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被程雙講的這“手槍爆頭卻被打出一個包”的笑話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程雙見狀終於暗暗放心了些,她要盡力穩住小可的情緒,這小子是個急性子,然而現在敵暗我明,須得保持冷靜剋制方能應對接下來未知的危險。小可當然清楚自己性格中的弱點,他雖然笑的很勉強,不過程雙的努力並沒有白費,爲了顧全大局他還是管住了自己的急脾氣沉下氣來靜待後續即將發生的未知變故。
程雙提到了火器的話題之後忽然想到了己方目標容易被火光暴露出來的問題,她提議立即滅了火,小可卻嘲笑她說:“怕什麼?難道對面山頭那人提槍下山以後見到咱們兩個人、三條狼圍在一起烤火就會以爲它們仨是狼人;或者把咱倆當成人狼不成?在這深山老林裡要是有人敢衝咱們放槍咱倆也用不着管什麼防衛過當了,一刀劈了丫的喂狼了事。”
“什麼呀!”程雙說:“你知道潛藏在暗處的對手看到火光咱們會有多少危險嗎?大野地裡點着一團火這樣目標太大了,如果對方懷有什麼惡意,躲在暗處放黑槍可該怎麼辦?”
小可堅決反對她的觀點,他說:“程熊貓你怎麼不想想對方爲什麼要開槍呢?如果他們開槍是因爲遇上了某種危險,但是用了霰彈槍都沒能解決問題的話,就憑咱倆手上這兩件破鐵片兒如果不留着火種不是等着死嗎?”
在勸告服了程雙之後,他二話不說立即反身到附近林子裡砍起柴火來。大砍刀自重大而且刃很薄,用它來砍木材並沒有柴刀、斧子好用,這一次他不再砍那些看似耐燒卻滿是松油而極難砍斷的松樹枝,只就近挑了些易於獲取的灌木枝下手。
幾分鐘以後小可抱着木柴回到火堆旁,他才坐下來還沒能緩上一口氣危險就如期而至,那三條狼原本膽怯的趴在程雙身後,它們突然警覺的爬起身來,各個都半蹲下去將屁股支得老高、把頭埋得很低保持着戰鬥狀態,兩人從它們的反應中感知到危險的到來,小可側耳傾聽,不久之後他就聽到了對面那座山上的異動,半山腰上有一隻活物正以很高的速度直衝下來,它下山的朝向竟然就是他們所在的溫泉一帶。
程雙和小可對望了一眼互相鼓勵着對方,他們都在思索着是什麼動物會讓羣狼如此畏懼,這種恐懼竟然戰勝了它們怕火的本能而驅使着狼羣和他倆組成了防禦同盟。
來者是一隻碩大的野獸,它像暴風一樣從山腳下直撲過來,每一次轉換腳掌蹬過地面之後它都會迅速的向前移動出四米左右的距離,以它奔跑的速度看來即使被它追獵的人是博爾特,恐怕這位世上跑得最快的人都得甘拜下風不得不和它展開肉搏。
這隻巨獸大概受了什麼刺激,它就像瘋了似的奔着光亮處直衝過來,小可見自己這點並不算旺的火頭壓根就阻不住它的威猛之勢,臨時抱佛腳再添些柴禾上去更是愚不可及的主意,情急之下他抄起汽油桶飛快的擰開蓋子,擡手就向火苗上猛澆了一記。
一升有餘的汽油在明火之上迅速引燃,升騰而起的火苗猛然躥起三米多高,直衝向上的火焰和濃煙將周遭都映照成了鮮紅色,那隻怪獸原本只需再起兩步就能高高躍起跨過篝火直撲對面,然而這猛然爆漲起來的火勢卻嚇得它受驚不小,對火焰與生俱來的恐懼和自保的本能驅使着它極速收住前衝之勢,它之前撲來時的那股瘋勁被這沖天而起的火焰壓了下去,它本想退開卻又收不住力,這畜牲自有一股聰明勁,它腦袋一偏帶動全身轉了個方向,在撞上火苗之前向旁讓開並一頭扎進了泉水之中。
兩人都站在火光對面因而當它衝來之時誰也沒看清這隻野獸是何方神聖,當它鑽進溫泉裡之時小可的雙眼卻在那一瞬間捕捉到了它的大致型態,它身軀的粗壯程度不輸於成年灰熊,而它的肌肉卻又比熊類生得急健因而更加靈活,小可目測它站立起來的高度絕逼在兩米二六開外,十足是個比小巨人還要高大的怪獸。
這隻野獸鑽進溫泉之後數分鐘都沒再露頭。兩人心裡直犯嘀咕,心說這麼擅長潛泳的怪獸太少見了點吧?哪一種水陸兩棲的動物會有這麼快的奔跑速度呢?
