘆,你想吃嗎?”吳傳奕只想趕快解決了,不要再過多糾纏。
“我沒有吃過,好吃嗎?”
“我給你買一串,你嚐嚐味道,不喜歡就給了我,喜歡我再給你買。”
“好。”
吳傳奕轉身,棠樹用袖子快速的擦乾了眼淚,在接過糖葫蘆的那一刻,棠樹已經看不出哭過。
她知道,君上沒有之前的記憶,不記得自己很是正常,這沒有什麼可難過的。
咬下一顆,是壞的,嘴裡有說不出的味道。
“喜歡嗎?”
“特別喜歡。”
第一顆就爛了的糖葫蘆,還是不要再讓君上吃了。
行了片刻,便到了松煙街。
一派繁華,這裡多是酒樓,女子館,來往的多是男人,有在朝爲官的大人,有意氣風發的將軍,市井百姓,自也有些潑皮流氓。
吳傳奕和棠樹進了一間有三層的酒樓,棠樹不知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竟看到一抹青色人影快速的消失在巷子裡,青楓?
棠樹來不及多想,眼下的事較爲重要,若真是青楓,也沒什麼可爲他擔心,青楓的能力自己是知道的,輕易不會傷到自己。
棠樹追上吳傳奕,店小二真在熱情爲他們引路,吳傳奕隨口說道:“店裡的玉梅賣完了嗎?”
小二也是笑着,面上卻帶着謹慎和試探:“真是不巧,玉梅賣完了,客官要不先聽個曲兒?是平羅館的丫頭,石仙仙唱的。”
“聽聽也好,拿一罈酒,一碟酸黃豆。”
小二又湊近了些,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木牌子,指着身前的屏風說:“客官從那兒,便能進到地下,牌子對着玉梅就可。”
“多謝。”
棠樹聽的雲裡霧裡,不知所以的跟着吳傳奕,繞過屏風,後面是一堵牆,刻着畫,吳傳奕將木牌安放在浮起的玉梅處,剎那間,一股從牆裡噴涌而出的強大吸力瞬間將二人吸到另一個地方,望樓的地下,困獸場。
那裡進行着違背九洲法規的交易,買賣妖怪和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