兩人驚魂不定的高度戒備了好半天這才各自抹了一把汗向溫泉連慢慢挪動了幾步。兩人誰也沒敢吭聲,任時間如同膨脹了一般極度難熬的流逝下去,他們在距離那水池不過三米遠的位置停了下來,藉着身後微弱的火光他們透過清澈的泉水這纔看清了它大致的動作和模樣,原來這兩米多深的溫泉剛好容得它在腳掌觸到池底的同時留出鼻孔到水面之上喘氣,所以它才一直沒鑽出水面。
長時間保持這樣全神防禦的狀態對體能的消耗極其巨大。兩人用眼神交流過之後便一齊退回到了火堆之旁,當火光爆起之時那三條狼第一時間就炸開了鍋,它們沒命的扎進了身後的草叢裡,直到那怪物下了水之後火堆裡的汽油燃燒怠盡了它們才安定下來再度返回戰場幫助小可和程雙防備那隻猛獸的二次來襲。
眼見那火堆因爲一陣急劇的加速燃燒而即將熄滅,小可連忙丟下刀趕上前去在微弱的火苗上添了一把幹樹枝,這堆篝火是他們第一道;同時也是最後一道防禦線,任你手中是大刀還是扳手,再鋒利的冷-兵器對付起這種敏捷的龐然大物來都難以一擊致命,近距離和它鬥在一處如果不能做到秒殺對方的話,那麼下一秒鐘死掉的一定就是你自己。唯有把這堆篝火燒得旺了那東西纔不敢再度逼近。
小可幫程雙出了個主意把那隻扳手製做成一支火把,他在扳手上緊緊纏縛了厚厚的布帛並用汽油浸透了它們,他將這支可以移動的火源交還到程雙手上時還提醒她說:“點着它以後你千萬要小心些,火頭別直上直下的正對着自己身子,免得滴落的油先把你自己給焚了,這種高智商的猛獸最喜歡吃的點心就是活烤美女。”他的冷笑話嚇得程雙又冷又怕,她氣不過又沒有小可嘴損,情急之下她只得狠狠的掐了小可一把出氣。
那隻怪獸離得如此之近小可便不敢留下程雙獨自一個人在火堆旁邊了,虧得他今晚砍回來的灌木看起來更細卻比松枝經燒得多,憑藉這堆木材的火力他們的篝火勉強挺到了天傍亮還被熄滅。此時小可才後怕起來,心說幸虧前一夜吃過虧長了個記性,如果今夜當着這怪獸的面自己這邊的火堆卻後繼無力沒得燒了那該怎麼辦?他們僅剩下的可燃物只不過就那幾升汽油而已,一直向火中填汽油又能燒多久?如果分出一人去砍柴落了單則太過危險;兩人抱團行動的話遠離了火源那野獸仍然不會跟他倆客氣。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他們終於能夠看清那隻在池水中泡了一夜的怪獸,小可只覺得答案是這樣莫名的諷刺,原來令狼羣怕到幾近崩潰的天敵竟然也是一隻狼——一隻個頭大得出奇的獨狼。它的外表有着與科幻電影中虛構出的那種人狼很相近的形態,從它發達的後腿肌肉中推測它人立起來應該不成問題。
這隻渾身肌肉虯結的巨狼原本半漂浮在溫泉中閉着眼睛美美的享着清福,當日頭衝破地平線以後它側頭看了看和它對峙了一整夜的敵手,雖然那團篝火已經熄滅,然而在岸上等了它一整夜的對手們仍然意志堅定,隨時準備與它殊死一戰。它的面貌兇殘可怖,而它審時度勢的狡滑勁兒更不在它的戰鬥力之下。這隻巨狼並沒有立即與之一拼的打算,在它眼中這些生命都是它未來數天的食物而已,它會留着他們慢慢折磨,之後逐個的吃掉。
它從溫泉的另一側爬出水面,到達對岸以後狠狠的抖了幾抖身上的水珠,此時小可和程雙才真正的看清了它的尊容全貌,這隻獨狼的身型就像一隻加大版而且被剃去了頸圈鬃毛的成年雄獅子,它的體重保守保計也要比最強壯的西伯利亞虎還重,沒有半噸也少不過八百斤去。陸生食肉動物中唯獨可以和它一較體型的也只有成年雄性北極熊了。
它似乎受了傷,雖然身上全無血跡,然而它轉身緩緩踱着方步離開時卻明顯能看出它的右側前肢動作並不順暢自然,那條腿每次着地時它的頭都會隨着那不夠強勁的支撐而向前方探出。
望着它一瘸一拐離開的背影小可乾笑了一聲說:“這傢伙還挺會享受的,在溫泉裡泡了一宿也不怕虛脫!爬出池子才知道難受了吧?”
程雙望着它的身影直犯愣,直過了好半天她纔回過神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隻異常強壯的肌肉狼纔是攻擊越野車、咬死人的真兇。”
那三條郊狼都在近親強壯身形的比對之下自卑的打了蔫,小可和程雙上前到溫泉中探看了一番:只見水池裡飄着數段暗紅色的絮狀物和皮膚組織,它大概流了很多血,只不過不斷涌出和蒸騰發散到四周的泉水流動性很強,那些血水都隨着熱泉蒸騰而出了所以並不明顯。
小可疑惑的說:“這貨下山究竟是衝着吃咱們來的;還是單單隻爲了泡溫泉而已呢?它受的是什麼傷?該不會這隻龐然大物在攻擊越野車的時候前肢被玻璃劃破了皮才用溫泉浴療傷的吧?”
程雙很肯定的反駁說:“不!它受的應該是槍傷。是昨晚在山頂開槍的人打傷了它,從那槍聲的距離來推算,它就是在被槍打傷了十幾分鍾之後逃到溫泉這裡來的。”
“這麼大個頭的東西還會怕槍嗎?想搞死它就算不使用重機槍也得上狙擊甩它一槍吧?”
程雙說:“咱們還是繼續探討昨晚聽到的槍聲吧。霰彈槍這種武器發出的子彈分散因而穿透力不足,但是人類在近距離之內挨這麼一下子估計總會被轟透半扇身體的,就算是強壯如此狼的龐然大物也不可能無視它的威力。霰彈槍的殺傷範圍較寬,被打中以後會出現錐形擴散面,受體表面會呈現蜂窩狀外傷,直接與彈片接觸的皮肉簡直慘不忍賭。就算內臟有幸沒被散裂開的彈藥切碎,嚴重的外傷還是躲不過的,你瞧瞧水中這些碎表皮和絮狀真皮組織,或許就是被它重新生長出的組織替換下來的。”
“喔!原來霰彈槍還可以當便攜式絞肉機用?”小可忽然滿是疑慮的低語道:“放槍的會是什麼人呢?打狼這種職業現在很賺錢嗎?不,他們一定不會是職業獵手。他們既然能帶着這玩意在身,定然就是衝着進山有備而來的,他們和越野車裡遇險逃走的會不會是同一夥人?可是那樣就更說不通了啊,他們被咬死了一個人過了一整天才想起來開槍?這……這後知後覺的有些過了分吧!”
程雙的回答卻解決了他的困撓,她說:“有槍就一定能先發制人嗎?再先進的武器在開火之前都是一堆廢鐵而已,他們興許是因爲事發倉促;興許是持槍之人被那隻巨狼出現時的駭人場面嚇破了膽所以纔沒能開出這一槍去唄!”
考慮到在這深山中的敵對勢力並不只那一隻巨大的獨狼而已,小可爲了己方安全考慮憶經不得不開始估量放槍之人的戰力來。他問程雙道:“你說的有道理!以你對霰彈槍的瞭解,近距離躲開它的機率大嗎?”
“能不能躲得開既要看那躲閃之人的反應、預判和運氣;更要看開槍的人是誰。如果由我開槍打你的話你若是在我十米以內的話,我開過槍之後你就得送醫院去急救了。霰彈槍的出膛速度慢穿透力並不大,它的弱點就在於稍遠的距離它不易重傷對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如果我們遇上了那個人……”
小可立即打斷程雙的話糾正道:“你這稱呼極有可能要改成那夥人。”
“好吧,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夥人,”程雙說:“爲了咱們的安全考慮,不管他們是誰,咱們若是和他們着了面首先要做的就是和他們拉開距離。說實話咱們手上的大刀和扳手和霰彈槍比起來太過短腿,不拉開距離難道咱們有本事頂着現代武器突擊到冷兵器的攻擊範圍嗎?”
小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他道:“哼,霰彈槍有什麼了不起的,哥們我手上如果有一支弓箭說不定都比它的射程遠呢!”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每一種沒有被實戰淘汰的武器都有其發揮作用的舞臺。近些年來的新款霰彈槍改良了彈藥之後可以發射高能量實心彈頭,例如大號的獵天鵝彈,摧毀個門窗、木門或薄牆來可謂得心應手。這種公安部門的特警就廣泛裝備着這種暴力槍,用以解決各類突發事件,通常用的是另類的彈頭,不是摧淚彈就是這類烈性的暴破彈。”
小可尷尬的說:“好吧,弓箭跟它比起來不過是收藏品和運動器材而已。以後我還是離你們這些警察遠點好了,你們玩的東西太過暴力,就連說起來都這樣頭頭是道的。”
“我不是已經轉到特事部門了嗎?”程雙說:“現在我只能算半個警察而已;另一半身份是軍人啊。你討厭我想離我遠點誰又管得着你了?非要用這樣牽強的理由,真無聊!”
小可苦笑道:“其實我說想離你遠點什麼的那都是假話,哥們兒攪盡腦汁、望眼欲穿的想要離你近點的,就怕靠得太近挨你打!”
“算你有自知之明,這麼瞭解我。”程雙說:“你如果沒安好心靠得太近我一定會打你的。”
“……”小可再次被程雙講冷笑話煞風景的能力深深折服了。
兩人正在討論着應該如何避開這雙重危險儘快翻過山去,那三條狼受到了一夜的驚嚇行爲突然變得失常起來,它們在小可和程雙身上親暱的蹭了蹭,之後就慌亂的一同奔向西南密林而去。
這明顯並不是在向他們告別;而是在向他們傳遞着某種無法溝通明白的意圖,兩人簡單商量了幾句便得出共識迅速收拾行囊並快步追了過去。
他們離開之後不久,那堆早已涼透的篝火遺蹟旁卻出現了三名男子,其中一個身穿斜眼笑表情文化衫的人問那年紀最大的人說:“老大,這兩個人當真如你猜測的一樣有些門道,咱們在山頂觀望了一整夜,不露形跡的藏了這麼久他們定然不知道咱們的所在,咱這就追上去吧,再不趕快動身就跟丟了!”
那老大卻從容的回答說:“以咱們現在的機動能力哪裡追得上他倆?不急,他們經過的路段總會留下些痕跡的,跟不丟!他們會出現在這座山裡;又和狼羣混到了一處,這對小青年定然是夏家的人,跟着他們興許就能找到通往夏家禁地的便捷路徑,那禁地進去了豈是輕易回得來的?就讓他們在前面趟路做炮灰去吧!”
那身着斜眼笑表情衣襯的人卻踟躇道:“可是老大,那隻大得嚇人的狼還沒有死,它隨時都有可能偷襲咱們,二哥已經成了這樣,咱們還要繼續冒險嗎?”
“你出這趟任會是來掙錢的!兄弟,如果你捨不得爲錢賭上這條命當初就別答應下來;現在你想退出?道上的規矩你應該懂吧:收了屬於你的那份錢就得守口如瓶,你沒幹完活空着手就回去了過後我們也不放心你啊,還不得爲了讓你閉嚴嘴巴滅你的口嗎?現在退出你必死無疑;留下來拼到底興許還能活着。如果完成了任務錢是你的,命也是你的,那才真叫皆大歡喜,兄弟,你自己看着辦吧!”
穿斜眼笑表情文化襯的人黯然道:“老大,我全聽你的。”
“扶好老二,咱們繼續追!”